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敲門的人紛紛探出頭來,一眼看見波濤洶湧而出、重蓮團聚肌玉暖光飄逸離去之人,繚繞的輕紗香氣彌漫拂過人麵。


    人已不在,意卻難忘。


    “那是誰啊?哦,你瞧那酥胸……嘖嘖!”一人五指做掌握狀,淫淫目光黏在美人背影。


    “春紅從哪弄了那樣的衣服,看著有些不一樣啊!”拿布單裹著身子的一女人道。


    出來的男人一個個恨不得現在撲到春紅身上,哪還管著身邊方才還翻雲覆雨的人。


    “走走,咱去瞧瞧美人兒那般跑出來是為了啥!”男人勒好了褲腰帶,笑哈哈滿心淫邪的下了樓。


    “媽媽,你瞧我!”春紅一下撲到老鴇身上,滿臉的驕傲喜色。


    撲滿脂粉的女人掰著春紅的肩膀,觀察她的胸。


    “這是個好東西啊!”


    半晌,老鴇一甩手絹,白粉撲撒了一圈的地麵:“你從哪兒弄的?若是讓咱們樓裏的姑娘都穿上這衣服,什麽紅袖莊醉夢鄉,通通滾到一邊兒去吧!”


    春紅斜挑的眸媚色連連:“就是媽媽方才給人家找的公子啊!”


    老鴇恍然,是那公子?


    “他?”


    “便是本公子!”石心忍著圍堵男人身上的糜爛氣味給秦玥清出一條路來,她風度飄飄步出,俊朗少年在老鴇眼裏瞬間成了搖錢樹。


    秦玥每走一步,她都聽見銀子嘩啦啦從天而降砸到她身上的響聲,真是悅耳!


    “公子!”老鴇半老徐娘了,也歪著眼角朝秦玥拋媚眼兒,幸而秦玥出來裝了足夠的信心,不然早已被這幾家樓裏的媽媽惡心死了。


    “媽媽可有興趣與我一談?”


    “願意願意!”頭點如撥浪鼓。


    秦玥一掃身後虎視眈眈勾在春紅胸前的一眾裹著衾褲半裸上身荷爾蒙爆棚的男人,道:“那,咱們找個清淨的地兒?”


    老鴇隻注意著秦玥,她這意有所指的一瞟,頓時讓她瞧見一群猥瑣男人了,她笑著點頭,我懂!


    “公子跟奴家來!”


    春紅細長脖頸微揚,不屑看看眾人,輕哼一聲扭著細腰跟上秦玥,人家可是公子的人。


    “春紅身上的內衣,本是給家中娘子所買,不想今日在花滿樓能見到讓本公子中意之人,便贈給春紅了。”秦玥道。


    老鴇直歎緣分,“那公子這內衣又是在哪兒買的?”


    “就是街上新開的內衣店嘛!我與李老板是老相識了,聽說他開新店了特意來捧場的。”秦玥忽又歎氣:“他今兒還一直向我抱怨內衣生意不好沒人買呢!”


    “我買,我買啊!”老鴇又驚又喜,沒人買那豈不是其他幾家青樓也不知道咯!


    她心中尖笑幾聲,一定要與那李掌櫃協議好,以後都買他家的衣服,讓他不能再賣給別家館子!她要一家獨大!


    “當真?”


    “當然了,公子你是新來的不知道,我們花滿樓是豐域縣最淒冷的一家青樓了。”老鴇拉著秦玥扯起了家常:“春紅今兒穿上這內衣,你看你們這些男人的眼睛,都要黏到她身上了。”


    老鴇說著自己咯滴滴笑笑,“隻要買了這內衣給我樓裏的姑娘都穿上,不信比不過其他家樓子!”


    秦玥輕笑:“那就先恭喜媽媽旗開得勝了!時間不早了,本公子該迴去了,明兒還要迴家呢!”


    “公子才來,再玩兒一會兒吧!”春紅看自己的金主要走,腰身一彎纏在秦玥身上。


    她可還沒享受二龍戲珠呢!


    秦玥一轉身繞開她沾滿脂粉味的長臂,“春紅乖,本公子下次再來看你!外麵有許多位老爺等著你伺候,今晚你可是任重道遠!”


