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華悅沒有急於伸手拿起這個罐子,而是退後一步躬身拜了拜,想象著裏麵真的就是李慶荷的骨灰。


    拜完以後,她直起身,走到罐子跟前,將腕表對準罐體仔細地觀察了下。


    若非地點不對,這罐子普通得像是一個鹹菜罐,通體水晶白,沒有任何裝飾和花紋,上麵覆著薄薄的一層浮塵,探出的前台上沒有擺放祭品。


    罐上鑲嵌著一張黑白照片,跟仲安娜發在司華悅手機裏的照片看著像是同一個人。


    標在罐體上的生卒年和姓名都對,如果來前司華悅沒有跟仲安娜通過那個電話的話,她大概也就信了仲安妮的話。


    拿下雙肩包,取出事先備好的泡沫袋子,將罐子從骨灰架的格子裏輕輕地搬出,放到袋子裏捆綁結實。


    一切收拾妥當,將雙肩包重新背上,司華悅起身準備出去,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個可疑的骨灰罐。


    重新迴到第二排骨灰架前,她將那個罐子從架子上拖出,打開蓋子。


    空的。


    能看出裏麵有存放過骨灰的痕跡,但骨灰卻不翼而飛?


    背包裏的空間足夠再裝下一個罐子,隻是沒有多餘的泡沫袋,這樣裝著走容易打碎。


    想了想,司華悅從腰包裏拿出一個密封袋,將袋子翻轉套在手指上,伸進罐子裏抹了把罐壁上殘留的骨灰,然後將罐子重新放迴原位擺放好。


    掃了眼整個房間,沒有再發現什麽可疑之處,便不再逗留,快速離開這間陰森的屋子。


    屋外負責放風的武鬆見司華悅安然出來,閃身來到她身前,低聲問:“找到了?”


    司華悅嗯了聲,照原樣鎖好房門。


    武鬆接著對她說:“那個塔裏有聲音,像是有人在裏麵。”


    司華悅一愣,有人?想到剛才那個空骨灰罐,她直覺塔裏的人應該就是偷走骨灰的人。


    也極有可能就是先他們一步從隧道進來的人。


    可是,如果他們進入寺廟,隱藏在暗處的馬大哈兄弟怎麽會不提醒她和武鬆?沒看見?


    應該不會,他們兄弟二人的眼睛像帶著放大鏡功能,尤其是在夜裏,連隻老鼠都能看得清,更何況是目標那麽大的人。


    “要不要進去看看?”司華悅小聲問。


    “任務已經完成,迴去!”武鬆隻聽司文俊的指令。


    今晚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協助司華悅偷骨灰,然後保護她安全撤離,並沒有抓賊這項附加任務。


    司華悅略一沉吟,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現在大兵沒有發現,趕緊見好就收。


    剛準備抬腳往房後的甬道走,耳麥裏傳來急促的三連擊。


    情況危急!


    司華悅武功再高,社會經驗再多,反應再怎麽機敏,但實戰經驗卻並沒有馬大哈兄弟和武鬆豐富。


    像今天這樣的任務,她以前從未接觸過。


    入獄前,她隻是一個在社會上打抱不平的俠女,接觸過的社會人,也無非是像當時的文化那樣的小混混。


    服刑十年裏,在獄警的管製下,頂多也就是暗地裏與有過節的犯人小打小鬧一番。


    所以,聽到這三連擊,她腦子裏首先反應的是尋找危險來源,而非躲避危險。


    武鬆則不同,幾乎與第三聲敲擊聲同步,他一把將司華悅拽到牆角,用身體緊緊地護著她的頭部。


    噗、噗、噗——


    三發子彈從黑暗中激射而出。


    一發擊到司華悅和武鬆剛站立的位置,子彈射進地麵,迸起一片雨霧。


    第二發子彈射到武鬆的肩胛骨位置。


    武鬆發出一聲悶哼,在子彈強大的作用力下,他的身體幾乎與司華悅緊貼在一起,司華悅後腦磕在牆體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第三發擊穿塔上的窗玻璃,塔裏發出一聲脆響,像是瓷器破碎的聲音。


