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他們一家子的命運就如同江水易道,已經走向了不一樣的方向,至於以後,這誰又能說得準呢?


    等一家人再次坐下吃飯,刁婆子已經徹底緩過勁來,反正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就這麽地吧。


    她還有心情問李成陽:“老五,你啥時候有好消息,那咱家真是四喜臨門了。”


    李成陽右手握拳放在嘴邊,唇邊溢出一抹笑:“咳咳……要是順利的話,估計明年年初吧。”


    堂屋裏安靜了一瞬間,之後爆發出更大的動靜。


    “真的假的?老頭,我咋覺得在做夢呐?之前讓老五相親,就沒一個成的,咋一轉眼就從石頭裏蹦出個姑娘來啦?”


    “好家夥!老五你真夠可以的啊,悶不作聲就找到媳婦兒啦?”


    “是哪個?是隔壁生產隊的,還是公社中學的老師?”


    李成陽嘴巴卻跟縫上了一樣,“娘,八字還沒一撇呢!她是一個很優秀的姑娘,喜歡她的人很多,我還要努力!”


    刁婆子聽到和沒聽到一個樣,“我在公社就沒看到比咱老五更俊的年輕人,身量高,一身腱子肉,當過兵,脾氣好,人有本事……哪個小姑娘會不了意啊?哎呀,看來我也得開始準備老五的親事了!嗬嗬嗬……”


    刁婆子開心的捂嘴偷笑。


    李老頭臉抬得高高的,從眼睛縫裏掃過屋裏的五個兒子一個閨女:“你們長得好,那都得感謝你們老子!”


    兄妹六個整齊劃一轉移目光。


    果然,下一秒李老頭的右耳就被刁婆子執在手裏。


    “李慶山,啥叫孩子長得好都得感謝你,那我呐?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解釋不清楚老娘跟你沒完!”


    “我錯了!孩子們看著呢,給我個麵子!”


    ……


    晚飯過後,李成陽準備迴屋,李青梨擋在李成陽前頭。


    “五哥,你看上那個人,該不會是蘇茵吧?”


    院子裏黑黢黢的,李成陽的表情也很模糊。


    “聽你的語氣,你不喜歡蘇茵?”


    李青梨眉頭皺在一起,勉強道:“她又不是好吃的,又不是大團結,有啥可喜歡的?五哥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到底是不是她?”


    要真的還是蘇茵,她總要做個心理準備不是?畢竟她見到蘇茵就心頭不快活,萬一兩人真的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她不做好心理建設,真怕自己會衝動之下對蘇茵冷嘲熱諷,然後她和五哥的關係又會惡化……


    她不想惡化,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好好的幹嘛要弄成仇人一樣?


    李成陽卻突然嚴肅起來,幾分鄭重地告誡她:“小六,蘇茵是個心地善良,富有正義感的好同誌,你不能因為單純的看不慣人家,就針對她,孤立她,知不知道?”


    李青梨知道她五哥每次這樣說話,就是他最認真嚴肅的時候,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我原本就跟她不熟,再說我什麽時候針對過她了?我隻是覺得……”


    咬了咬牙,繼續道:“我隻是覺蘇茵和你不合適,而且她好像天生就不喜歡我們一家子,除了你……她不喜歡我,我當然也不會上趕著喜歡她了。我對她最大的善意,就是老死不相要來。”


    李成陽搖搖頭,仿佛在麵對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


    兄妹倆不歡而散。


    這晚李青梨並沒有睡好,因為夢裏都是蘇茵嫁給了她五哥,枕頭風大的差點把五哥吹成禿子,然後他們一家人的關係就按照小說所寫,親人反目,分崩離析,四分五裂。


    不過她早就決定不插手她五哥的事情,所以除了問了幾句,其他什麽也沒用做。


    就目前看來,順其自然可能才是最好的,他們一家子現在這麽安分,也沒有勾心鬥角,爭奪家產,蘇茵就是再討厭他們,找不到點攻訐也是白搭。


    第二天醒來,李青梨隻覺得自己頭腦一片清明,加之肚子裏一片空空,竟然隱隱有種參透人生和生死的淡然。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與其關心別人的恩怨糾葛,不如把心思花在養鴿子上。


    那本書上可說了,一對鴿子一年能繁殖八對,飼養得好甚至更多,而一對幼鴿四個月就能下蛋繁殖了,昨天二哥捉迴來的是成年的鴿子,等他們下蛋孵出幼鴿,四個月後它們的孩子就下蛋加生孫子輩了,然後……後麵她就算不清楚了,總之她既有鴿子蛋吃,還有小幼鴿養。


    現在就算她有一堆鴿子和鴿子蛋也沒地賣,那就都留著自己吃,鴿子的肉和蛋不比雞的肉蛋差,到時候就有口福了!


    至於鴿子的口糧,鴿子吃豌豆,玉米,高粱,小麥這些,輔食還能吃些食鹽,青菜,但這不是她目前該擔憂的問題,才兩隻鴿子,每天兩頓,帶去田野裏,山林裏,河邊覓個食也能解決個溫飽。


    你們兩隻已經是成年鴿子了,該學會自力更生,自立自強,自己動嘴豐衣足食了!