    春紅想想外麵垂涎欲滴的男人,想上她的床人多的是,“那……”


    “哎,公子明日還要趕路就讓公子先走,都給你這麽好的東西了,你還不知足?”老鴇注意到秦玥給她遞的眼神,瞬懂道。


    秦玥:“還是媽媽體貼人。”


    她又附到春紅耳邊吐氣如蘭道:“外麵的人啊,不僅能陪你玩兒二龍戲珠,還能玩兒三陽開泰!五湖四海齊紮堆兒!”


    春紅頓時羞紅了臉,嬌羞捂著胸口跟秦玥哼唧。


    “石心,我們走!”


    錦服公子攜了跟班一走,滿室的男人擁到春紅跟前,女人想到方才秦玥的話,不僅有一夫當關,還有五湖四海齊上陣?!


    她妖媚一舔紅唇朝眾人道,“來啊!”


    粉紗酥胸女子輕躍朝樓上跑,身後擁了一堆男人,擠垮了兩邊的欄杆……


    秦玥和石心一路急速似飛奔跑到了客棧,招了小二燒熱水,一關門鼻尖還縈繞不散的滿樓女人脂粉味和男人荷爾蒙的腥氣!


    “主子,您今天真是說盡了不知廉恥駭人聽聞的話……”石心再忍不住一天下來的憋悶,苦笑跟秦玥道。


    “哎”秦玥耷了雙眉,嘴角稍稍一撇帶了無奈,麵上略有些失望道:“還不都是為了這生意?你說你家主子容易嗎,你還在這兒埋汰我……”


    石心一歎氣到秦玥跟前給她按摩:“主子一向大氣不拘禮節,雖如此也不至於今日這番,奴婢隻是有些不適應發了牢騷,您不必往心裏去。”


    “那是!”秦玥微笑,想來明日李亮的問題就能解決。


    豐域縣既有四家青樓,想必生意充足,男人都喜歡去那風月場所,對外稱自己坐擁美人無數,在家又有發妻在臥,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讓外人羨慕誇讚。


    花滿樓有了內衣生意一好,其他幾家青樓必爭相模仿,銷量不愁。隻是,她想要的還不止幾家青樓,她要豐域縣所有的男人都蜂擁著去買內衣,買給家裏的女人穿!


    她不想男人都去青樓了,而不管家中辛勞女人的付出。


    夥計抬了熱水浴桶來,秦玥舒服泡了澡才感覺沒有那股味道了,小女人躺在熱乎乎的被窩裏一會兒便睡著了。


    這夜之後靜寂了多時的花滿樓終於一鳴驚人,座無虛席,門前車水馬龍。而未嚐到秦玥滋味的春紅姑娘經過一夜惡戰,三天沒起身接客。


    二日起身的秦玥仍是男裝模樣,她攜了石心大搖大擺走在滿是談論著花滿樓新手段的男人身旁。


    眉目深遂如深澗幽密泉流的男子,步步踏出自己的儀態萬方,冬日初陽的透徹,淡光如霧,映在男子麵上若化不散的天錦燦爛。


    她又似劈開清水的一道邪風,撩開了身邊男人擁擠的道路。


    前方,一麵孔熟悉的男人進入秦玥視線,這不就是昨天與她在茶館攀談的人嗎。嘶,有這麽好的資源不用,豈不是白搭了她大老遠來這裏一趟?


    她直直望著那男人,眼中含著猶疑色。


    “誒,是你啊兄弟!”那人同時也看見了秦玥,笑著迎上來。


    秦玥一臉恍然的樣子,“我還說像在哪裏見過兄台一樣!你一說話我就想起來了,昨個才見過!”


    “哈哈,”男人似是很高興,“老弟貴人多忘事。還沒迴新縣呢?”


    “沒呢,剛要走,就聽到滿大街的人談論著什麽花滿樓。小弟好奇就聽了聽,這是個什麽事兒啊?我還沒聽太明白。”秦玥溫實了雙目,帶了討教的恭敬,讓人極是滿意。


    男人一笑:“還不是那花滿樓,搞了什麽新式的內衣讓姑娘們穿上,嘖嘖,那叫一個香豔!滿縣的男人都吵著今兒晚上要去她們樓裏快活呢!日後我們都去她們那兒了!”


