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褚美琴出麵給司華悅走好關係,已經是中午了。


    是的,就是褚美琴給走的關係。


    司華悅前一天晚上跟唐正陽聯係完以後,就直接給司華誠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走走監獄那邊的關係。


    誰知,當聽說她要跟唐正陽一起去監獄見袁禾,司華誠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給,就直接迴絕了。


    恰巧褚美琴來喊司華悅吃飯,在門外聽到這兄妹倆在電話裏吵,問明原因後,說她給想辦法。


    司華悅以為褚美琴是在逗她開心,一直以來褚美琴是最討厭她跟監獄裏的人來往,連小本子都拒絕給她。


    這是太陽公喝醉了,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親朋裏肯幫她的人,且有能力能幫到她的人,除了司華誠,她實在想不起來還有誰。


    一直拖到上午九點半,她實在沒招了,就給顧頤打了個電話,讓他給幫忙走走關係。


    顧頤倒是挺爽快,讓她等消息。


    不到半個小時,顧頤給她來了個電話,說他問了監獄那邊的一個熟人,那人聽說是司華悅見袁禾,告訴顧頤說,已經有人給走關係了,司華悅隨時都可以來見。


    顧頤在電話裏把司華悅給數落了頓,以為她在拿他尋開心。


    掛了電話,司華悅有些懵,想著或許是唐正陽找到了關係?結果打過去一問,唐正陽請了一天的假,正在家裏著急地等她的信兒。


    司華悅一想,覺得弄不好還是司華誠幹的,前一天晚上或許是黃冉冉在旁邊,他才那樣嚴詞拒絕。


    遂拿出手機,給司華誠發了條信息:行啊,還學會做好事不留名了哈,雷鋒叔叔,謝啦!


    信息剛發出去,電話響了,電水壺老母。


    “我剛開完會,沒顧上告訴你,監獄那邊我已經給你打點好了,趕緊去吧。”說完就掛了。


    鬧了半天還真是電水壺給辦的?司華悅一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醒過神以後就是氣憤,拿起電話再次給司華誠發了個信息:你個瞎眼狗!你已經癱瘓在醜陋的婚姻裏了!不懂得鑒別真愛和美好!


    將之前收起來的所有的銀行卡拿出來,再次綁定到微信上。


    先給魯佳佳將五千的工資發了,然後給仲安娜發過去兩千塊錢,讓她去買些好吃的,明天過去時一起吃。


    去買衣服已經來不及了,打開衣櫃,從裏麵翻出五六套冬季的衣服,都是黃冉冉和褚美琴給她買的,商標還沒拆。


    然後又從鞋櫃裏找出兩雙新鞋,還有一雙棉拖鞋。


    給唐正陽打個電話,讓他馬上開車來接她。


    想起來袁禾喜歡喝茶,她又跑到一樓,將她老爹昂貴的綠茶一遭卷走。


    等她拖著大拖箱來到小區門口,唐正陽的車剛趕過來。


    “怎麽拿了這麽多東西?”唐正陽問。


    “都是些換季的衣服啥的。你呢?你帶了什麽?”司華悅問。


    “喏,在後麵。我爸聽說我要去看袁禾,今天就沒去小區打掃衛生,一大早就起來了,包了些餃子和包子,還做了幾樣小菜。”


    司華悅迴頭一看,好嘛,一個超大個的多層保溫飯盒,用膠帶固定在後座,旁邊還有一個大袋子,看不清裝了些什麽東西。


    “上次我去看袁禾,是隨著劉阿姨一起去的,劉阿姨當時也是包了餃子帶去的。”


    想想時間過得可真快,距離劉笑語去世已經四個多月了。


    “你跟袁禾以前是同事吧?”


