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監局愛說愛笑的,與她雖不算朋友,但好歹也有些交情。


    萬沒想到她憋著大招膈應人呢!


    “妾隻問你一個問題,你昨日著人將定錢還給了妾,那定錢是多少?”


    李監局愣住,而後眼睛轉了兩圈,本就鐵青的麵色更顯灰敗。


    “李監局?定錢是多少?”


    “……兩百文。”


    關鶴謠深吸一口氣。


    “諸位都聽見了,李監局、錢掌櫃雖與妾就黎朦子價格說辭不同,但是這定錢數量卻是一致的。”


    她環視眾人,見不少人麵露迷惑,但聽她所說後仍是點了點頭,便繼續解釋道:“因為妾確實是付了兩百文,李監局隻能依數還來。否則若是妾看還迴來的數量不對前去找她,就會將事情鬧大,可能讓他人知道黎朦子的真實價格。定錢還迴來時,妾身邊不少人都看見了,想來可以作證。”


    她話音剛落,阿虎、曾經幫她做過秋梨膏糖的那個小廚婢、還有她周圍的兩個廚娘都出列表示關鶴謠所言非虛,他們都親眼看見果子局的婢子還迴來兩百文。


    關鶴謠感激地對幾人一笑,忽又話鋒一轉直指李監局。


    “妾雖不及李監局采買經驗豐富,但為了自家攤子平日也與人訂貨。如今市上規矩,定錢少則一成,多則三成、四成也是有的。五十五個黎朦子,按照兩百文一個,總價高達十一兩。若妾真有意誆你,必然依照十一兩付定錢,免得留下這麽個破綻被你識破。”


    “……許是鶴廚娘忘記了。”


    瞧不起誰啊,關鶴謠腹誹。


    我要是想貪.汙腐.敗,這國公府已經被掏空了好嗎。


    對方一旦言辭模糊起來,就是補刀的最佳時機,關鶴謠剛想乘勝追擊,就聽身邊“咣當”又跪下去一個。


    “諸位、諸位大人!小的是果子行的夥計胡和兒。可、可以作證這位鶴廚娘以十八文訂下果子就離開了,根本沒有與小人爹爹商量什麽構陷他人之事。”


    “小崽子——”錢掌櫃勃然而起便要去拽小胡,被關鶴謠眼疾手快攔下。


    “錢掌櫃!”她厲聲喝道:“這裏可不是那任你作威作福的鋪子!”


    錢掌櫃一縮,肥厚手掌將將從關鶴謠裙擺刮過,看得蕭屹手驟成拳。


    “小胡你先起來,別和你爹爹學這一套。”關鶴謠扶起這小小少年,“你不需為我作證而惹惱你爹爹,我有辦法讓他們說實話。”


    小胡?


    聞言,蕭屹便把黏在關鶴謠身上的視線分出一縷,看向這瘦弱如雞崽子的少年郎,又低頭看看自己,暗自點點頭,放心了。


    關鶴謠將二人各個擊破,此時又有了新的人證,已占上風,他終於有心思端起酒盞飲下。


    小胡渾身細細顫抖著,卻對關鶴謠的勸說堅定地搖搖頭。


    他麵向席間眾人站定行禮,這次沒下跪了,“請諸位聽小的細說。”


    “小郎君請講。”雲太夫人神色肅穆。


    第65章 真相大白、勾引誰   關箏倒吸一口涼氣,……


    小胡從未經曆過這樣陣仗, 他看著滿屋神色各異之人心中直打鼓,尤其能感受到繼父怨毒的目光自邊上射來。


    但他穩住聲音,將關鶴謠那日訂購黎朦子情狀事無巨細地說了, 最後補充道:“小的記得鶴廚娘先給自家以二十文的價錢買了幾枚, 而後才說自己是貴府上廚娘,將價錢講成十八文。小的以為,她甚至不願意借主家威名多占兩文錢的便宜,乃是誠實厚道之人,又怎麽會去誣陷別人呢?”


    他又往李監局身邊一指, 指的是果子局一個一等廚婢,“當時就是這位娘子和李監局一起來店裏采買的。若是正經采買小的也不會在意,可她們明明還帶了許多仆從, 卻都留在外麵,隻她二人與家父偷偷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走, 而後……小的就見家父收起了一塊銀錠。小的當時就覺得奇怪,今日見到貴府轎子火急火燎地來了,更覺得放心不下,這才跟來。”


    小胡一指認出那廚婢, 場麵再次升級。


    關鶴謠現在隻心疼這玉饌堂的地。


    廚婢沒有李監局那樣好演技、好心態,在太夫人威嚴的聞訊下立時露了馬腳, 然後和錢掌櫃狗咬狗起來。很快最弱的錢掌櫃遭不住了, 又指責起李監局, 說自己是被她逼迫。


    眾人聽取汪聲一片。


    “好了!”雲太夫人不無惋惜地看了看頹唐的李監局,就吩咐齊院公將地上跪的那一串兒以及小胡帶下去安置好。


    李監局踉踉蹌蹌經過關鶴謠身邊時,關鶴謠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


    李監局愣了一下,扯出一個淡淡的笑, “是啊,為什麽呢?”


    是因為局裏的小廚婢天天滿臉崇拜地談論鶴廚娘?


    是因為章監局和她說那桔紅團做得比果子局的青團好吃?


    是因為關鶴謠能做出她想都想象不出的簽語餅?


    是因為本不喜甜的主家,三番兩次誇讚鶴廚娘做的糕餅?