    聲音不算大,合著雨聲,被風吹散,消隱在空氣中,並沒有引起巡邏兵的注意。


    可緊接著。


    啊——


    塔裏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聲,這聲音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痛苦,穿過塔樓,迴旋在骨灰堂的半空。


    嘭、嘭、嘭、嘭——


    安裝在骨灰堂四個牆角的探照燈驟然亮起,整個骨灰堂瞬間亮如白晝,細雨在光照下翻卷著,像是一層幽浮在天地間的紗籠。


    警笛聲也在這同一時間響起,響徹整個蒼林寺上空。


    密集的腳步聲快速逼近,能清楚地聽到哢哢響的上膛聲。


    後門傳來一聲狼嗥,帶著嗥聲的尾音,笑天狼疾奔到司華悅的身旁,嗚嗚叫著看著司華悅,仿佛是在告訴她,後門有敵情,等待她下達指令。


    “你沒事吧?”司華悅問武鬆。


    “沒事,快撤!”武鬆那張歐洲人的臉本就比申國人白,此刻看起來愈發沒有血色,白得透明。


    這時,耳麥裏傳來馬達的聲音:“兩點鍾方向有一個狗洞,立即從那裏撤離!”


    二人一狼貓著腰,盡量在光照不到的陰暗地帶奔逃。


    他們既要躲避暗處的狙擊手,又要躲避已經衝進骨灰堂大院的大兵。


    笑天狼從司華悅奔跑的方向已經會意,它速度極快地跑到洞口,先行鑽出去替司華悅放風。


    洞內外的冬青很好地為他們做了掩體。


    武鬆拉著司華悅,讓她先不要急於出去。


    “為什麽會有狙擊手?”他對耳麥裏的馬達低聲問。


    從剛才那個狙擊手的射程來看,絕非是軍方的人。


    他和司華悅身上穿著的夜行衣具有防彈功能,但為了行動方便,不影響視聽,他們倆的頭部直接暴露在空氣中。


    並沒有像電視電影裏演的殺手或者大盜那樣,包裹嚴密得僅露出兩隻眼睛。


    那發子彈是想爆了司華悅的頭,這說明什麽?


    說明那人要麽知道司華悅身上的衣服防彈,要麽就是想一擊斃命。


    他跟軍方的人打過交道,除非是在戰場上敵我立場分明的情況下,否則,他們的射擊會先考慮讓對方喪失行動能力,遭遇武裝反抗,才會考慮擊斃。


    而那狙擊手射出的另外兩發子彈,一發是衝著武鬆來的,另外一發是直奔骨灰塔而去。


    塔裏的人顯然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要麽就是塔裏有兩撥或兩撥以上的人馬在。


    “狙擊手已被擊斃。”馬達的聲音很小,幾乎要被外麵大兵的腳步聲掩蓋掉。


    隱在暗處的他,除非必須,一般不會發出任何聲響。所以,他對這個失誤沒有做任何解釋。


    這時,馬哈的聲音也從耳麥裏傳來,聲音很低,但能聽出他跟馬達不在同一個地方。


    “那個狙擊手是在我們之前到達的,隱藏得非常好,射進塔裏的子彈是因為我發現了他,跟他扭打時誤射進去的。”


    “由於我們剛才鬧出的動靜有些大,所以,為了引開軍方狙擊手的注意,我隻得先行撤離,在山下接應你們。”


    “軍方今晚布下這麽大的陣仗,主要的目標不是我們,是塔裏的人。”


    馬哈說:“隧道不能走了,軍方已經把那裏包圍堵截,你們仨隻能想辦法從正門出去,或者爬上山,從另外一側下山。”


    從正門走,那現在就得穿過曾經的竹林。


    司華悅微抬起身體向竹林方向看了眼,那裏已經站了一圈的大兵。


    整個骨灰堂已經被大兵包圍,遠處還有大兵在不斷趕過來。


    他們能想到這樣的天氣利於行動,軍方的人自然也會想到,看眼下這情形,人家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也難怪進入時那麽順利,這是人家大兵刻意放水,請他們入甕一網打盡呐!


    現在別說是走到正門了,離開這狗洞都難。


    “快,迴到剛才的平房後麵,空見大師在那裏接應你們!”


    耳麥裏傳來馬達興奮而又急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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