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立春在小年的前一天,一年四季的更替從這一天開始了。


    立春是一個時間轉折點,李翔選在這一天離開了俗世,重返蒼林寺繼續他青燈伴古佛的人生。


    沒有道別,沒有留言和留信,走得寂靜無聲,一如他的性格。


    那五個在武館暫居的和尚也隨他離開了,跟隨他一起返迴的還有司華悅家那兩個“清潔工”。


    據說迴去的人不多,原本的主持沒能等到這一天,因病圓寂了。


    新主持是從外地寺廟裏借調過去的。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蒼林寺正大張旗鼓地招和尚、搞修繕、辦法會。


    聽說又開始麵向社會招保安,但司華悅沒去應聘,因為她找到了新的工作。


    經過初師爺光天化日劫持疾控中心采樣車和員工一事,經疾控中心領導班子研究決定,特聘連冠女俠司華悅為保安隊長兼采樣車押車大隊長。


    現在大夥兒見著司華悅都尊稱她一聲司隊。


    司華悅特喜歡這稱唿,因為這讓她有種感覺自己跟顧頤平級。


    警服和保安製服打眼一看很像,司華悅無論從氣質還是身材都特別適合穿這樣的一身製服。


    她工作得很認真也很負責,她覺得相比在武館裏給一群孩子當教頭而言,自己似乎更適合幹保安。


    在武館裏給人打工,褚美琴沒有不讚成,但去疾控中心當保安她卻極力反對。


    給出的理由是,保安是“看門狗”,司華悅選擇這份工作是丟他們司家人的臉。


    司華悅知道,電水壺老母之所以不同意,並非是因為對職業有偏見,而是因為這份工作是閆主任提議給她做的。


    而閆主任是李翔的父親。


    一如當初司華悅跟邊傑分手後,褚美琴對唐老爺子有偏見一樣。


    對李翔重新皈依佛門一事,褚美琴一直耿耿於懷,談好的婚事,說變卦就變卦,拿他們司家當猴耍?覺得他們司家的女兒沒人要?


    自從司華悅出獄後,談的兩次戀愛,都是褚美琴從中撮合的,結果全部都黃了。


    她很氣惱,也很挫敗,同時也覺得很對不起自己的女兒,讓女兒連番遭受失戀的打擊。


    出於對女兒的保護,她不希望司華悅再跟那些人有瓜葛。


    對於當保安這件事,司文俊沒有任何反對意見,他倒認為這是給司華悅洗清黑曆史的好時機。


    想想也是,疾控中心是屬於國家事業單位,不是誰想進就能進得去的。


    褚美琴可不管這些,在她眼裏,再好的單位不如有個好婚姻重要。


    見勸說不動司華悅,不得已,她親自去了趟蒼林寺。


    迴來後,她口氣稍微鬆緩,但也沒說支持,起碼不再百般阻攔了。


    但有一個條件,不允許司華悅在外麵租房子住,不管加班到多晚,必須迴家來。


    這也是初師爺給留下的心理陰影,她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連冠女俠不能白給了閆老頭用,也得為家裏盡一份看家護院的義務。


    得,司華悅這迴還真成了“看門狗”。


    被搶了飯碗的笑天狼才不管這些,甚至就連李翔的離開都沒有對它產生多大的影響,依舊大魚大肉地胡吃海塞,日漸豐腴的狼身,眼見著行動不如以前靈活。


    李翔的離開,隻有李自成最傷心,他一度想隨李翔迴蒼林寺。


    可惜,蒼林寺早就將他開除廟籍了,去上香拜佛行,想跟以前一樣長住,不行。


    他的低落情緒一直延續到春節的前一天才好起來。


    因為範阿姨來了,來司華悅家過春節,還給李自成帶來了兩身過年穿的新衣服。


    司華悅春節加班,一直到大年三十中午才得空迴來吃團圓飯。


    看到範阿姨,她吃了一驚,差點沒認出來,以為家裏來了個老太太,看著比唐老爺子都老。


    範阿姨身上的毒解了,但容貌卻沒法恢複了。


    生死門前溜達了一圈,她心態變了,對於蒼老的容顏也不在意了。


    這是司華悅家有史以來過春節人最多、最熱鬧的一次。


    唐老爺子、唐正陽、唐曉婉、李自成、武鬆、範麗珍、笑天狼,就連馬大哈兄弟居然也被邀請來了。


    他們的加入,改變了司文俊家固有的家族式春節。


    這是司華悅離家十年過的第一個春節,她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


    所以,也沒什麽太多感觸,隨著眾人歡歌笑語,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從未離開過。


    席間,範阿姨幾度落淚,哽咽著給司文俊一家人輪番敬酒,感謝他們的救命之恩。


    從她斷續的講述中,司華悅才知道了整件事的過程。


    原來,從司華悅大鬧單窶屯重傷文明事件開始,司文俊和司華誠父子倆便暗地裏派人調查單窶屯。


    也是從那時起,他們才發現了司文益的背叛。


    隻是礙於兄弟關係,加之他掌控著單窶屯和統甡,他們需要時間去一點點地將他的權利和人脈蠶食掉。


    能掌握司文益的背叛,順藤摸瓜自然也就知道了範阿姨和他的關係。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了解,司文俊得知範阿姨其實隻是司文益的一枚棋子,且身中奇毒。


