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月梵終於找迴失蹤的理智,“你們兩個,當真結契了?”


    溫泊雪速速接話:“結契繩還是……那個?”


    曇光不甘落後,奔赴在吃瓜第一線:“什麽時候的事情?方便透露更多嗎?”


    “咦。”


    兔耳少女眨眨眼,耳朵簌簌一抖:“原來這是個秘密嗎?對不起,我是不是惹禍了?”


    謝星搖:……


    頭疼。


    “沒事。”


    她在腦子裏整理一番措辭,揉揉太陽穴:“我和晏公子之所以結下臨時契約,是因為那天在雀知前輩的花園裏,遇到了幾個搭訕的寵侍。”


    晏寒來眼睫倏動,不動聲色垂下目光。


    “我們認真討論過,既然要調查城主、找出幽都裏失蹤之人的去向,最好不要太過張揚。”


    謝星搖道:“幽都百姓熱情奔放,若是逐一拒絕他們的結契繩,定會花去不少時間。如此一來,倒不如先和晏公子結下契約,妖族嗅到我們身上的味道,自然不會多加糾纏。”


    她這段話說得有理有據,溫泊雪認認真真聽完,遲疑接話:“也就是說……你們結契,隻是為了能讓身邊消停一點兒?”


    謝星搖點頭:“嗯。”


    月梵看她一眼,又抬頭望向晏寒來:“晏公子,是這樣嗎?”


    她一句話堪堪說完,謝星搖望見不遠處的青衣少年撩起眼皮。


    他的眼神仍是安靜,和之前相比並無變化,但不知怎麽,她總覺得有了某種微妙的不同。


    晏寒來輕勾嘴角,笑裏噙出一絲輕嘲:“嗯。”


    “這樣啊。”


    心情如同大起大落的過山車,曇光長歎一聲:“我還以為……”


    想來也是,晏寒來怎麽可能心甘情願與人結契。


    縱觀天途裏前前後後的整個故事,他一向孤僻又桀驁,對每個女性角色都生不出親近,要說他會結契……


    就挺匪夷所思。


    兩個毫無戀愛經驗的單身青年雙雙無言,唯有月梵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再看謝星搖身邊的兔耳少女,亦是滿臉興致勃勃看好戲的神色,與月梵不經意間四目相對,咧嘴一笑。


    確認過眼神,是同樣察覺了貓膩的人。


    “入夜風寒,幾位客人不妨進樓坐坐。”


    兔耳少女懶洋洋打了個哈欠,一把抱住謝星搖手臂:“我見到姐姐時還在納悶,為何你身上雖有結契繩的氣息,卻並無結契對象留下的標記……原來是假的呀。”


    如出一轍的話,紅衣貓女也曾說過。


    謝星搖抬手嗅嗅自己袖口,是她熟悉的淺淡花香。


    月梵靜默抬眼,不著痕跡望向晏寒來。


    他最擅藏匿情緒,聞言冷冷垂了眼,薄唇抿出一條平直的線。


    綺樓裏妖物眾多,見一行人踏足而入,紛紛迎上前來。


    綺樓裏的小妖們,是當真懂得如何引人上鉤。


    樓中的男男女女皆是天人之姿,除卻老天爺賞飯吃的長相,恰到好處的獸形同樣惹人注目。


    兔子、狐狸、虎狼與貓貓狗狗露出討喜的耳朵,鳥雀羽族生有翅膀,甚至有鮫人坐在庭院裏的水塘邊,尾鰭透明如薄紗,被燭火映出淺淺流光。


    人間仙境,不外如是。


    “姐姐喜歡?”


    兔耳姑娘靠她更近:“綺樓之中妖族雖多,我的耳朵卻是摸起來最舒服的——你想試試嗎?”


    謝星搖本想迴答“好”。


    畢竟按照石碑上的規則,綺樓裏基本沒什麽危險,隻要不惹怒綺樓主人,也不受到小妖蠱惑、和他們入房就好。


    像這樣摸一摸耳朵,不會生出禍端。


    但莫名其妙地,她忽然想起晏寒來。


    自他們進入綺樓,樓中的小妖們熱情相迎,幾乎每人身邊都圍了兩三隻小妖怪。


    唯有晏寒來脾氣壞性子冷,幹脆在身邊圍出一道淩厲法訣,阻隔外人靠近。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想的。


    謝星搖遲疑一下:“……算了吧。”


    “好可惜。”


    兔耳少女嘻嘻一笑:“姐姐是擔心讓他不高興嗎?”


