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曾為佛前子,常帶檀香,幼時乳名便為檀奴,後來那些風流才女寫了些酸詩,還冠了和玉姓。


    他算不得欺騙殿下。


    “莫不是奴奴肖似故人?殿下見了如此害怕?”化名為玉檀奴的初墨禪反問道。


    他便是要讓這不聽話的貓兒在猶豫不定間受些苦楚,這樣才能乖順。


    “啊?”阿岫被眼前人的敏感程度驚訝到了,隻一個眼神,他就瞧出了她的看法麽?又或者說對方真的就是那大魔王?


    然而阿岫冷靜下來之後卻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初墨禪最是愛潔,這些地方哪裏會輕易涉足?要知道現在男子討厭小倌兒的程度是和男尊世界女子討厭青樓□□一樣的,青樓那會是貴族公子會來的地方?


    她對初墨禪也算是有些了解,故而也有所動搖,因為就算是麵皮再像,眼前的玉檀奴和初墨禪其實也相差挺遠。


    初墨禪的衣衫通常比較素淨,眉眼之間瞧著溫和骨子裏卻有著極強的掌控欲。而玉檀奴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樣子,衣料也是繡著精細的蓮花,這模樣一瞧就是一朵解語花。


    當然,阿岫也終究無法排除眼前人是初墨禪偽裝出來的可能性。


    也因著這張臉,阿岫如今更加尷尬,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來那位故人不得女君喜愛呀。”玉檀奴感慨道。


    阿岫的額頭冒出了冷汗,長睫微顫,一隻冰涼的手輕輕攬住她的腰際把她扶迴了椅子上。


    帶著淡淡檀香的絲帕輕輕擦掉了她的冷汗,她隻聽見耳邊一聲輕歎,說道:“若是如此,檀奴之後見女君時都會戴好帷帽,這樣女君就不必如此害怕了。”


    “你先前為何一直戴著帷帽不見人?”阿岫開口問道,此時她發現自己的嗓子很是幹啞,甚至已經開始幹咳。


    “女君真是說笑了,這紗幔不是女君拽下來的麽?檀奴尚未服侍過女子,自然要同女子避嫌才是。”


    少年的笑容清淺,月光傾瀉而下,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阿岫微微抬眸看他,細細看來,二人還是有些不同的。玉檀奴的眼瞼之下有一點小痣,隨著他抬眸垂眸的動作若隱若現。


    這一點小痣很是嫵媚。阿岫都覺得自己瘋了,怎麽一個男子能用嫵媚來形容呢?可是對方此時真的像一朵嬌柔的花,沒有半分攻擊性。


    反而是她這個女子,像個要強迫他的禽獸。


    “想來女君已經疲乏,不若便迴去好好修整一番,今日之事,檀奴自是閉口不言。”玉檀奴考慮得極其周到,阿岫都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


    待她起身時,少年甚至解開了自己的狐毛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麵對他的靠近,阿岫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這張臉總是讓她想到當日初墨禪麵頰上沾著血漬的模樣。


    可是好脾氣的少年似乎在這個時候格外固執,他附在阿岫的耳畔細聲細氣地說道:“今晚便隻求女君這麽一件事情,便應了檀奴可好?”


    聽了這句話,阿岫突然理解了昔日男人們尋找解語花的快樂了。


    美人溫溫柔柔地和你打著商量,都讓人說不出拒絕的話。


    然後阿岫就迷迷糊糊地披著狐毛大氅迴去了,沒注意到後麵那解語花幽深晦澀的神情。


    阿箬小心翼翼地上前稟告道:“主子,如今宮中那邊已經得了您遇刺的消息,大殿下已經出麵主持大局,那刑部的盧大人已經投奔了大殿下。剩下的三殿下和四殿下也蠢蠢欲動,似乎已經開始威脅大殿下放她們出去。”


    “連家也在運作了?”初墨禪隨口問道。


    阿箬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但是被大殿下出手攔住了,大殿下如今似乎也在尋找二殿下的蹤跡。”


