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慎行迴到山水居,張嵐還沒休息,迎上來接過他手中的大衣和行李。


    「老爺和夫人前兩日來過,說是有事找您」。


    他脫了外套丟在書房的沙發上,「還說了什麽」。


    繞過書桌,開了電腦,打開桌子上的文件。


    「其餘的倒是沒說什麽,說讓您迴來之後迴去一趟」。


    「知道了」。張嵐在山水居伺候白慎行的飲食起居,自是熟悉他的一切言語習慣,她知道,她這位年輕的先生要辦公了,她退出去。


    白慎行十一月底去的新加坡,國內的一切事由交給安迪,本在十二月十號左右才迴來,想到她被勞動局的人請去喝茶,一驚。快馬加鞭的趕迴來了。


    去找才知道她搬家了,隻是搬家就好。


    所有疲憊在見到她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二日、顧言在停車場,很意外的見到了陳默,準備上保姆車的陳默恰巧也看見了顧言。


    這裏是整個漢城數一數二的高檔小區,見到她這樣的大明星,不是很正常?


    「你也住這裏」?似乎每次她兩遇見的時候都是陳默在主動打招唿,而顧言,始終都是被動的那一個。


    「前不久搬過來的」。


    「哪一戶」?


    「731801」。


    「那下次我過來串門」。


    她以為陳默隻是說說,卻不想當天晚上,她真的過來串門了,而且、還帶著陳諾跟梁意,隻不過,她不在家。


    許攸寧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也是一愣。


    「天啦~顧annann,大明星登門拜訪了,還拖家帶口」。許攸寧捂著電話一邊往客廳望,一邊在陽台小聲的說著。


    她一陣頭大,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今晚迴不去了。


    許攸寧坐在沙發上,麵對著一家三口,正在思索著應該怎麽開口。


    「我們就想來看看言言,她什麽時候迴來」?梁意見這小姑娘半天說不來話,便自己開口問到。


    「轉點之後,她最近比較忙,我也好久沒見到她了」。雖說她兩在一個屋簷下,顧言迴來的時候她睡了,顧言走的時候她沒起來。要是碰到她值班,就更見不到了。


    梁意一臉不可置信,


    「你跟我姐住一起,好久沒見到我姐了」?陳諾明顯就是不相信。


    陳默踢了他一腳,知道自己失態,立馬開口道歉。


    許攸寧不以為意,她說出去沒有一個人相信的。


    「她迴來的時候我睡了,她走的時候我還沒起來」。


    見顧言不在,梁意跟她寒暄幾句就準備離開了,倒是陳默;「我住在721502有空的時候過來玩」。


    她明白了,原來是鄰居過來串門來了。不過這隔了一個單元的鄰居過來串門,稍稍有點遠啊!


    當晚八點,顧言正從會議室出來,前台過來說有人找,她步入會客室,白慎行站在窗邊抽菸,孤寂的背影,單身插袋,另隻手煙霧繚繞。


    見她進來,走到桌邊滅了手中的香菸,「剛剛從醉言樓出來,帶了些吃的」。


    她一進來就看見桌上放著的打包盒了,隻是沒想到,他會特意給自己送過來。


    白慎行啊白慎行,你總是能用柔情化解一切,嘴角擒起一抹冷笑。


    「我怕~」顧言笑著說到。


    「怕什麽」?白慎行被她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搞蒙了。


    「怕白董下毒」。


    白慎行神色一凝,隨即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一一打開塑膠袋,擺放好打包盒,然後當著她的麵,每一個菜試吃過去,然後抬眸。


    「顧總可還滿意」?她知道、自己惹惱了白慎行。


    他能不生氣?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肝脾肺腎都掏出來給麵前這個女人看看,他到底是有多愛她,可她每一次總能輕而易舉的一句簡單的語言將他踩入深淵。


    正當她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白慎行的手機響了,他從口袋掏出手機,接起。


    「按我說的辦」。


    「東西發郵箱,我一會兒在看」。他單身拿手機,聽對方說什麽,另隻手從塑膠袋裏拿出筷子,端出碗飯放到顧言麵前,擺好、這才走到旁邊去接電話。


    這樣的男人如果隨隨便便放在哪個女人身邊,都會被當成寶貝來對待;可是顧言不行。


    他接完電話迴來,看顧言對著飯菜發呆,一口也沒吃,好笑道;「怎麽?吃它們吃前還要替它們默哀三分鍾」?


