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初師爺的言語可信度有多高,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段時間以來,除了甄本外的所有人身上的毒都是他配的。


    司華悅、仲安妮和袁禾的就不用說了,因為那會兒初師爺還沒落網。


    再有就是範阿姨,司華悅可不認為司文益有能力配製衰老毒。


    初師爺安排潛入劉笑語別墅裏搜索母毒的三個人,他們身上的毒和手裏所掌握的毒,都來自於初師爺。


    所以,高師傅、魯佳佳和陳哥身上的毒,等於是初師爺借那三人之手給他們下的。


    仲安妮的二次中毒是瘦猴男施與的,而瘦猴男跟初師爺是一夥的,用毒手法與初師爺幾無二致。


    也就是說,仲安妮身上所有的毒,全拜初師爺所賜。


    至於後來的林護士身上的毒,司華悅不關心那個女人的死活,自然也就不在意她的毒是否可解。


    目前來看,隻有生死未明、正在疾控中心搶救的甄本身上的毒,與初師爺毫無關聯。


    其他人身上的毒都需要初師爺來解。


    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解毒還須下毒的人,在這些人身上的毒沒有被徹底祛除以前,初師爺不能死!


    見武警遲遲沒來提人,司華悅便將甄本的情況簡短地講給初師爺聽。


    救貓、被貓抓傷、暈倒、中毒、救治、康複、食物中毒、閆主任失蹤、閆主任現身施救等。


    說到甄本,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提到林護士,因為林護士攜帶母毒到來,打斷了閆主任對甄本的施救。


    初師爺靜默地聽,沒有打斷、發問,更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在司華悅講到林護士攜帶母毒現身時,他眉頭微擰,僅嗯了聲。


    講到閆主任在對甄本施救過程中,連番派人前來病房請她和仲安妮過去救急時,初師爺不但沒有意外,反而還嘲弄地笑了下。


    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隻不過通過司華悅的嘴在敘述事發過程而已。


    “你和甄本是怎麽認識的?”初師爺問。


    司華悅吃驚地看著初師爺,她以為他會問跟母毒有關的事,或者甄本他爹媽的事,卻沒想到他會對這種八卦的問題感興趣。


    這個問題將司華悅的思緒拉迴去年與李翔在一起經營武館的那段時光。


    如果問她從出獄到現在,最快樂也最難忘的是哪個階段,她肯定會迴答在武館當教頭的日子。


    因為那段日子讓她真正地融入到了社會,自身價值得到體現和人們的認可,甚至就連政.府都關注到她了。


    可與此同時,她驚覺自己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李翔是閆主任的親生兒子。


    他向她求婚到底是發自真心?還是帶有目的?更或者是遵從命令行事?


    “怎麽了?是又想起了別的什麽事或者人?”初師爺發覺到司華悅神色異常,緊盯著她的眼睛問。


    “沒什麽。”穩了穩心神,司華悅將當日甄本去武館應聘被拒,然後當天司華悅下班途中遇見他手包被搶的過程講給初師爺聽。


    “你對醜八怪老外有好感。”初師爺這不是一個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說什麽呢?”司華悅有些不悅。


    “不是嗎?”初師爺麵現嘲諷,說:“當年外界都盛傳說你是個武功高強、好替百姓打抱不平的俠女,其實你很清楚你不是。”


    司華悅想反譏,可初師爺接下來的話,把她到嘴邊的話給堵了迴去。


    “當年是我謀劃你殺人不假,可我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得以成功。”


    “被你打死的人,其實本應是另外一個人的,可你卻選中了甄吉安的丈夫宋明路。”


    “你記性倒是蠻好。”時隔十一年,初師爺居然還能記得被司華悅打死的男人的名字。


    “那是自然,”初師爺麵現得意,旋即正色道:“別打岔!”


    “之所以選中宋明路,一則他很混蛋,該死,但這不是主因,選擇他,那是因為,他跟當年你在武校就讀時,調戲你的一個老師長得有些像。”


    見司華悅沒有反駁,初師爺接著道:“那個被你堵在酒店房間裏,踢爆蛋子的吳思開,是因為他長得像極了當年給你偷偷寫情書,反過頭又去老師那兒告狀說你早戀的於勇。”


    “其他的人和事我就不一一列舉了,但有一個人我得給你點明了,那就是閆先宇的兒子,李翔。”


    司華悅驚詫地看著初師爺,這一刻,她感覺眼前這老頭兒,簡直就是一個能窺人心事的魔鬼。


    “你好好想一想,跟他來往,是不是因為他長得像某一個人?”初師爺誘導著問。


    司華悅閉上眼,她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你情竇初開時,曾暗戀過一個老師,個子不高,皮膚白皙,說話溫柔……”


    “夠了!”司華悅猛地睜開眼,打斷初師爺。


    “這些事,我從未對外人提及,你是怎麽知道的?”司華悅內心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語言可以表達。


    “還有,甄本呢?你出事前應該知道這個人吧?見過他嗎?知道我為什麽會選擇跟他來往嗎?你不想繼續講講嗎?還有邊傑呢?”


