第97章 行軍


    秋日鳥鳴啁。


    八月開得正盛的桂花樹此時有些稀稀落落,泛黃的落葉打著卷飄到地上,隨後被一隻白皙的手撿起。


    “唉。薑寧他們已經走了快一月,之前埋桂花酒的痕跡都看不見了。”


    周淑妃略顯憂愁地把那片葉子好好放到一旁,薑寧走了,她也好久沒出來走走了。


    她身邊的宮女隻能輕聲安慰:“娘娘,姬大人說他們年前會迴來的,您不要太憂心。”


    “一路上本就要加速行軍,或許一路上舟車勞頓,吃不飽穿不暖,而且那可是戰場,但願他們能平安歸來。”


    周淑妃雙手合十,想了一下:“本宮可以茹素到他們歸來。”


    她身旁的宮女有些犯難:“娘娘,薑寧走之前還給您送了許多壇子肉,說她迴來時希望您已經吃完了。”


    薑寧做的壇子肉很香,是把煮熟的腿肉過油炸製,直到肥肉金黃、瘦肉勁道時才撒鹽封到壇子裏,那味道頗像紅燒肉。


    她條件反射般地咽下口水,再次雙手合十:“本宮可以吃壇肉到他們歸來。”


    周淑妃以往就愛為誠帝的事憂愁,對他是左也想右也想,但近來似乎想開了許多,胃口大好,那股弱柳扶風感少了許多。


    她帶著宮女迴行宮:“給他們寫封信吧。”


    周淑妃自然想不到,在她料想中顛沛流離的人此時過得正開心。


    姬恪一行人為了加快速度,便隻帶了軍餉,而且現在正值秋季,是稻穀豐收的時節,他邊走邊收糧草,這樣的行軍速度自然快得多。


    按理說這樣的速度行軍,許多東西是顧不上的,軍隊的衣食住行都得從簡,吃飯也得匆匆吃完。


    但這次領兵的是姬恪,雍朝有名的勞碌命。


    他早在出京畿的時候就提前規劃好了休息和行動的時間,路上的開支和消耗也一直在掌握中,他可以在每次短暫的休息時有條有理地補充好所有東西,即便經過哪個州縣時出了意外,他也能在短時間內解決。


    這樣的長途行程,隻有真正做好了縝密的規劃,才能夠在休息好的時候兼顧行進效率。


    行軍剛半個月多,此次跟來的將領們便隻有服氣二字可說了。


    士兵都被照顧得這麽好,更別提隨行的薑寧。


    一路上經過的州縣大大小小也有十幾個,每個地方的特色菜品她都吃過,景色她也看了,晚上還能抱著姬恪休息。


    這不叫行軍,這叫度蜜月。


    姬恪休息的節奏把握得很好,既能抓緊時間趕路,又不至於讓人覺得辛苦,她完全沒有體會到舟車勞頓的感覺。


    姬恪在薑寧心中就此穩定神格,成了真正能掐會算的仙人。


    比如現在,他們甚至有時間停下來吃一頓板栗紅燒肉。


    如今秋季正是板栗成熟的季節,軍隊恰好在一片板栗林處修整,姬恪原本是在看書,但抬頭看到薑寧冒光的眼睛,便讓人向主人家付了錢。


    “去吧。”


    這話若是對別人說,可能會顯得有些僵硬,但這是對薑寧說的,任誰聽都能聽出裏麵的溫柔。


    其他人自然也高興,興衝衝地就衝上去摘板栗、剝板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去薑寧的餐館吃過飯,知道她手藝有多好。


    行軍路上若是一直在埋頭趕路,或許精神會有些疲憊,但有這樣的趣事綜合,竟顯得輕鬆許多。


    大家你剝幾個、我剝幾個,這栗子很快就出來了,一旁的薑寧也在起油加醬做紅燒肉。


    她不是個藏私的人,隨軍的廚子來跟她學手藝她也不推辭,很快這一片就“熱火朝天”起來。


    紅燒肉上了糖色、加了調好的醬汁,翻炒間被泡泡咕嚕嚕推著,湧出一陣鹹香味,再加上水和板栗燉煮收汁,這味道更加絕妙。


    “來了來了。”


    薑寧步伐輕盈非常,抬著兩碗香軟的米飯和一碟紅燒肉到姬恪身前。


    如今隻是十一月初,他就已經穿上了稍厚的披風。


    姬恪抿著笑,把書放到一旁,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到她碗裏。


    “今日過得高興嗎?”


    這是他上路以來最愛薑寧的一句話,似乎要確保她每天都高興才安心。


    “高興啊。”薑寧也給他夾了一塊:“你多吃點,身體好了我更高興。”


    他體質差是這幾年累積下來的老毛病了,之前薑寧問過太醫,多多調養還是有救的。


    聽了她的迴答,姬恪這才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還有時間叮囑她吃慢些,不著急。


    吃到一半,他頗為熟練地拿掉薑寧頭上落的一片葉子。


    兩人這般親密,關係可見一斑,不少士兵都愛偷偷看他們。


    雍朝家屬是可以隨軍的,雖然人數不多,但這軍隊裏也有十幾個女子,薑寧的存在不突兀,但她和姬恪在一起,這就有些突兀了。


    在此之前,誰也沒想過姬恪會有心意相通的人。


    這次做的紅燒肉肥瘦得當,處處都泛著漂亮的糖色,瘦肉勁道中浸著肉汁,而其間夾雜的肥肉吃起來竟還有些糯的感覺。


    還有那板栗,外表也裹著一層糖色,看起來頗為圓潤乖巧,但一入口微微一咬就會化開,綿綿沙沙的口感混著鹹香的紅燒肉汁,再散著板栗的清香,即便有些燙口,也讓人想要再來一顆。