    決定救範阿姨,是從元旦開始的。範阿姨良心未泯,並未受司文益的擺布給司文俊一家飯菜投毒。


    那晚宴請李翔,就算沒有笑天狼那一爪子,範阿姨也已經偷偷地跟李自成交代,讓他想辦法毀掉那桌飯菜,故意摔倒,抓住桌布扯下一桌子飯菜。


    這計謀與司華悅不謀而合。


    亡羊補牢猶未晚矣,這說明她這個人還有救,一如她身上的毒。


    說起她的毒,還得感謝閆主任那個“毒瘋子”。


    製毒、解毒,閆主任這一生最大的嗜好並非研治各種疑難雜症和絕症,而是研究一切跟毒有關的東西。


    當聽說了範阿姨的情況後,他非要司文俊將人帶給他,讓他研究出解藥。


    也是基於這一點,那晚宴席後,司華誠攔下範阿姨時,將一個定位紐扣交給她,讓她縫到衣服上。


    所以,那天司文益送範阿姨去單窶屯與骨頭經理會合時,馬大哈兄弟尾隨其後,也去了單窶屯,偷偷地將範阿姨救了出來。


    為了不讓司文益和初師爺起疑,骨頭經理獨自留下,讓他們帶自己的妹妹離開。


    初師爺耳目遍及整個奉舜市,為防被他發現端倪,司華誠將範阿姨偷偷地藏在他們家的地下暗室裏。


    閆主任每次去見範阿姨就跟個地老鼠似的鑽進地下室。


    對於“毒蜂子”而言,別說鑽地下室了,就算環境再惡劣也阻擋不了他研究毒的熱忱腳步。


    司華誠將範阿姨藏在地下室這個決定,等於是變相地救了黃冉冉一命。


    那晚初師爺派去綁架黃冉冉的人,在暗室裏遭到範阿姨的幹擾,本來那一槍是準備打死黃冉冉的,結果卻被範阿姨挺身給擋了下來。


    幸虧暗室裏能見度低,不然那晚範阿姨和黃冉冉就相攜下了黃泉。


    進入臥室的馬哈及時找到黃冉冉和範阿姨的位置,將那個闖入者給擊斃,帶著範阿姨直奔疾控中心,撿迴了一條命並解了毒。


    範阿姨康複出院後聽說自己的房子被炸了,她心疼得不得了,因為那是她留給李自成的“遺產”。


    見她那樣,司華誠便出資命人去緊急修繕範阿姨的房子。


    “等身體康複個差不多了,若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來我們家繼續做保姆吧,工資照舊,不過不再是做飯,而是打掃衛生,這些活你也不生疏。”


    怎麽說也是朝夕相處了四年多,褚美琴與司文俊對視了眼,統一意見後,對範阿姨發出了邀請。


    明知今天這日子不該落淚,可範阿姨還是沒忍得住。


    吃完飯,範阿姨留下沒走,陪著褚美琴聊天。


    李自成和唐曉婉出去溜狼。


    司華誠頭一次喝多了,感覺到了酒精的美妙滋味。


    喝多的還有司文俊,這爺倆解開心結以後,明知酒精對他們沒作用,依然像兩個普通人一樣推杯換盞,幹了一地的空酒瓶。


    唐正陽跟武鬆喝得也不少,倆人相約去外麵的車庫旁的起居室下棋去了。


    馬大哈兄弟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司文俊家,但以前都是帶著任務來,隻有這一次是以客人的身份登門。


    當聽說這小區裏有一個趙姓人家裏雇著雇傭兵時,馬大哈兄弟瞬間來了興致,放下飯碗便去找那人去了。


    司華悅幫著唐老爺子收拾飯桌,趁人不注意,唐老爺子在廚房裏偷偷將預留的飯菜給打包好,讓司華悅帶去疾控中心給袁禾。


    司華悅抽空迴來,其實就是為了拿家裏的飯菜。


    常吃外麵的飯,司華悅感覺隻有唐老爺子做的飯有家的味道。


    袁禾的毒已經解個七七八八了,按說可以出院了。


    但閆主任卻建議她在疾控中心多住些時日,一則觀察這毒是否在她體內有殘留;二則,既然辦理了保外就醫,就得做個病重的樣子來,以掩人耳目。


    仲安妮的毒不用裝也很重,已經傷及肺腑,如果不是閆主任親自上手,估計她活不到春節就毒發身亡了。


    現在,她每天還要打針,做一係列繁瑣的檢查。


    袁禾和仲安妮不在一個病房,因為中的毒不同,怕她們倆互相傳染。


    袁禾那晚丟在西樓窗外的毒已經被閆主任拿到了。


    拿到毒以後的第三天,閆主任被一架軍用直升機給接走了。


    這一走就是一個星期,一直到大年初一才迴來。


    與他一起迴來的,還有一身軍裝的李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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