    “都去?”秦玥驚訝:“那還不讓花滿樓賺個缽滿盆滿?!”


    “這你就不懂了吧!為美人一擲千金那叫豪爽!”男人眉飛色舞,唾沫滿天飛。


    “哎——”秦玥皺眉長歎一聲,滿是遺憾無奈。


    “怎麽?”那人不解問。


    “沒什麽。”秦玥搖頭歎氣,麵上微蹙的神情昭示著她發現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人越是欲言又止越能勾起旁人的求知欲,都是好奇動物。


    “誒,兄弟,有事兒說出來呀!”那人跟著秦玥走,一旁的男人都注意到二人,不禁停下閑聊看二人熱鬧。


    秦玥看諸多目光已齊聚,才緩緩停了腳步,聲音清亮足矣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兄弟我聽聞豐域縣的男人都持家有道勤儉又會掙錢,不想到了這裏才知道各位隻為青樓一擲千金,這哪裏是節約,分明是揮金如土!有那閑錢去逛妓院給人家銀子看美色,還不如給家裏婆娘買個好內衣自己一個人欣賞呢!”


    秦玥目光落在一旁的人身上,看他們神色不明,似在思量她說的話。


    她再次重重歎息:“青樓女子不知有多少恩客……我聽說啊,玩兒的多還容易染病,治不好呢!自己家的人還不是隻有自己能……”


    她一揚下巴,微挑的眼神你懂得的清亮,含義自知:“是自己榻上的人,穿什麽怎麽玩兒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內衣穿在誰身上誰漂亮,何必花那冤枉錢去買一夜的風流,而不用少量的錢長期享樂呢?”


    豐域縣的男人眼神漸漸展開,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是這樣啊!


    秦玥看他們點頭互相叨叨幾句,知道自己的話已起了作用,一拍那人的肩膀:“言盡於此,兄台自己思量吧,小弟我還要迴家呢!我也給我家娘子買了內衣,迴去看她開心我們倆恩愛呢!”


    一番話下來的人甩袖長離,揮散了整片的日光如水,不見身後人稱其睿智、會過日子。


    “他說得對啊!”那人喃喃自語:“青樓的姑娘不知有沒有花柳病呢……我去買內衣去,迴家陪娘子好好玩兒!”


    眾人聽到這人的話聲都不禁打了寒顫,不去花滿樓了,還是買內衣吧,讓娘子穿給自己看。嘖嘖,反正都是波濤洶湧,娘子的滋味卻是隻有自己能享受的,好到極點!


    李亮又高興又奇怪,今早一開門就有人來跟他談生意,包了他一半內衣,不一會兒竟又有男人來買了!


    這周娘子到底是用什麽法子讓人們甘願來消費的?真是奇女子!


    他想這些還是抽空兒想的,客人太多騰不出腦子來。李亮是一天嘴都沒合過,高興著呢!


    阿正早早起了床發現秦玥不在屋裏,石心也不在,他便和石青出了客棧去找二人。


    滿街的都是男人,阿正想嫂子肯定是出去做什麽事了,怕他跟著所以避開了他。


    這街上的人談論的事兒雖然雜,但是他還聽到了一星半點的關於內衣的字眼。阿正淡眉微耷著,這麽早人們就開始說了,說不定嫂子是昨晚就出去的。他睡得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正想著,熟悉的聲音就傳到他耳朵裏:“阿正起來了?正好,事情都處理好了咱們可以迴家了。”


    對麵,秦玥修長的身子映在冬陽裏如錦鯉躍水麵,靈動又清逸。


    小孩兒一整麵部表情,上前去牽上她的手:“恩,咱們一夜不在家中住,不知大家有沒有想咱們。”


    這孩子定是猜出她與石心單獨出去了,不然不會上來牽著她的。


    “石青你去將馬車牽出來吧,客棧的帳我已經結了,咱們這就迴去了。”


    石青應聲,一轉身快步去了客棧,秦玥拉著阿正慢慢走著。


    這男人熙熙攘攘的豐域縣大街,走了一圈盡是無奈淡漠,秦玥沒有絲毫留戀,盡管自己在這裏解決了經商來第一個非人為問題。


    “阿正,嫂子昨晚上出去了,為了將這裏的生意問題解決。”秦玥道:“但是嫂子沒帶上你,你昨天夠累了,應該好好休息。且就算嫂子帶上你,你該也幫不上忙的。”


    阿正看看秦玥淡淡的臉:“阿正是嫂子的累贅嗎?”


