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閉著眼睛,她的觸覺變得敏銳起來,他修長的十指靈活,柔軟的像一條小蛇在她眼瞼之下遊走,帶來酥酥麻麻的觸感,菲兒的唿吸不由急促了起來。


    菲兒的異樣,麵前之人並沒有察覺,其實藥膏早已塗好,可他的手指卻是舍不得離開半分。


    少女難得乖乖的,一雙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泛著水光,濃密的睫毛像一排羽扇在他的指尖之下顫悠悠地閉著,臉上因為怒氣緋紅未褪,鄭元暢的目光在她微張著的菱形小嘴上停了下來,桃花色的唇瓣閃著致命的誘惑,他本就深邃的目光變得更加幽深了起來。


    他低下頭去,她卻突地睜開了眼睛,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他遂不及防,耳根一熱。


    右手握拳放在嘴邊,輕咳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破案那人你也認識,是鎮刑司的副指揮使殷情。”


    他蓋上了藥盒,把它塞進她的手中。


    少女聞言後神色微微一變,緊緊咬著下唇,要不是他一直關注著她,怕是要漏下這一幕。


    她心不在焉地接過他手上的藥膏,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多年前宮中關於倆人的傳言,又聯想到在陸府時她看那小子時異樣的眼光,麵色不由一沉。


    “桃花村一案真相為何?殷情他如何說的。”她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一下,目中帶著一絲急切。


    少女口中軟軟吐出殷情兩字,讓鄭元暢的臉色越發不好了。


    為什麽是殷情,而不是殷副指揮使,鄭元暢看著少女陷入了沉思當中。


    當年他與她結識不久之後,殷情就領了三皇子伴讀的差事,有了親近她的機會,短短時日宮中就有了小公主喜歡上了這個小伴讀這樣的流言,甚至不惜為他與嘉寶公主翻了臉,原因是這個小伴讀誤傷了嘉寶公主的愛寵。


    當年他們還小,他對她也隻是興致使然,沒有其它多餘的想法,對流言也是一笑而過。


    加上要去無量山養病,她與他之間最終也隻是一麵之緣。


    卻不成想他的大意,卻讓他人有了可乘之機,等他得了消息想要迴來,卻到了醫治他身上病症的關鍵時刻。


    再等他病好趕迴來時,卻聽到她香消玉殞的消息,那一刻他的五髒六肺像是刀絞一般,疼痛難當。


    他才發現在無量山頭一個個孤單寂寞的日子裏,記憶中小姑娘那一顰一笑早已深刻地鐫印在他的心中,每日每夜從皇宮中送來的她的手書,也成為了他孤獨夜裏唯一的寂寥。


    景帝還每年還為他送來小姑娘的畫像,他雖然不在她身邊,卻是聽著她的故事,看著她的手書、伴著她的畫像成長的。


    在她十歲生辰的時候,他還親自雕了一個肖似她的小像連著他的信一並送到宮中,可惜他沒有收到她的迴信。


    他知道她是有點惱他的,隻是不知道她為何惱她,後來每一年她的生辰,他都會照著景帝給的畫像給她雕一個小像,再附上一封書信寄去,那些信件如同第一封信件那樣石沉大海,更不要說收到她的迴信了。


    曾經他也生出過見一見她的念頭,可到底是被他給忍住了。


    他拖著那弱如扶柳的病體,見了她又有什麽意義。


    他隻能看著她的手書,想像著小姑娘活潑俏皮的模樣,幻想著哪一天如果他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她又會是何等模樣。


    是一臉陌生看著他呢,還是俏生生的伸手指著他,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般。


    她指著他得意地笑著說她比他強,而他則是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在他的夢中他們終究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在無數個日日夜夜當中,他放任著自己的情感,對小女孩淡淡的牽掛已經濃烈到讓他有切膚之痛的熾熱的情感,這也是他完全始料未及的。


    對他的病,他本不抱任何希望,就連這世間最好的醫師也說過他再活不過五個年頭,可他活過來了,為了以常人之姿出現在她的麵前,再見她一麵。


    他忍受著常人所無能,每日被金針刺穴,被扔在滾燙的開水中藥浴所承受的巨痛。


    可那種痛尚不及聽到她香消玉殞而襲上心頭的痛之萬分之一。


    那時候他整個人都空了,這些多年他對她的念想都化為了虛無,他甚至連見她一麵的機會也沒有,他感歎老天的不公。


    再遇見她時,她成了陸府的大小姐,一樣的名,不一樣的麵孔,冥冥之中他們緣份天定,一模一樣的字跡,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小動作,恰恰就證明她就是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小公主,老天爺把她重新送迴到了他的身邊。


    鄭元暢定定地望著眼前的少女,思緒從翻飛當中抽了迴來。他已錯過她一次,承受過錐心之痛,這一次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把她從他身邊帶走,他鄭元暢的女人誰也休想肖想,那個叫殷情的小子更是不能。


    不管他和她之間有著什麽,他也會把那一絲的可能掐的紛飛煙滅,她隻能屬於他一個人。


    “大公子。”


    她久不見他迴答,叫了他一聲,不期然對上他滿是戾氣的眼神,心中一跳,這廝又發腦門子神經?


    鄭元暢強力克製住因為嫉妒而泛酸的心理,說道,“是蠻人幹下的案子,現蠻人已經伏法,被關押在鎮刑司的大牢內,聽候聖上發落。”


    菲兒蹙眉道,“蠻人的動機呢?”


    震天雷出自蠻人手中,桃花村一案和蠻人脫不了關係,但她想不通蠻人非要這麽做的理由。


    “具體結論還要等三司會審之後再下定論。”他說道。


    “那殷情又是從何處獲得這些蠻人的行蹤?”菲兒的眉頭蹙得更深,連這奸胚都無法捕獲這些蠻人的行蹤,他殷情的本事真能高過眼前之人,她抬頭疑惑地望著他。


    鄭元暢目視著前方,扯了扯嘴角道,“那得殷情自己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之後,又說道,“或許這件事你父親動了手腳也末可知。”


    聖上將這件事交到陸文軒手上,陸文軒又將此事重任放到了殷情身上,短短時日殷情就捕獲了事件的主角,他們都察院查了這麽久沒有查到的事,鎮刑司一經手這事情就有了眉目,怎麽想這事情其中必有蹊蹺。


    他說一出口,兩人一時間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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