    至於鴿子的住處,她讓她爹給編幾個大一點的鳥籠就放在屋簷下,不就都解決了?


    李青梨按照書上所寫養了一陣子,也就慢慢上手了,養鴿子不是養孩子,還要目不轉睛的盯著,養鴿子隻要給它們吃飽,給它們一個住處,經常清理鴿舍,保持環境幹淨,就沒什麽太多事情了。


    李家人包括刁婆子,原本都以為李青梨說養鴿子隻是一時興起,三分鍾熱度,還都翹首以盼等鴿子入鍋吃鴿子肉喝鴿子湯呢,誰知道李青梨卻養了一天又一天,鴿子胖了一圈又一圈,他們始終沒等到這碗鴿子湯,隻等到了鴿子蛋……的殼。


    好氣!


    這段時間李家就更加安靜了,李青梨沉迷養鴿子無法自拔,李大寶情傷還沒複原,李二寶兄弟三個被父母揍的很乖覺,李大丫李三丫也鮮少惹事,另外李家三個妯娌要靜心養胎,李大嫂又是個孝順的,刁婆子空有一肚子擠兌人的話,卻無可施展之地,隻覺得人生寂寞如雪啊!


    這天上午,李青梨上工沒多久,正在地裏撒草木灰呢,刁婆子突然跑來地裏,大老遠揮手喊她。


    “小六,娘有急事找你,你快跟我迴家!”


    李青梨見刁婆子叫的急,跟旁邊的人說一聲,忙拍拍手跑了過去。


    李青梨一路跑迴去,氣息有點喘,“娘,有啥急事啊?”


    刁婆子二話沒說,牽住她的手往腰上一夾,不由分說帶迴往迴走。


    李青梨見她娘麵無表情怪瘮人的,也不敢多問了,就乖乖跟著她走。


    待到了沒人的地方,刁婆子就跟川劇變臉似的,剛才還幾分陰沉的臉秒換成了撿到錢似的偷笑臉,李青梨時常因為自己老娘的變臉速度太快而自愧不如,自慚形穢。


    “娘,你擱著變臉呢?”


    刁婆子眼中閃著精光,在李青梨手背拍了一下,喜不自勝地道:“你娘我就說你這個小丫頭命好,小六,咱們敲了那麽多個西瓜,可終於碰上個好瓜了,不隻是好瓜,簡直是難得的大好瓜呀!”


    李青梨懵逼臉:“啥?咱家啥時候背著我種瓜了?啥瓜呀?我咋不知道呢?”


    “嘖!”刁婆子在她眉心點了點,“哎喲我的傻姑娘,不是真的瓜,是人!幾個月前娘不是托你大舅給你找個對象嗎,終於給找著了,你大表哥都帶人過來了!”


    李青梨看她娘喜笑顏開的樣子,渾不似此前媒人上門擺譜的樣子,便知道她娘肯定對這人挺滿意,隻不過李青梨最近不是那麽想相親,所以就懶懶地聽著,沒開口問下去。


    刁婆子不用她問,自顧自地就把那小夥子的情況給說了。


    “你大舅精心給你挑選的,那還有差嗎?小夥子叫杜聞聲,今年二十一,也是化肥廠的,比你大表哥級別還高,年紀輕輕就是個幹事呢,還分到了職工房!小夥子也是可憐,從小父母過世,又沒有兄弟姊妹,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但是從另一方麵說,他家人口簡單,你嫁過去輕鬆就給拿捏住了,他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沒有婆婆給你氣受,沒有妯娌鬥氣爭財產,小杜每個月工資都交給你,去了就能當家作主,多好啊!”


    第59章


    俗話說一迴生二迴熟, 頭幾次相親李青梨還有點小緊張小局促,可這都是第多少迴了,李青梨近乎麻木, 對她來說相親和喝水一樣, 平平無奇, 平淡無味, 期待沒有, 隻要對方是個正常人就謝天謝地了。


    李青梨被刁婆子牽迴家中, 刁美漢和杜聞聲在堂屋裏坐著,李老頭作陪, 她踏進屋子時坐在右邊的年輕人從座位上站起來, 禮貌地與李青梨對視了一眼,飛快移開目光, 然後微彎了彎腰,對刁婆子道:“麻煩嬸子跑了一趟,擔誤李青梨同誌上工了。”


    刁婆子滿臉堆笑:“小杜這孩子真有禮貌!快坐下, 別拘束,就把這當自己家一樣,嗬嗬……”


    李青梨無語地凝視著刁婆子的側臉, 之前她娘可從來沒說過這句話,這是王八看綠豆,看上了?


    李青梨頓時來了幾分興趣,就想好好打量眼前這個年輕男人, 看他身上到底有哪點這麽招她娘稀罕?要知道她娘對自己親兒子可都嫌棄著呢。


    嗯,高高瘦瘦, 皮膚挺白, 雙眼皮褶皺很深, 笑的時候眼尾微微下垂,有點像狗狗眼,戴著眼鏡讓他多了幾分書生氣,鼻梁很挺,嘴唇不薄不厚,和傅白那種淩厲的俊美不同,他五官輪廓偏柔和,總體來說英俊不足但是清秀有餘,是很有親和力的長相。


    “小六!”刁美漢重重咳嗽一聲。


    李青梨迴過神看向他,表情無辜:“啊?怎麽了呀?”