    “不是!”秦玥直直看著他,眼中是專注和肯定:“你不是累贅,是後盾!隻有你們好,嫂子才能安心的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的事,才能有足夠的把握給你們好的未來。”


    “嫂子雖不常用到你,但你一直在嫂子心裏,是嫂子背後永遠的支持者。若有朝一日你不再為嫂子著想,嫂子也不將你放在心上,那該是我們離心離德,背道而馳了。”她低著身子與小孩兒同高,身邊隻有他和石心能聽到此話。


    “不是!”阿正攀上她肩上趴下小聲道:“阿正不會這樣的。嫂子有嫂子的事,阿正有阿正的事,我們各司其職,互相信任才是好!阿正永遠是嫂子身邊的人,不離不棄!”


    “好,”秦玥拉起小孩兒直起身子,“這才是大哥的好兄弟!”


    石青已將馬車牽來,幾人上了車,背後的豐域縣漸行漸遠。


    隻是短暫的過客,不將常留不落情,秦玥淡漠的麵上安靜如蓮,清冷盛開在冬日的路途上。


    連程昨日下午迴來才知道秦玥和阿正都出去了,一開始家裏人還都不知道倆人是一塊兒的,周勤進了小孩的屋子看見紙條才知道怎麽迴事。


    連程瞬間想到的是,晚上的飯是不是可以全做成葷的?!


    誰知道秦玥連飯菜的樣式都已經準備好告訴了紫葉,又是醋溜白菜和土豆炒雞配上米湯。大男人吃飯時一直冷著臉,心中咆哮,土豆雞塊才有幾塊肉?!夠幾個人吃啊!


    “連大哥!”小雨一字一頓:“你的臉比外麵的天都冷,你別放冷氣了,菜都被你熏涼了!”


    連程輕瞟她一眼,冷意稍散了些,畢竟是在別人屋簷下,不得不稍微低點頭。


    “給給給,都給你!”小雨將大盤雞裏的雞塊挑了兩塊給周勤剩下的都夾到他碗裏了,堆了冒尖兒的一碗:“都是肉,夠你吃的!”


    連程不自在清清嗓子,腦袋不動地再瞟她一眼,她可還沒吃一塊肉呢:“你要不要,給自己留一塊兒?”


    “不用。”小雨聲音無起伏:“嫂子說晚上吃太多容易長胖,特別是晚上睡得早的我們,光喝米湯就夠了。”


    真的嗎?連程半愣神兒,那他天天吃很多肉,怎麽不見他胖?


    “一口吃不成胖子。”周勤清淡道:“連大哥每日運動量大,消耗的食物多,就算吃的多也不會有太大變化。”


    連程剛要點頭說正是如此,周勤又道:“就算你吃胖了,我們整天呆在一起,也是根本看不出來的。得要一個不常見你的人才能瞧出來,比如說好幾個月沒見麵的張文隼大哥。”


    “嘎?”連程被口中的一根雞骨頭卡住了嗓子,他使勁一咽,雞骨頭終於順了下去。


    那他還是不要吃這麽多了,作為大將軍的侍衛長,他不為自己的臉麵,也要注意將軍的臉麵,不能吃成一個胖子!


    他默默地將一整碗的雞塊端到一邊兒,想著一個威武雄壯滿臉橫肉的連程站在將軍身邊閱軍?


    簡直是在搶將軍的風頭!


    小雨秀眉一挑:“你不吃了?”


    “不吃了,你們吃吧,我今日肚子不太舒服。”


    小雨將雞塊兒擱在桌子中間,對周勤道:“阿勤快吃吧,一會兒就涼了,有油腥會糗住的。”


    “恩。”倆姐弟一人一塊吃得高興,肉被嚼爛的聲音迴繞在連程耳邊,怎生那般揪心呢?!