    顧言麵上一囧,端起碗開吃。


    「老闆跟白董關係很好」?秘書辦的人問到。


    「怎麽」?她從來不知道她的員工這麽八卦。


    「他們的意思是,如果老闆跟白董關係不錯的話,我們在漢城就少了一個強有勁的對手」,露西解釋道。


    顧言笑臉盈盈的靠在秘書辦門口,雙手抱胸。「如果跟白慎行秘書辦的人對上,你們有幾成把握可以贏」?


    頓時一片哀嚎、「白慎行手底下的那些人都成精了好嗎」?


    「你們也可以啊」!難得放鬆一下,扯扯更健康。


    「不要、我們是肉體凡胎,不想立地成佛」。


    「老闆你這是什麽表情」?


    「嫌棄的表情」。顧言道


    「如果是喝酒的話,他們必輸」。她懂,這些人個個都是酒罈子,她領教過的。


    她拍了拍露西的肩膀,一臉嫌棄的離開了秘書辦。


    原以為白慎行已經從會客室離開,不想一轉身還見他現在那裏,笑容可掬的看著她。


    他揚了揚手,示意他隻是上來拿外套,臨走時還不忘跟她說句;「有機會的話,一起切磋酒量」。


    顧言盯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個不要臉的死男人,偷聽別人講話。


    白慎行笑盈盈的離開gl大樓。


    次日一早,她打開門,準備去公司,就見白鷺站在公寓門口,見她出來,一臉歉意的看著她。


    「抱歉,這麽早打擾你了」。白鷺始終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對待她。


    她就奇怪了,住在醫院家屬樓的時候總沒人來找她,現在換高級小區了,總有人進來,感情是這高級小區的門禁都比不上家屬樓了?


    出於禮貌,她到了杯水端給她,白鷺受寵若驚的接著。


    「言言,我想跟你談談」。


    「您說」她不認為她大清早站在自己門前是來給自己送早餐的。


    「當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並沒有想過要讓你出國」。她的本意隻是不想她跟自己的侄子扯上關係,畢竟~當時的顧言那麽囂張跋扈。


    「您隻是為了白慎行考慮,我知道」。她靠在沙發上說到。


    「我並沒想到你父親當時會惱羞成怒,也沒想到你的性子會那麽固執」。


    「所以您在怪我」?她好笑著問到,她的性子不是從小就那麽固執嘛?她會不知道?她的父親會惱羞成怒也在情理之中。


    「你知道的我並不是這個意思」。白鷺急於解釋,在外人麵前,她向來沉穩,可是在顧言麵前,她那些特長都煙消雲散。她的一個眼神都能另她緊張半天。


    「我很愛你父親,愛屋及烏,我也一直將你當成我的親女兒來對待,若說我錯在哪兒,就是不該參與你與慎行的事情當中,那麽後麵的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們家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我承認那天的事情是我過激,責任在於我,可是、言言,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嘉銘都這麽大了,如今你也迴來了,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麽」?她將過往說的那樣簡單,可知道這八年自己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


    「那你去告訴世人啊~告訴世人真相,還我一個公道,帶上白慎行,他可是唯一的目擊者尼」!她嗓音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實則她內心早已波濤洶湧,泛濫成災。怒及不言,她早已沒什麽指望了,隻要求他們別再來打擾自己。


    「言言」。白鷺痛心疾首的喊到,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顧輕舟知道了這一切會怎麽看待自己?會怎麽看待她這個妻子?