    一聲輕嗤從初墨禪的唇邊溢出,月色之下,他的膚色冷白,雙瞳漆黑,模樣顯得妖異可怖,哪是嬌軟可人的解語花,明明是朵黑了心肝的黑蓮花。


    手上為阿岫擦汗的軟帕被他揉皺,他看向阿岫離開的方向,轉身對阿箬吩咐道:“把殿下出來的痕跡全都抹除。”


    “是要斬草除根麽?”阿箬猶豫地問道。


    熟料初墨禪輕笑一聲,說道:“本宮豈是如此狠辣之人?遮掩一二便可,那雲朝嵐也不傻,斬草除根反而會打草驚蛇。”


    而且,他已經出了一次疏漏了,第二次再來,可不能讓殿下再瞧見嚇到她的畫麵了。


    第39章 . 第三十九個鳳君隻憐檀奴,不愛墨禪……


    阿岫當然不知道她走後解語花已經變成了食人花。


    若是知道,她必定會感慨張無忌的媽媽說的不太對,哪裏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應該是越漂亮的人就越不能相信。


    迴去之後,她便開始咳嗽,甚至頭已經開始隱隱作痛,因著太累,她也沒有精力理會,就直愣愣地就著狐裘睡了下去。


    待到醒來,阿岫感覺自己的喉嚨腫痛,這次甚至已經有些頭暈目眩,她躺在床榻之上沒什麽力氣。


    這副孱弱的身體,也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日。


    細細想來,她已經來了快一年了。


    她的身體冰冷,連帶著被窩都不太暖和,原本的炭盆也已經熄火,阿岫感覺自己真的快被凍成冰棍了。


    她想要開口尋求幫助,卻發現自己都喊不出聲音了。


    阿箬提著食盒進來時,半天都未得一絲動靜,隨即便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於是便推門進入。


    進去之後就瞧見那二殿下病懨懨地躺在床榻上,一副虛弱的模樣。


    她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麵,隻露出一個白白淨淨的額頭。


    阿箬連忙出門去尋初墨禪。


    初墨禪在聽到這消息時,瞳孔驟縮,連忙放下朱筆隨著阿箬出門而去。


    待到入門之際,瞧見那已經熄滅的炭盆,便已經沉了臉色。


    坐到阿岫榻邊,少年纖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撫了撫女孩蒼白的麵容。彼時阿岫又睡迴去了,冰涼的麵頰不自覺地蹭著溫暖的指尖,此刻因著生病便真的像一隻孱弱要抱抱的貓兒。


    “便是要生一場病才能學乖麽?”少年自顧自地埋怨著,雖然說著埋怨的話,可語氣卻是透著一絲無可奈何。


    宮中多好,錦衣玉食、金銀財帛都短不了你。可偏偏你要到這樣的地方吃苦受罪。


    就算有不長眼的曾經欺侮與你,這之後都不會再有這樣的狀況了。


    他不懂。


    “去將本宮隨身帶著的絨被取來,記得用一樣的外套。”初墨禪囑咐道,“另外,將那炭盆燒起來,快些將太醫也綁過來。”


    “是。”阿箬連忙退了出來。


    當他瞧見主子不怎麽開心的神情時,阿箬都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了,畢竟他近日的職責便是看顧好這位主兒,這才一個晚上,小祖宗就病了,他那時都覺得自己要被主人給活剮了。


    風太醫從家中被架過來時尚未起身,隻著了一身單薄青衫就過來了。


    年餘四十的女子認出了此人,似乎是時常陪伴在二殿下身邊的,怎的突然出現在了這種地方?


    當然風太醫混跡宮中多年,自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都明明白白。


    然而當她瞧見如今身為帝主的二殿下竟然在這兒的時候,差點從凳子上掉了下來。


    難不成還是一處捉奸戲碼?帝主風流,然後被這未來板上釘釘的鳳君給抓到了?