    當晚連程破天荒地做了一夜夢,夢裏滿是他腫脹如豬的臉,迴到家他娘不認得他了,張文隼一腳將他踢開道是他擾亂軍紀霍亂軍心,阿正也嫌棄他跟著重陽練武不搭理他了,更可惡的是石心一句話也不說一直端著一碗油乎乎的大肥肉讓他吃……


    醒來了的連程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從虛無空洞的眼神中恢複過來,男人深闊的眉目滿是疑惑,為什麽他會因為兩個孩子沒有根據的話就反應這般大?真是的,呆在這個人間煙火味十足的農家小院,他都變成什麽樣兒了……


    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昨夜秦玥和石心竟是沒有迴來,當然,連帶著石青和阿正自然也沒迴。連程在寂寥的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沒有小孩兒在自己身邊亂說話,還挺寂寞的。


    “重陽,跟我上山打獵去!”


    重陽在一旁整東西,連程一撈他的膀子,二話不說將人帶上了屋頂,幾個跳躍到了山邊。


    “誒,主子可是不讓我們私自出去的。”他的功夫比不上連程,硬是被撈著過來了。


    山邊斜卷的風掃了塵土堆了一彎半月,重陽轉身要往迴走。


    連程逮貓似的掐上他的後頸,“跟著我就沒事。”


    他攬上重陽的肩膀,邊走邊道:“我告訴你啊,山上有狼,還有一隻白狼是在阿正家長大的,現在也在山上,咱們找著它把它帶迴來,阿正肯定高興。”


    “白狼?我見過。”


    啊?連程微頓:“在哪?”


    “就在山上,那天咱們去摘核桃板栗,它就站在離你們不遠的山頭上瞧著你們。”重陽拿下他的胳膊,“還是隻小狼,沒長大。”


    “這麽說那狼真通人性?整日看著阿正呢?”連程輕聲說著:“你帶我過去,咱們將它捉迴來。”


    “那咱們不打獵了?”


    “獵到銀毫比別的都好!”連程一拍他腦袋道。


    倆人在山間走著說著,一路到了山頂。


    “連根狼毛都見不到,你是不是帶錯地兒了?”連程掃視周圍一眼,陰測測與重陽說話。


    這冬日裏的荒山野嶺,沒有個人瞎兒,滿目蒼涼寒人。


    “村子裏的人都不希望遇上狼,怕丟了性命。你倒好,遇不上還說我……哪有每天都能遇上的?那天我也是一瞥瞧見它了。”重陽望望四周,寂寥暗淡,風聲唳唳紮人的涼。


    “該不會是躲起來不想讓我找到吧?”連程原地轉了幾個圈,一圈圈瞧著四周,絲毫異樣都不放過。


    銀毫自走後就沒有一點消息,他是後來的,也是聽他們提過才知道。秦玥說它還會迴來,隻是不知何時。


    山中除了植物就是動物,銀毫懂人性知物性,難道是這山上的動物提前告訴它了所以它藏起來了?


    連程很苦惱,他在新縣給阿正買了頂毛邊帽子,不知道他戴著合適不。若是能在小孩兒不在家的時候將銀毫逮迴來,他肯定比見到一頂帽子要開心!


    離連程五裏外遠的山坡頭上,銀毫迎著寒涼的北風站立,遙望周家村地界,冰眸粉碎的淩光絲絲縷縷交纏。


    它身上暖萌的氣息漸消,披上的是兇戾雄姿,遙望生寒,翻浪白毛掀起層層掩藏的生猛,若冬日冰山的銀輝冰芒,奪目耀眼。


    銀毫身後是跟隨而來的灰狼,條條碩大壓它幾倍,卻都安靜的立在它身後,毫無離了領地的焦躁不安。


    銀毫亮眼的白毛如抖開了一頂鬥篷迎風而起,如雪紛飛。它是狼王,天生的狼王。連程在山邊的話早已被山間的動物傳入它耳中,以消免自己被撕食的惡果。


    這安穩人世毫無糾葛,順風行船事半功倍,周恆與秦玥日子過得安逸,它還沒有迴去的理由。為免連程抓狼,狼群有傷亡,它便帶了部屬奔至此處躲避。


    世間遼闊蒼茫,萬事宗雜,總有箭在弦上千鈞一發之險,它隻需寧靜注視,潛伏山間,待有難,必相助!足矣。


    連程與重陽尋而不得,在山間搜了好幾處兔窩狐狸洞,扛了一大堆野物迴了家。


    “主子,我好像看見連大哥和重陽了。”石青趕著車,山間土路上,前方兩人扛著眾多野物甚是搶眼。


    秦玥一撩車簾,果然就是他倆,打那麽多東西?幸好現在是冬天能保留的時間長些,不然都得餿爛了。


    阿正也掀了窗簾往外看:“二師父!”