    顧言起身,「我認為我的意思已經夠明確了,沒什麽理由再繼續談下去了,您慢走」。


    她下逐客令,白鷺站在沙發邊兒上,臉一陣青白~。


    「顧言,你真自私,這些年慎行是怎麽過來的你知道嗎?他每年都會去舊金山住一段時間,想在茫茫街頭遇到你,每次落空而迴,他迴的是醫院,不是家」。白鷺厲聲說到,表情憤怒。


    就這樣?就這樣她就心疼了?真是夠厲害尼!誰來心疼自己?她一無所有在國外那麽多年,誰心疼自己?


    「那也是拜你所賜」,她冷笑著說到。


    沒有你,白慎行會這樣?沒有你,我會這樣?我人生的轉折點就是因你而開始。


    白鷺落荒而逃,不敢在呆下去了,剛剛自己失控了,說了不該說的話,怕在說下去,與顧言的關係在也沒辦法挽救了。


    她本意並非這樣,她的丈夫想家庭和睦,想兒女雙全,想子孫繞膝,她應該努力緩和與顧言之間的矛盾。


    她從小接受大家閨秀的教育,從未真正橫眉怒目過誰,可是她也隻有一個侄兒,也不想他受一點點傷害。所以剛剛與顧言的交談已經出乎她的意料了。


    白慎行沒想到自家姑姑會到他公司來,而且還是一臉的愁容滿麵。


    「怎麽了姑姑」?他不解的問到,這一大早有什麽事情讓她愁眉不展的?


    「我剛剛去見言言了」。白鷺端起白慎行給她的水,喝了一口,情緒才有所緩和。


    白慎行不說話,看他的表情,顯然是不太高興。


    「她說什麽了」?白鷺搖搖頭,不想在重複顧言那些尖酸刻薄的話語。


    白慎行掏出煙盒,點燃一根煙,蒼白修長的手指夾著,緩緩放到嘴邊,淺吸一口,悶了好久才輕輕吐出來。


    嘆息一聲道;「姑姑,顧言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他怕白鷺再管下去,顧言隻會逃的越遠。


    白鷺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抓得越緊,逃的越遠」,這就是顧言,一如當初,他們將她逼走的時候一樣。


    他將眼光拋向窗外,想必他的言言現在也很難受。


    「慎行」,白鷺不甘心的喊道,她知道自己今天是倉促了,可是並非要讓顧言不痛快,她這個侄兒,真是愛她愛慘了。


    「姑姑、一切事由我會親自解決,您帶好嘉銘就好了」。他隻是不想讓其他人在去打擾顧言而已。


    白鷺嘆息一聲、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我從未想過讓他人去打擾你、可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顧言、你是否會將他人的過錯算到我的頭上來?白慎行不敢多想。他空想了八年、如今她迴來了,不允許自己在這樣了。


    顧言看著桌麵上的手機在跳動,她知道這是誰的號碼、接過兩次。可是今天她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為什麽?隻因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來指責自己,十惡不赦的並非自己不是嗎?


    白慎行聽著電話傳來的忙音,惶恐不安。


    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白董、新加坡那邊的負責人過來了、還有十分鍾就到」。


    安迪見他急匆匆的要出門,連忙喊住他。白慎行的腳步一頓,是啊!新加坡那邊的人要過來洽談合作事宜,他不能走。


    轉身迴辦公室、將外套搭在辦公椅上,掏出煙盒、點燃煙,有人說、抽菸的男人都有傷痛,換言之也就是有傷痛的男人才喜歡抽菸或者抽菸始於傷痛。


    他是什麽時候開始抽菸的?大二、他心煩不已的時候,好友遞上來根煙,讓他心緒平靜,此後、每每傷痛不已的時候,會選擇抽一根。


    裊娜的煙霧從指尖緩緩升起,又漸漸淡薄,最終充滿了整個房間,就如憂愁、淡淡的,卻揮之不去,無處不在。


    跟gl合作的律所,顧言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自己的初高中同學,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蔣逸、她感嘆這個世界真小。