    不愧是綺樓裏土生土長的妖精,這話術這助攻,真牛。


    月梵在心裏給她豎一個大拇指,目光往左,又看一眼晏寒來。


    哦唿。


    他好快好快抬了眼,連腳步都微微一僵。


    月梵嘴角泛起微笑。


    “嗯?”


    謝星搖聽懂她的意思,渾然一愣:“他能有什麽不高興的……我們去哪兒?”


    “客人們想見大人,還需靜候一段時間。”


    兔耳少女斂眉低笑:“我為姐姐尋了個幽靜的好去處,不如隨我聽聽琴賞賞小曲,如何?”


    不怎麽樣。


    謝星搖沒忘記石碑上的規則,心知絕不能獨自和她進入房中,否則好端端的合家歡,立馬變成恐怖故事。


    “我和師兄師姐們剛剛團聚,想同他們待在一起說說話。”


    她禮貌笑笑:“姑娘可否幫我們找個大點的房間?”


    “勞煩再拿些吃的。”


    溫泊雪瞧一眼身邊的幾個幸存者,語意溫和:“我這幾位朋友長途跋涉,損耗了不少精力。”


    他們要麽是初出茅廬的小門派弟子,要麽是修為淺薄的幽都住民,在九重琉璃塔中耗盡食物和靈力,饑腸轆轆、狼狽不堪。


    與溫泊雪相遇後,這位淩霄山小道長傾囊相助,將儲物袋裏所有的食物逐一相贈。


    他們本就對此頗為感激,此刻不約而同抬了眼,眸中有亮色閃過。


    “多謝溫道長。”


    離他最近的青年頷首道:“我們能力微薄,真不知應當如何答謝才好。”


    溫泊雪臉有些紅。


    溫泊雪撓頭:“實在想答謝的話,要不就……待會兒多吃點東西?”


    “這位道長,看上去好害羞哦。”


    曇光身邊的邪祟姑娘噗嗤一笑:“正道的人都這麽容易臉紅嗎?”


    所有人都拒絕了和小妖單獨迴房的提議,妖怪們商討片刻,將他們安置在一處極大的雅間。


    被困在九重琉璃塔的人們經受了多日折磨,好不容易能安心坐下,紛紛顯露久違的舒緩之色。


    邪祟們久久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夜色裏,從未見過這般奢華瑰麗之景,一時間興致盎然,在房中上躥下跳。


    月梵無奈輕笑:“這些邪祟,有時候和小孩一樣。”


    “畢竟它們從誕生起,就一直住在這裏。”


    謝星搖坐在桌邊,確認茶杯無毒,喝下一口熱茶:“沒有家人,沒有師長,也沒有朋友,行事全靠本能,以及九重琉璃塔定下的規則。”


    她說著忽然停下,不知想到什麽,眸色微沉:“……奇怪。”


    曇光揚眉:“怎麽了?”


    “如果說邪祟誕生於九重琉璃塔,是匯集天地邪氣而生。”


    謝星搖放下茶杯:“那它們……怎會知道結契繩?”


    結契繩乃是幽都的特色之物,與摘星節相輔相成,在來幽都之前,連謝星搖都沒聽過它的名字。


    這顯然不屬於人人皆知的常識,然而當她與晏寒來見到紅衣貓女,對方一眼就看出他們綁了繩子。


    綺樓裏的兔耳少女也是一樣。


    她說罷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書靈:“小亡,你知道結契繩嗎?”


    書靈乖乖點頭。


    “結契繩是什麽?”


    曇光身後的一名邪祟少年探過腦袋:“我沒聽說過。”


    擁有三隻眼睛的邪祟姑娘一本正經為他科普:“就是臨時結契用的白繩子,笨。”


    “會不會是因為融入了城主的意識?”


    月梵思忖道:“這裏是穆幽創造的小世界,也許他的幾縷神識混入了其中,從而對邪祟們生出影響。”


    然而這地方並非穆幽的識海,就算他當真遺落過神識,頂多影響一兩個邪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範圍的異常。


    如果說這是九重琉璃塔中的常識,有的邪祟知道,有的卻又對此一無所知。


    月梵的解釋雖有漏洞,但就目前來說,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之法。


    謝星搖想不出答案,聽溫泊雪道:“小世界裏的石碑,都是由被困在這兒的前輩們所寫的吧?”


    “嗯。”


    謝星搖點頭:“綺樓外立著塊石碑,說明有人曾來過這裏,距離城中那座琉璃塔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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