    薑寧用手扇著風,眼裏都有些濕,顯然不是她說的有些燙,應該是燙得不輕。


    姬恪立刻給她倒了杯溫茶水,看她一口喝下後突然笑了出來。


    “別人的東西不見你吃得這樣快,看來菜還是自己做的好吃。”


    薑寧毫不謙虛,即便上一刻被燙得眼泛淚光,下一刻也能拍拍自己誇讚道:“薑寧做才好吃。”


    “是嗎?”


    “當然了,你這麽多年的厭食症可是我治好的,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我的廚藝?”


    姬恪微微一怔,隨後展顏笑開:“是,看來整個雍朝屬你技藝最好。”


    “也不至於。”薑寧這種時候又謙虛起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姬恪眼眸彎著,現在雖是秋日,他的眼裏卻蕩著春風。


    “沒有人外人,隻你最好。”


    仿佛脫離了皇宮的禁錮,姬恪整個人都打開了,一路上不知對她說了多少喜歡,雖然那些說法還是有些婉轉,但薑寧能切實感受到。


    姬恪真可愛啊。


    薑寧就著他的笑臉都能多吃兩碗飯。


    一路上像這樣的閑暇時光說少不少,但這一路來肯定不會那麽順利輕鬆,這麽多的軍餉和糧草不可能沒人來劫。


    或許途中也發生過一些事,但薑寧都知道得不太清晰,往往在她反應過來時,事情已經結束了。


    姬恪不會讓她有任何的不開心,他正盡力粉飾這段路程,讓她記憶中留下的隻有美景、美食。


    薑寧自然也配合,隻要有事發生她就假裝不知道,兩人就這麽一路“遊山玩水”到了邊關玉城。


    這裏的氛圍自然不像之前的州縣那般平靜,卻又比州縣更加寂靜。


    此時已是十一月底,玉城裏落葉紛紛,行人寥寥無幾,倒不至於是蕭索,隻是對戰次數多了後大家太過疲憊,便顯得有些冷清。


    軍營裏駐紮的士兵臉上也沒多少喜悅,畢竟是戰爭,沒有人會喜歡這個。


    寒風從玉城唿嘯而過,卻又一直沒有下第一場雪,空氣中總是幹幹的,這風吹得人臉生疼。


    京畿雖然也算北方,但氣候比玉城要好上許多,這還是薑寧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幹燥和寒風。


    姬恪剛到玉城就去見了老將軍,薑寧便留在營帳裏休息,當然,主要是為了躲避寒風。


    玉城的女子從不穿襦裙,她們穿的大多和男子一樣,一塊毛披肩、一條褲子、再加一雙麂子皮靴,要多保暖有多保暖。


    薑寧是個閑不住的,她換上這樣的衣裳後立刻就跑了出去。


    營地裏有不少女子,她們此時正在校場的一角迎著寒風踢蹴鞠。


    薑寧喜歡跑步,自然也喜歡這樣的球類運動,更重要的是她長這麽大還沒玩過蹴鞠,不知道和足球比起來哪個更好玩。


    她站在一旁觀看,時不時跺跺腳取暖,這時旁邊的一個女子打量她一眼,視線在她頭上的雙丫髻上停留一秒,隨後湊近問道。


    “你也是隨軍來的?”


    薑寧笑著點點頭,又搓搓手,這裏地勢開闊,風實在太大了。


    “你是哥哥在這裏,還是夫婿?”


    這怎麽好說,薑寧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未婚夫。”


    其實她想說老婆的,但姬恪也沒官方承認過,未婚夫應該比較合適,雖然他們還沒定親。


    那女子驚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跟著未婚夫隨軍的。


    “那你挺厲害的。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踢?這裏寒風太大了,不多動動很容易得病,晚上睡覺也不暖。”


    “踢踢踢。”薑寧點頭如搗蒜,就等她這句話。


    她自己就是個自來熟,玉城的女子也不扭捏,很快就玩到了一處。


    薑寧這身打扮和她頭上那兩個精致的雙丫髻不太搭調,怎麽看怎麽滑稽,再加上那兩根四處亂飄的發帶就更加顯眼。


    ——以至於和老將軍來校場聊近況的姬恪一眼就看到了。


    看著她跑來跑去的身影,姬恪目光一柔,唇角的笑也隱藏不住。


    薑寧能有地方玩就好,他還怕她來這裏會無聊。


    “在看什麽?”


    他的神情實在太明顯,讓人想不察覺都難,老將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個發型不太融洽的人。


    他哈哈笑了兩聲:“哪有女子會在這裏紮雙丫髻的,這風一股一股往脖子裏鑽,誰受得了。”


    “我看這裏女子紮的頭發各式各樣,那哪種更保暖?”


    姬恪轉頭看他,靜靜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發問的表情也很真摯。


    “……”


    老將軍沉默一會兒,他們男的都得束發戴盔帽,他哪裏知道什麽頭發保暖,不過想了想他女兒梳的發髻,稍顯困難地描述出來。


    “大概是披著辮兩個辮子,能放進衣服中遮住脖子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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