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仁人老成精,又在王府當了這麽多年的總管,自是不相信錢戰來了隻是為了和許一探討武道修煉,他可是剛從陳政那裏過來的!


    而且,錢戰作為王府一等護衛,他沒見過在先天境有強過他的,許一的修為則還未到先天,很顯然,即便要探討武道修煉,也不可能找他。


    尤其還說錢戰被他說服,答應幫他做事,這更加不可能啊,錢戰因為自身實力,在王府裏,除了負責淥陽王等人的安危,並不用做其它的事,是相當超脫的!


    問題是,許一應該知道他能看出來這不是真話,還拿這件事當作理由拒絕他,他反而不好在這件事說什麽。


    因為許一既然拿這樣一件一看就是假的事當理由,在他看來,很可能是想說他給的條件並沒有讓他消氣。


    對此他也理解,任誰處在許一的位置上,正在努力為王府困境找出路時,被王府的人刺殺,都不可能平和得了。


    他也很清楚一件事,越是不提要求,說明要求越高。


    隻是,現在他都已經讓陳政答應,把陳瑩許配給他為妻了,許一還不滿意,他到底想要什麽?


    事關王府接下來的存亡延續,弄不清楚許一具體的想法,他是不可能安心離開的,於是打起精神,順勢問道:“哦,不知道你們二位都聊了些什麽?”


    許一道:“聊了聊武者先天之後的路在哪裏。”


    孫仁感覺許一說得還像模像樣的,因為他們這些王府核心層人員,都知道錢戰在先天圓滿停了好幾年了,這個問題確實像是他有可能關注和探討的。


    但他畢竟不是武者,對此並不感興趣,他為的也不是真的問出什麽,或者問住許一,相反還要避免出現那種情況,免得破壞了氣氛。


    於是他又將這個話題輕輕帶了過去:“沒想到二位聊得是這樣高深的問題,錢護衛還答應幫你做事,那你們倆應該聊得還挺好吧?”


    既然許一說兩人隻是探討武道,他正好借此確定許一並沒有改變主意,還願意繼續替王府解決眼下的困境。


    許一答道:“還行。錢護衛對武道的理解很深,我從中受到了很多啟發,獲益匪淺。”


    孫仁點頭道:“錢護衛是王府的第一武道高手,要說對武道的理解,在王爺封地內,說是無出其右者也不為過……嗯,他既然被你說服,願意幫你,對你接下來行事應該也有幫助吧?”


    許一搖了搖頭,笑道:“孫總管今天是怎麽了?對於大勢而言,個人武力的作用其實很有限。”


    孫仁見他主動提到大勢,似乎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這讓他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但是,許一又沒有表明確定不變的意思,他就又更進一步,道:“總比添亂要好,不是嗎?”


    許一笑著點了點頭:“那倒也是。”


    孫仁又陪他繼續閑聊了幾句,雖然沒有明說,但也能看得出來許一並沒有摞挑子不幹的意思,隻是,會不會和剛開始一樣用心就不好說了。


    其實,以許一的行事風格,如果不是出了陳政這檔子過線的事,他們完全可以敞開了談事情,還因為結成了利益同盟,他完全不會有許一不盡心的擔憂,但可惜那份信任被陳政破壞了,就算敞開了說,也有可能言行不一,不會是原來的效果了。


    當然,他也知道,要恢複信任,重點是對陳政做的蠢事如何表示,或者更直白的說是如何懲戒……


    這恰恰是難點,陳政畢竟是陳秉的嫡子,他作為王府的下人,還能做什麽?


    在他看來,讓陳政答應答應把陳瑩許配給許一,這是一個既能表明王府誠意,又能緩和兩人關係的一步妙棋,而許一既得身份,又抱得美人歸,換成一般人,此事應該就此順利解決才是,可許一明顯不是一般人……


    想到這些,他除了擔心許一不盡心、隨時有可能摞挑子外,又有了新的憂心的地方,那就是,他給的條件不能讓許一滿意,許一會不會親自給自己“討公道”?