    是因為朝散郎特意讓鶴廚娘整治幾味甜食?


    “……不知道了。”


    她此時帶著苦澀的笑意,倒是比平日粘在臉上的燦爛笑容要真實許多。


    吵鬧的幾人退場之後,眾人視線就落在最先挑起事端的莫廚娘身上。


    莫廚娘驚駭不已,“太夫人!這不關妾的事!妾不知什麽果子行,也不認識那錢掌櫃!”她急得疊著聲叫,“妾絕對沒有和李監局同流合汙啊!真的隻是聽說那黎朦子兩百文一枚,這才、這才——”


    關鶴謠倒是相信她沒說謊。


    適才各方對峙過程中,她並未忘記觀察莫廚娘,見她一臉懵逼,又不時流露出吃到大瓜的神情,想來並沒有與李監局聯手。


    兩百文的風聲應是李監局特意放給莫廚娘的,為的是借刀殺人,將暴脾氣的莫廚娘加工成一顆不定時.炸.彈。因莫廚娘與她不睦,很可能以此為話頭開撕關鶴謠。


    李監局就可坐享其成,而且顯得更加無辜。


    因一般人不會想到她居然特意找人來舉報自己中飽私囊,不會想到錢掌櫃是個偽裝成敵人的隊友。


    李監局,信國公府第一狠人,能狠下心來以自身為餌。


    關鶴謠越想越佩服她了。


    和她比起來,莫廚娘簡直傻得單純可愛了。


    關鶴謠眼瞧著她露出一幅要急哭了的樣子,幾乎要對她生出幾分憐愛。


    “莫廚娘,你當真不知道李監局所作所為?當真沒有參與誣告鶴廚娘?”


    “妾真的不知!真的沒想誣告鶴廚娘!”莫廚娘被雲太夫人連連逼問,慌得口不擇言,“妾真正想告知各位的是——她鶴廚娘意欲勾引朝散郎呀!!!”


    勾引朝散郎呀!!!


    朝散郎呀!!!


    呀!!!


    艸。


    穿越兩載,關鶴謠第一次爆了粗口。


    累了,毀滅吧。


    莫廚娘魔音繞梁的吟唱給在場所有人上了冰凍debuff,一時之間,沒有一個人能動彈。


    還是天生鑒婊大師關箏魔抗最高,“娘子慎言!”她一拍桌子,狹長的鳳眼幾乎立起來,“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眾人何曾見關箏這般疾言厲色過?就連雲太夫人都驚得側目。


    但關箏自覺有責任保護大哥和關鶴謠的秘密戀情,竟是一點情麵也不留地嗬斥起莫廚娘來。


    莫廚娘臉青一陣白一陣,羞惱得渾身顫抖,腕間鐲子叮當作響。


    正是因為關箏向來溫和,如今被她這樣對待才更加難堪。


    今日這家宴狀況層出不窮、峰迴路轉。她始終在亢奮和驚恐的狀態之間來迴切換,此時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不能全身而退,被關箏一激幹脆就豁出去了!


    莫廚娘脖子一梗秒變硬頭槌,“三娘子也被這鶴廚娘蒙蔽了!”


    她指著關鶴謠便道:“這小娘子花樣太多!她看出朝散郎喜愛吃蒜蓉扇貝,便時常做來討好。鶴廚娘入府這半個來月,從未做過重複的菜肴,隻有這扇貝來迴來去得做!甚至有一日夕食明明是撥霞供,太夫人已經親口發話不用再做其他菜肴,她仍是上了一道扇貝,這不是趁機勾引又是什麽?!”


    上下打量一下關鶴謠,莫廚娘又有了靈感。


    “各位再看看她今日的穿著打扮,做的那些菜肴!哪一樣不是包藏禍心?還什麽雙鯉?實在是放蕩無禮!”


    關鶴謠臊得頭都抬不起來。


    天哪!


    莫廚娘說得也太有道理了吧!


    她再也不嫌棄莫廚娘傻了,這份觀察能力和情報整合能力分明很出色好嗎?


    果然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對手。


    越是那些說著看不慣你的人,其實越要犯賤地一直看著你。


    莫廚娘這一番陳述合情合理又證據詳實!


    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喜歡的是蕭屹,關鶴謠自己都要信了。


    可惜啊可惜,公式對了,數代錯了。


    關鶴謠露出個熹貴妃聽見祺貴人說“溫實初”的輕鬆表情,轉瞬心態穩得一批。


    關箏卻沒關鶴謠那麽鎮靜。


    她沒想到莫廚娘看出了那扇貝的貓膩。求錘得錘,她一個未出閣的嬌柔小娘子一時也不知所措。


    莫廚娘看到關鶴謠初始時的羞愧反應,以為她不過是故作鎮定,當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懷疑,“太夫人,可千萬不能讓這心機深沉的小娘子把朝散郎拐上歪路呀!”


    她越戰越勇,一臉沉痛,“且看今日朝散郎的模樣,怕是已然被她誘惑了!”


    滿堂死一般的寂靜。


    仆從們恨不得把頭埋到地裏。


    關策興致高昂吟誦詩句的樣子還曆曆在目,這、這好像是真的啊!


    他們心中恨死了莫廚娘。


    救命!他們可不想知道主家這些辛密啊!


    夜風刮過窗外幾棵繁茂的老槐樹,細細簌簌的樹葉聲兼數聲鳥啼,將這明堂中的寂靜襯得越發瘮人。


    半晌,關策哭唧唧的聲音響起,“五哥……我沒有。”


    打死他他也不敢覬覦嫂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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