    “你一直盯著杜幹事看幹啥?”


    杜聞聲臉頰已然緋紅,神情除了一點緊張之外,倒是不見生氣,他笑起來很是好看:“就是看兩眼,沒事的。”


    李青梨在心裏評價,聲音也好聽,有點雌雄莫辨的溫柔,比女聲磁性,比男聲悅耳,但李青梨還是喜歡強勢清越中帶有清冷感的聲音,比如說傅白。


    接下來李青梨不說話,就看著刁美漢接過媒人的工作,開始絮絮叨叨說起兩邊各自的情況,讓彼此之間先有一個初步的認識和了解,不同的是刁美漢是如實敘述兩邊的情況,不會像媒人那般舌燦蓮花,指著兩個年輕一頓誇,仿佛人家是仙女仙男下凡來了,結合在一起就是成就感天動地神仙姻緣,生了孩子那就是仙童神童……總之,神仙姻緣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呀!


    李青梨麵無表情地聽刁美漢說完,心裏大概有個譜了,她娘為什麽稀罕杜聞聲?說起來就十幾個字,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長得清秀,脾氣能抗。


    說來說去,知女莫若母,她娘知道她脾氣不好,所以想給她找個好脾氣的,一剛一柔,一硬一軟,方能長長久久。


    李青梨有點感動,還有點不忿,自己怎麽就脾氣差了?再過兩個月,自己就好好的活到了二十了,也沒見人打她呀!


    委屈!


    要是之前就和杜聞聲相親,她可能還有點興趣,可是近來不知怎麽的,她一點提不起興趣,甚至覺得應付相親對象有點煩。


    不過到底是刁美漢為她用心挑選的相親對象,杜聞聲還是他化肥廠的同事,而且她娘在一邊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她,她敢敷衍嗎?她敢直接拒絕嗎?不敢!


    所以李青梨隻能再次開啟常規操作,老娘瞪著她,她領著杜聞聲,身後跟著鬼鬼祟祟的監視人李大丫等人若幹,就這麽出了院子在周圍壓泥巴路,放在縣城裏就該是壓馬路。


    兩人在大隊裏逛了快二十多分鍾,始終沒人開口說話,皇帝不急,倒是急死了身後的李太監——李大丫。


    兩人經過了李成能家,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大隊的學校,大隊學校規模很小,就兩間房,一間小學教室一間初中教室,外頭的院子也都是土坯,牆體斑駁,遇到下雨天就成了泥牆。


    兩人經過學校圍牆外的一棵泡桐樹,杜聞聲突然開口:“李青梨同誌,你……”


    李青梨轉過身來,見杜聞聲一隻手指了指她的頭,自己下意識伸手在頭發上摸索,“怎麽了,我頭上有東西?”


    杜聞聲一隻手伸了又縮,縮了又伸,“就,就那,有一根鬆針應該是。”


    鬆針應該戳進頭發裏,李青梨半天沒摸到,火氣都上來了,幹脆甩下胳膊,對杜聞聲說:“你幫我拿掉吧,我找不到!”


    杜聞聲笑道:“我幫你拿,你別動火氣。”


    李青梨站著不動,杜聞聲站在她身後伸手幫她把頭發裏的鬆針拿了下來,拿到手立刻退出了一米之外,將手裏的鬆針遞給李青梨看。


    李青梨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拿掉就扔掉啊,你還給我幹嘛,留著晚上燒鍋呀?不然你留著吧,就當我給你的謝禮,禮輕情意重……”


    李青梨最近又是上工又養鴿子,有時候還要給鴿子省口飯,又或許了褪了些嬰兒肥,臉上的肉比從前緊實許多,笑起來不似從前那般孩子氣的天真爛漫,反倒是多了幾分小女生的嬌俏靈動,有梨渦加成,更是感染力滿分。


    被李青梨這麽直勾勾的盯著朝自己笑,杜聞聲突然不自在地低下頭,臉上又飛上了一抹緋色。


    李青梨捂嘴偷笑,“我的天,杜聞聲,你怎麽這麽愛臉紅啊?”


    杜聞聲慌不擇路往前頭走,嘴裏念叨著:“是遺傳,我奶奶就容易臉紅……”


    “哈哈……你也太好玩了吧,我一個女孩子臉皮都比你厚,你是怎麽當上幹事的?”


    李青梨腳步輕快似鳥兒似的追了上去,學校裏傅白從教室出來喝口水透口氣,目送兩人離去的背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李青梨和杜聞聲過了石橋和打穀場,繞過知青宿舍外的竹林,又上了木橋,抬眼都能看到潘家後頭的李家了。


    杜聞聲慢下腳步,轉過身來跟李青梨對視。


    “李青梨同誌,如果你覺得我和你並不合適,直說也沒關係的,我不會介意。”


    李青梨眉頭皺在一起,神色怪異地打量著他,語氣有些危險:“你是沒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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