    不得不說,這風大人的想象力還是非常豐富的。


    隻是在診脈之後,風大人的神色就立刻變了。


    她連忙跪下,哆哆嗦嗦地說道:“帝主恐怕如今得了疫病。”


    “她先前已經飲了百越所供的湯藥。”初墨禪說道。


    風大人覺得自己的額頭都冒了冷汗,她輕聲說道:“應當不是在宮中染上的,宮中在半月之前已經按您的吩咐將病人集中隔離,可是可是……您這幾日不是未在宮中,有幾個世家女君便偷溜出門,說不準便來了此處。”


    一聲冷笑從上首傳出,初墨禪對著阿箬吩咐道:“派人下去查,未查到那幾個抗旨不準的混賬,不準靠岸。”


    風太醫如今也頗有眼色地下去麻溜煎藥,走之前還猶猶豫豫地表達了一下趕快隔離雲岫的意思。


    “退下吧,本宮自然有數。”初墨禪麵無表情地說道,“如何處理此事,想來先前二殿下的法子風大人是知道的。”


    風太醫連連點頭,她當然知道。不過風太醫卻覺得這是初家郎君想到的法子,因為從頭到尾都未曾見到二殿下出麵,沒有二殿下參與的痕跡,唯一的解釋便是這隻是初家郎君用來給新帝造勢的手段罷了。


    阿岫一直混混沌沌被灌藥,她想要睜眼看看對方卻總是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的懷抱極暖,阿岫不自覺地攥著他的衣袖。


    按理來說,阿岫喝慣了苦藥,平常喝藥幾乎是麵不改色的,可人在脆弱的時候便容易扭捏,尤其是她潛意識察覺到有一人似是在縱容她。


    於是阿岫便哭了鼻子,抽抽噎噎地抗拒著這碗苦藥。


    眼淚跟掉線的珍珠般從蒼白的麵頰滑落,長睫早就被沾濕了,白玉似的鼻尖也哭的紅紅的。


    “太苦了,岫岫不喝。”


    阿岫夢到了自己小時候生病時的場景,三四歲的奶娃,家裏根本懶得拿出錢帶她去看醫生。


    不就是發燒嘛,多穿點捂捂發汗就好。


    她記得那時家裏人看她一直不見好,就去廟裏取了香灰煮了兌水給她喝。


    或許是菩薩真的保佑了她,那香灰的味道雖然一言難盡,但是阿岫自此之後很少生病,病了學會忍耐也能挨過去。


    自此前,她唯一抗拒過的藥就是那香灰水,她唯一一次叛逆也在那一次喝藥的時候,她對父母唯一一次說了不。


    之後阿岫就是個乖巧至極的孩子。


    或許是物極必反,等到有人真的疼她憐她時,在混沌迷夢之中也做了小小反抗。


    她不想喝藥。


    她聽到那人說道:“岫岫乖,喝了藥就好了。”


    雲岫聽著鼻尖一酸,從未有人這般哄過她。


    彼時正半抱著雲岫的初墨禪也從未見過女子能落這麽多淚的。


    他柔聲細語地哄著她喝完了藥,喝完之後在她的麵頰輕輕落了個吻,給自個兒貓主子的吻。


    來來迴迴折騰了好幾日,等到阿岫清醒時,便見到那眼底落了青黑的玉檀奴。


    她第一眼瞧到的便是那若隱若現的小黑痣,瞧見阿岫蘇醒,對方也沒有意外,似乎是算準了阿岫會醒來。


    房間很暖和,燃著上好的銀絲碳,阿岫的被衾也是柔軟輕便暖和的。


    “玉公子,你怎的會在此處?”阿岫的聲音沙啞,她還是有些害怕對方的。


    玉檀奴似是有些羞赧,轉身不曾看阿岫,反倒是一旁的阿箬解釋道:“先前公子來尋您作畫未曾想您便病了,找了大夫,大夫說可能是疫病,如今整條船都封了,我們公子因著接觸過您,便不好再離開了。”


    阿岫在聽見疫病的時候,頗為失神,難不成是因為她麽?


    她的心中有些懊惱,先前老板郎曾說這疫病是急病,若是染上會來勢洶洶,換句話說按道理如果發病不可能會拖這麽久。


    瞧著女君懊惱的神色,阿箬都知道這女君是將責任攬到了自個兒身上,他連忙繼續說道:“都是那幾位世家貴女從宮中逃出來尋歡作樂,才連累了這一船的人,女君也是受害人。”


    “那吏部尚書之女也在其中?”阿岫問道。


    阿箬聞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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