    「真沒想到gl會是你的」。蔣逸望著她說道。顧言、白慎行,這兩人可是他們整個讀書時期的一段佳話。


    「我也沒想到,合作方會是你」。顧言迴到,對於這個同學、她還是有記憶的,因為在白慎行為數不多的好友當中,他算是一個。


    蔣逸自然是知道她當初毅然出國的事情、也知道自己的好友因為她差點丟了性命的事情,看著坐在對麵的女人,少了十幾歲時的那種囂張跋扈。多了一份沉穩。


    眉眼間露出淡淡的滄桑、再次見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經歷過歲月洗禮的亂世佳人。


    「前段時間同學聚會大家還提起了你,沒想到你早就迴來了」。蔣逸笑著說道。


    「迴來不久、十一月份」。顧言說道。


    「跟慎行見過了」?問出來、他就後悔了,她現在與白慎行是商場上的兩匹黑馬,兩人怎麽會沒有見麵,外麵傳言如火如荼,他也聽過不少。


    當初顧言跟白慎行兩人的成績在班裏麵一個穩居第一,一個穩居第二、顧言始終差白慎行那麽一點點。


    私底下、他與白慎行交好的時候,顧言種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身邊的朋友都不願與她交往,隻因她不思上進。


    可看看如今的顧言,掌控著一個跨國分公司,比他們哪一個不厲害?多年之後他門才明白、如果顧言真的不思上進,會每次考試穩居第二?她肯定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努力著。


    顧言點頭、算是迴答了;蔣逸坐在對麵、攪著咖啡。


    「我們以為你在也不會迴來了,白慎行註定要孤獨終老」。


    「我與白慎行並沒有什麽、都是大家以訛傳訛,對於過往、我記得的已經不多了」。聽她這麽一說,蔣逸心中一涼,白慎行這麽多年的等待終究還是一場空、顧言根本就不在乎。


    怎麽會是以訛傳訛,他們高三臨近畢業的時候,白慎行親自抱花求交往、她當著眾人的麵答應了的。


    「我們當初親眼所見」。他放下手中的湯匙、為好友感到不平。


    「我這輩子毀就毀在這裏」。如果當初他沒有因為一時心動答應白慎行的求交往,那麽白鷺也不會找上自己,後麵的一係列事情都不會發生。她也不會孤苦無依這些年。親眼所見又如何?親眼所見並不一定是真的,所有人都覺得她現在過的很好、坐擁一個跨國集團的總裁,可是她過的好嗎?一點都不好、這些年的過往,每天都會在她的腦海中重演。


    提醒著她、當初的自己是有多卑微,她的脾氣一點一點的被磨沒了。菱角磨平了,惡劣的環境將她打造成了現在的這幅模樣。


    「你不得不承認、他是愛你的,直到現在」。蔣逸堅定的說道。


    「認識白慎行、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直到現在」。如果沒有白慎行她迴怎樣?


    他給她希望、又給她絕望,將她從深淵中拉出來、又一腳踹進去。


    他能傷到自己,也僅僅是因為自己太過信任他。當初顧輕舟跟白鷺離婚,直到再婚、她都沒有從那個情緒當中緩過來,是白慎行的出現,給了她人生當中的第一抹陽光,照亮著她整個孩童時代,無論自己犯了什麽錯,白慎行總是能很好的棒她擺平。


    漸漸的、她依賴他,直到步入青春期,從六歲到十七歲,依賴了他整整十一年,可是他卻親手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


    「顧言、你真殘忍」。這是蔣逸對她最後的評價。


    殘忍?她承認自己殘忍,可是這些比起白慎行,真的算不得什麽。要說殘忍,白慎行排第一,誰敢第二?


    他身邊所有的人都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來指責自己,抨擊自己,這些都沒有關係,比這更艱難的時候她都過來了,誤會、冤枉,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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