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出水的那一刻,天地勾連的地方燒起一片大火,從四麵八方向我湧來,仿佛整個大海燃起滔天大火一樣,我害怕的躲入水中,火焰從海麵上也隨之進入海水之中,那一刻整個大海都在燃燒。


    我拚命的遊卻不及火焰的速度,沒多久我便被火焰包圍,那些火焰觸碰在我的皮膚上,沒有任何炙熱的感覺,溫暖的仿佛令我迴到了母親的懷抱,那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溫暖,也是我一直渴求的東西。


    我閉上沉浸在火焰的溫柔之中,不知不覺間海水的涼意將我驚醒,我詫異的望著四周,火焰消失了嗎?當我低頭看向自己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就是火焰~


    ……


    仲夏的最後一夜,以螢火為燈,我重新登上了畫舫的最高處,用鮮血寫下了新的詩歌。


    畫舫內歌舞升平,如往常以往一樣熱鬧,已經有新的花魁取代了我,成了畫舫上的主角。


    我也曾站在花魁的房間俯瞰整個秦淮河,我擁所有花魁都無法企及的名聲、地位與珠寶,心中也曾驕傲與滿足過。


    在眾人的仰望中盡情地舞蹈,唱出一首又一首優美的和歌,紙醉金迷、日夜


    行樂當中,我似乎得到了短暫的自由。


    隻是這自由,卻在牢籠當中。


    曾經我是囚籠裏的金絲雀任人擺布,無所依靠的微弱漁火無根飄搖,而如今卻是星夜入夢,蹤跡難尋的離火。


    我死了,卻找迴了自由,也找迴了曾經的自己。


    離火鮫人族崇拜的聖火,在大海深處綻放的光芒。


    飛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上不朝火雲三聖皇,中不理瑤池與天帝(彼時天庭似乎還非玉帝掌管)。不在三教中,不在極樂地。不歸人王管,不服地府中。瀟瀟自在任我遊,自自在在天地間。


    離火天地間最為稀有的先天精靈,漫長的歲月裏離火厭倦了精怪的生活,想要體驗一下紅塵疾苦,於是便分出一點離火精華,想要化身成人類,用身外化身之法去紅塵感悟一遭,恰巧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類的棄嬰放在木盆之中,隨海波飄蕩到了離火的麵前。


    那個女嬰剛出生不久,也不知在海上漂浮了多久,離火看到她的時候,女嬰已經奄奄一息,離火不忍一條性命就此在自己眼前煙消雲散,便將自己分離出來的離火精華融合進女孩體內,救活了即將死去的女嬰。


    離火精華是離元本源所在,救活女嬰之後離火亦沒有力氣分離出第二滴離火精華,無奈之下離火便準備將女嬰送往一戶好人家收養,它在暗中觀察女嬰一生成長,權當自己感悟紅塵。


    半途中卻出現了意外,由於從未凝聚過身外化身,離火用力過猛分離出太過的離火精華凝聚化身,以至於元氣大傷,需萬年修養方能恢複,不得不中途折返休眠,女嬰便被離火放在了半途之中遇到的一個大湖裏麵,希望有好心的漁家可以收養。


    那個女嬰便是我,在大海中,離火的閉關之處,我覺醒了自己的離火血脈,記起了一切。


    強大的力量湧入我身體的每個角落,我也被迫陷入休眠之中,時間如流水匆匆過,轉眼便是三年。


    三年後我在深海火焰中重生,蘇醒的我始終無法釋懷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


    於是我決定複仇!


    我先是飛到了千島湖,找到了年幼時生活的那座島,將整座島上覆滅在滔天大火之下,正如他們當初對我做得那般。


    隨後我又找到了已經成為一方財主的漁民,我飛在半空中,看著他逗弄自己的女兒,他已經有了一雙兒女,三妻四妾……


    我想要用大少燒死他,可當我看到他那雙兒女的時候,卻怎麽也下不去手,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當初我便是因為被父母拋棄……


    我不忍他的幼兒走上跟我一樣的道路,更何況他對我有養育之恩!


    最終我沒能提起勇氣將他殺死,隨後我踏著星光來到了那個讓我又愛又恨,充滿無限悲情又不想在觸及的地方。


    我用自己的鮮血,在畫舫的頂上寫下一首詩,唯有痛才能讓我暫且遺忘曾經心裏受到過的傷害,傷口可以愈合,但心中傷口可以愈合嗎?


    我站在船頂內心掙紮了許久,我始終無法像釋懷漁民一樣,釋懷我對整個畫舫中人的恨意,整個船上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老板視我為斂財的工具,同船的歌姬視我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我擋了她們成名的路。


    那客人視我為玩物,他們說著海誓山盟,無非是貪圖我得美色,就連上船上的那些護衛,雙眼裏也會對我流露出淫邪的目光……


    最讓我無法原諒的是,在當初王爺要霸占我得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我說話,也不曾有人出來安慰過我。


    同船的歌姬幸災樂禍說著風涼話,那些當初愛慕我,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我的客人,僅僅是惋惜,沒能我得到我,被王爺搶先了……


    我從未在船上感受到半分溫暖,唯有一片冰冷與黑暗,原本我以為書生會是我生命裏那道照破黑暗的光芒,誰又能想到他會把我推向更加黑暗的深淵!


    我眼裏留下一滴淚水,模糊了視線,順著臉頰流進嘴裏,為什麽眼淚會是苦澀的呢!


    海風將詩歌吹散漫天飄落,鮮血在空中揮灑如雨,船艙內依舊鶯歌燕舞,觥籌交錯。


    我手中空無一物,卻想起了曾經的舞步。


    伸出腳尖,輕輕轉動。


    這是我最後一支舞蹈,可惜無人欣賞,滿天的星辰是我唯一的觀眾,希望它們能銘記,此後歌姬鬱離已死,或者的隻有離火鬱離!


    我身負焰火,自畫舫的最高處墜落與水麵,身後的畫舫頃刻間燃起熊熊烈焰,我在尖叫與火焰中起舞,那片燃燒的廢墟中滿是我獨自起舞的身影,飛鳥拾花,浪潮隨形。


    至天光破曉,煙霧彌漫。


    夜幕降臨,我會點燃螢火,靜候佳音,好久不見啊,還記得我的歌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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