    初師爺並沒有因為司華悅的憤怒而有任何的膽怯,輕輕地說了句:“這些人都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你最該關心的……”


    門開,初師爺玩味地一笑,自語了句:“真會選時候。”餘光瞥了眼被司華悅包裹得跟個破皮粽子一樣的監控頭。


    “如果我沒有猜錯,在你出去前,顧隊還會安排我們再見上一麵的。”初師爺丟下這句話,走向監室門。


    來開門的依然是之前帶初師爺進來的那兩名武警。


    他們連看都沒看一眼暈倒在門口的仲安妮和李石敏,仿佛他們的任務隻是帶初師爺進出,其他一概不管。


    而初師爺在經過地上的兩個人時,腳步頓了下,指了指李石敏,對司華悅說:“這個早就醒了,你沒點他聽宮,這是你的包袱,你來解決。”


    司華悅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依他的能力,司華悅不相信他才發現,他這是故意將包袱丟給她,想借她的手滅了李石敏。


    這老頭恩怨分明,得罪他的人,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弄死對方,比如袁石開,又比如袁木。


    他與閆主任立場敵對,屬於閆主任的人,自然就是他的敵對方。


    況且當初李石敏騙過他的信任,被他選中,當做打手帶進了監獄。


    這明顯是侮辱他智商的行為,睚眥必報的他逮著機會便會報複。


    待門關閉,司華悅走到仲安妮身旁,點開她的穴位。


    仲安妮悠悠醒轉,揉著依然有些眩暈的腦袋,依次看了眼蹲在她身旁的司華悅,和那個雖然不能動彈,但卻清醒的李石敏。


    她快速地掃了眼室內,發現初師爺不見了。


    用雙手掌心按壓太陽穴以緩解眩暈感,慢慢從地上起身。


    “為什麽?”她低垂著眼,沒有看司華悅,語氣不是質問,而是疑惑,沒有怒氣,但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悲哀。


    司華悅知道,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像仲安妮一樣感到失望和傷心。


    她們倆同生共死過,屬於典型的患難之交,感情深過司華悅交往過的所有的朋友。


    生死攸關時刻,陪伴在她身邊的隻有仲安妮和笑天狼。


    “安妮,我可以等下再對你解釋嗎?”司華悅小心翼翼地問。


    仲安妮本以為她會用華麗的謊言來搪塞她一番,卻沒想到她會這麽說。


    她一直堅信她們倆之間的友誼,可司華悅剛才的這個做法讓她對這份友誼產生質疑。


    如果剛才跟司華悅對話的人換做是閆主任、顧頤或者哪怕是甄本,她都不會多想,但對方卻是初光,那個害死她家人的老毒物!


    可她當初曾對司華悅說過:你的恩我會拿命還!


    雖然不懂醫,但在疾控中心待得時間長了,她也約莫聽說了些事,那就是司華悅的血能救身中劇毒的人。


    而她的體內就有司華悅的血,等於說她的二次生命是司華悅給的。


    她有什麽資格因為這麽小的一點事來指責她?


    恩情與友情有時候是會發生衝突,當恩情高於友情時,友情會變質,變成一種償還。


    仲安妮的沉默,在司華悅看來是對她剛才的行為的理解和寬宥,她想著等下再解釋的時候,兩個人會跟以前一樣,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殊不知,出現隔閡的感情,豈是合理的解釋可以化解的?


    初師爺這趟現身,借司華悅的手替他鏟除李石敏這個叛徒,同時又讓另外一個叛變他的仲安妮失去司華悅這個有力的庇佑。


    薑還是老的辣,司華悅再聰明,謀略上哪裏是初師爺這個老江湖的對手?


    起身將李石敏身上的穴位禁錮解除,司華悅看著他問:“剛才我和初師爺的談話你也聽到不少,我隻想知道一件事。”


    李石敏醒來較早,不像仲安妮那般頭暈,他的頭腦是清醒的,但四肢卻是無力的,他知道這是被點穴後的副作用。


    “什麽事?”問司華悅,他的眼睛卻在偷瞄仲安妮。


    仲安妮並不知道內情,見司華悅用從未有過的語氣對李石敏發問,她心下不免一突,因為她了解司華悅,隻有對敵對方的人,她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


    “派你來的人,給你安排的是什麽任務?”司華悅的視線變得淩厲,話鋒一如利刃般銳利。


    李石敏深知自己行跡敗露,此刻如果再裝糊塗,就無法解釋他為什麽醒了卻要繼續裝暈,偷聽司華悅和初師爺的談話。


    再者,經過這段時日的交往,對司華悅他多少還是了解的,知道她表麵看起來大大咧咧像個傻大姐,實則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如果初師爺沒有將他的身份點破,或許對他日常行為中的一些疑點會用別的理由搪塞過去。


    但現在身份暴露,那些可疑的行為是他身份的有力佐證。


    “監視和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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