    想到這個可能,他不由心中一沉,然後感覺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在不影響王府大局的情況下,弄清楚這個問題才行!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一定要向許一表明王府的態度,那就是不能傷害陳政本人。


    這就很需要技巧了,他正不知道如何開口,就看到周佩抱著一隻錦盒走進了院子。


    她能來其實很費了一番功夫,主要是說服陳祈,讓他明白,現在孫仁把他叫到身邊教他做事,這是執掌王府必經的一步,而這一步幾乎可以確定是許一的功勞——就算不是,相對於陳政,他們也不占優勢,所以需要許一的幫助,要和他交好,才得到了前來的機會。


    其實,陳祈要是表現好,自己來最好,但她擔心他來了也有可能像前幾次那樣,什麽也做不了,而且,她也已經想明白了,隻需要讓他人站出來就好,其它的事可以由她來做,正好他自己還沒有完成孫仁交待的“功課”,怕來見他,就幹脆讓她過來了。


    周佩自是已經通過嶽靈打聽到許一沒事的消息了,但真正看到許一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是無比的激動,另外還有一份甜蜜的感覺。


    孫仁等人都在,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進屋見禮後,她將錦盒放到桌子上,然後端莊靜雅的道:“妾身夫君聽說許頭領似乎和人起了衝突,因為他要學習孫老教他的那些內容,無法分心,就讓妾身將公公收集到的一朵增精培元兼具療傷的龍涎菇送來,以聊表心意,還望許頭領笑納。”


    她這句話既講清了送禮的緣由,又說明了陳祈不能來的原因,還凸顯了陳祈用心的形象,可謂是麵麵俱到。


    許一則記得龍涎菇口味極佳,還能滋陰養顏,正好給夏穎吃,就依她所言“笑納”了。


    孫仁正不知道該如何跟許一開口,此時見他對周佩和陳祈態度友善,想到陳祈還是根據他的意思才獲得的機會,就順勢問道:“祈少爺學得怎麽樣?有什麽不懂的,正好我在這裏,你隻管問好了。”


    周佩既然來了,表現已經算是及格了,但除了為人,他也想看看她做處事的能力。


    他原來隻是準備粗略了解一下,因為陳祈迴去還沒多久,這麽短的時間裏,他不覺得周佩能知道多少,而且也擔心許一聽得不耐煩。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今天跟陳祈說過的內容,周佩竟然已經全部了解,說得還頭頭是道的,而許一也沒有不耐煩,相反看起來還比較感興趣。


    於是,他就又多跟她說了一些。


    當然,他出現在這裏,並不是為了給她解疑答難的,他的目標還是許一,所以,多講了一些事情後,他也就停了下來,然後想著等周佩離開後,他該怎樣開口。


    但是,他剛說完,許一就主動開口道:“沒想到周夫人竟是如此秀外慧中,大少爺也刻苦用功——孫老,我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孫仁不知道許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此時自然沒有不讓他說話的道理:“許頭領那麽客氣幹什麽?有話盡管說就成。”


    許一笑了笑,道:“孫老不要怪我唐突就好。剛才我在想,既然孫老把大少爺帶到身邊學習,但所謂紙上得來終覺淺,格物方能致知,不如讓大少爺一邊學一邊練如何?”


    周佩心中一喜,知道許一要給她們好處了。


    孫仁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覺得有理,就笑道:“許頭領言之有理,那我迴頭就按你的想法安排吧。”


    “好!”


    許一微笑道:“不過,王府那麽多產業,我個人覺得,隻把其中的錢莊、糧店、酒樓、藥店、車行、田莊幾樣交到大少爺手裏就足夠了!”


    周佩表麵嫻靜的坐在一邊,但她已經不敢看他,因為她怕自己眼睛裏會控製不住的流露強烈的情緒。


    不過,這樣也還不夠,因為他每說一樣,她就感到自己心的深處隨之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以至於她需要用力攥緊藏在袖子裏的雙手才能保持身體和唿吸的穩定。


    “孫老,你覺得呢?”