    提起劉笑語,氣氛難免變得沉鬱,司華悅遂轉移話題問。


    “也算不上是,她去上班的時候,我已經出事被單位辭退了。”


    唐正陽現在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規避跟人談論這個話題了。


    從司華悅家到監獄要接近兩個小時的路程,唐正陽便將他和袁禾認識的過程講給司華悅聽,以排解路途上的無聊與沉悶。


    六年前,唐正陽出事,被單位辭退,恰巧在那一年,袁禾從醫學院畢業,到那家醫院上班。


    第二年,唐正陽的前妻懷孕,快到預產期的時候,趕上唐正陽的母親得了淋巴癌,唐正陽和唐老爺子都在醫院裏陪著老太太。


    唐正陽的前妻自己在家,去洗手間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早產了。


    她自己一個人打的120,趕去的救護車就是唐正陽原先的那家醫院。


    給唐正陽前妻主刀的大夫是袁禾,他們倆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認識的。


    後來袁禾出事,唐正陽也聽說了,可他那會兒正在與他前妻辦理離婚手續,一身負累的他無暇顧及袁禾。


    之後兩個人就再沒聯係過,一直到袁禾那晚給他打電話求助,兩個人才再次有了交集。


    唐正陽一直覺得自己命運多舛,但對比袁禾,他覺得他還算是幸運的,起碼他有親人在身邊,起碼他有繼續行醫的資格。


    許是同病相憐,他對袁禾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情,便想著去監獄裏看看她,給她送去一點朋友的溫暖和關懷。


    “一直到那晚袁禾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劉阿姨走了。”


    唐正陽歎了口氣,續道:“我知道劉阿姨外麵沒什麽親人,沒事我就去給劉阿姨掃掃墓祭拜下。”


    說到這兒,唐正陽扭頭看了眼司華悅,問:“小司,你是不是經常去給劉阿姨掃墓?”


    司華悅一愣,這期間,她就去了一次劉笑語的墓地祭拜,之後上班,忙著武館開業,再沒去過。


    “沒有,那晚在單窶屯救出袁禾後,我就負傷住進了醫院。再之後我去了蒼林寺上班,最近這又忙著跟空見大師開武館,實在抽不出時間去。”


    “哦,”唐正陽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接著說:“我每次去的時候,就看見墓碑前有一束新鮮的花,還擺著新鮮的祭品,我以為是你去了。”


    “每天?”司華悅問,她腦子裏閃過司華誠,可又一想,不對,司華誠這期間出過一次差,差不多走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


    “也不是每天都去,如果趕上哪天上過手術,我就不去了,我爸說上手術身上帶煞氣,不好去掃墓。”


    唐正陽嗬嗬笑著說,顯然他對唐老爺子的這一套說辭也是不信的,但出於尊重老人的意見,他一般都是按老人說的做。


    這說明唐正陽幾乎是天天去,那就不可能是司華誠,會是誰?


    司華悅實在想不起來會是誰,如果說跟劉笑語關係好的,那便是梁針眼子了,可梁針眼子在大昀那邊,不可能天天往奉舜跑來掃墓。


    想不通便不想,心裏琢磨著,等哪天早點過去,看看到底是誰去掃的墓。


    二人說著話,不覺間便到了監獄,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


    遠遠的就看見兩個身穿囚服的犯人,在獄警的看管下,推著兩輛特別大的垃圾車出來倒垃圾。


    兩個犯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長,年輕的那個大約三十四五歲,年長的那個五十多歲。


    這兩個人司華悅都認識,是出入監分監區的,每天分早午晚三次出來倒垃圾,也就她們倆有這特權。


    唐正陽將車停好,司華悅從車上下來,倚在車旁看著那倆女犯。


    年長的那個偷瞄了眼身後的獄警,然後衝司華悅笑了笑,眼中滿是羨慕。


    年輕的那個木然地看了眼司華悅,眼神中沒有任何情緒,像一個木頭人。


    司華悅在監獄服刑期間給這人起了個外號,叫榆木。


    這女犯本名叫餘小玲,故意殺人,殺的是她的新婚丈夫,獲刑死緩。


    她比司華悅早入獄一年,十一年了,她一直都在申訴,始終說她自己是冤枉的。


    具體怎麽迴事,誰也不清楚。


    許是腦子受了刺激,她平時的話不多,但幹活非常賣力,如果不是因為她一直在申訴,或許早就改判有期了。


    深深地看了眼她略有些佝僂的背影,司華悅隨唐正陽一起進入值班室辦理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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