    許一的聲音響在耳邊,她很想知道孫仁的答案,可惜她也不敢看他,因為看他,他一定能看出她眼裏的異樣。


    此時,孫仁看著許一,才知道他想要什麽,他說的全是王府產業裏的支柱,它們原本都屬於東院的,現在交給陳祈他們,這就是釜底抽薪啊!


    淥陽王府的王位,除了名,還有實,世子之位原來就不是陳政的,已經名不正,是靠眾人的支持,以及掌控了王府的產業才有了世子之位的“實”,現在再去掉“實”,他無疑離王位更遙遠了!


    但是,不得不說,無名無實,其實既能讓許一放心,同時也保護了陳政。


    想到這裏,他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好!”


    聽到這個答案,周佩很想大鬆一口氣,但她不敢,因為她擔心如果現在放鬆,洶湧的海很可能會衝破關口,泛濫決堤……


    孫仁說完,又轉向臉色激動得像塊紅布一樣的周佩,問道:“交那些產業交到你們手裏,能處理好嗎?”


    周佩腰背挺直,輕聲但不卑不亢的道:“我們夫婦絕對不會辜負孫老了許頭領的厚愛,但一開始如果有不懂和迷惑的地方,還望二位能夠多多指點。”


    孫仁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許一,卻是想看他還有沒有別的要求,盡管很擔心他再提出這種可以接受但又不好接受的條件。


    許一道:“孫老,你也知道,現在王府有那麽多事要做,我之所以建議將這些產業交給大少爺他們,也是為了把殿下解放出來,他應該做一些更重要的事。”


    果然還不放過他嗎?


    孫仁深吸一口氣,笑道:“不知許頭領有什麽好的建議?”


    說“建議”不說“有話盡管說”,是為了給自己留下拒絕的餘地。


    許一道:“接下來,我們應該需要一批拿得出手的古董、寶物,用來送禮。殿下這些年管理王府,見多識廣,眼光也高,這件事讓他來做正合適。”


    這是讓陳政把精力都用在收羅古董寶物上麵上,沒時間再做蠢事,找他麻煩……


    孫仁又很快明白了許一的打算,但這個建議比第一個溫和太多了,而且讓陳政幫著收羅古董寶物,確實也能發揮作用,於是他點頭道:“此事,我去跟少爺說,應該不成問題的。”


    說完,他又給自己打了打氣,再次問道:“除此之外,許頭領,你還有其它建議嗎?”


    這次許一則搖了搖頭,但不等孫仁一口氣鬆下來,他又認真的說道:“建議沒有了,但有個道理想來都明白,那就是城池最容易被人從內部攻破,我也是一個怕麻煩和惜命的普通人,如果不能同舟共濟,那就不妨各自安好,孫老,你說呢?”


    孫仁神色鄭重的道:“我明白了。許頭領,我可以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有一些意外發生,而我們的約定也一定有效!”


    許一笑道:“孫總管言重了。我肯定是希望王府好的,這一點也請你放心。”


    孫仁這次臉上終於地露出了笑容,然後向周佩看了一眼,接下來他要和許一談論的事,有一些越少人知道越好。


    周佩低著頭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在嶽靈的提醒下才反應過來,然後起身道:“妾身要迴去和夫君一起做些準備,就不打擾二位了。”


    說完,她迅速向身後看了一眼,看到椅子是幹的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剛才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裙子的情況,就拉了嶽靈一把,讓她站在身後,擋著她離開了。


    嶽靈對一直保持著這樣走路的方式有些奇怪,但除此之外,周佩隻是走路比平時快一些,她也沒有發現有別的什麽。


    不過,一迴到榴園,周佩馬上讓她準備熱水洗澡的時候,她發現她裙子的褶皺裏有一片濕跡,不知道是進水時濺過去的水,還是剛才脫衣服時不注意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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