    連程聽見了馬車輪子碾地的聲音就知道他們迴來了。誰還會在周家村有馬車的,不就是他們家嗎?


    “迴來了?正好有吃的。”連程將手中的兔子一伸,白毛晃晃,怎不見石心探頭?


    這丫頭昨晚上還讓他吃大肥肉來著,今兒不讓她吃兔子了,女人要保持身材不能吃太多肉。


    躺槍的石心,吃肥肉根本就是連程的夢,他現在卻將那當成真事兒了……


    “師父真牛!抓了這麽多兔子。”小孩兒一直探著頭在車外,大腦袋跟掛在車上似的。


    “還有一隻活的。”重陽手中捧著的小隻兔子遞給他,“拿著玩兒。”


    小孩兒接過兔子咯咯笑:“正好,小雨姐又多了一隻兔子。”


    “那是我捉的。”連程聲音突然重了些,不知是想讓誰聽見。


    阿正沒接話抱著兔子鑽迴了車廂裏,將兔子一舉對秦玥道:“嫂子你看,又一隻兔子,可以跟家裏的養在一起。”


    “恩,小雨該高興了。”秦玥笑道:“估計以後就不愁我想吃她的兔子了,隻要有連程在,每天都能給她捉新兔子。”


    “恩。”阿正點頭,將兔子給了石心:“你抱著吧。阿正是大男孩兒,不好整天抱著這麽可愛的小東西。”


    “好……”石心將兔子握在手裏,你才多大啊,還大男孩……


    秦玥和石心還是男裝的樣子,一下車連程和重陽就盯著二人呆住了。


    “你,”連程看看秦玥,再看看石心:“你……”


    “出去方便些。”秦玥輕撫鬢間垂下的細發,一派風流倜儻玉樹蘭芝。


    “那石心?”


    “石心是我的小廝,自然也要裝扮一下。”秦玥一拍抱著兔子已變了模樣的丫頭,袖子掃出輕風攜了香氣陣陣:“隨本公子迴家吧!”


    “是。”石心輕迴一聲,跟在她身後進了家門。


    連程石化在門口,石心怎麽可以比他還俊美耐看!他的臉往哪兒擱?


    “二師父你怎麽了嘛?”阿正拍拍他的胳膊,歪著腦袋看嫂子大步流星般暢通無阻進了內院,“你是被嫂子的樣子嚇到了?我覺得還蠻不錯的,比大哥的樣子還好看啊。”


    “好看,主子若是男人想必會招來滿城姑娘的追捧!”重陽已迴了神,笑著接了小孩的話。


    好看極了,連程心道,男不男女不女的,還抱隻兔子……


    “迴家吧!”阿正扯著他的袖子將人往裏拉:“反正一會兒就變過來了!”


    重陽笑嘻嘻在後麵跟著,連侍衛恐怕不是被主子的樣子嚇到的,這驚嚇是來自一旁的“小廝”啊……


    連程沒有逮到銀毫,該說他連狼影都沒看見,所以就沒把銀毫的事兒說給阿正,隻把他準備好的帽子給小孩兒戴上了。


    幸好買帽子的時候他長了個心眼兒,讓一邊的男娃試了試大小,現在阿正戴著,正正好。


    “謝謝二師父,阿正很喜歡!”小孩兒揚著白嫩的笑臉。


    “恩。”不枉他花了一半的月錢……


    每次捉來的兔子都是被完整的扒了皮的,皮子整整還能用,這次又抓了狐狸,它的毛皮更好,反正也不能吃,迎客就直接扒了皮將狐狸肉喂給別人家的小狗了。


    阿正此時又想起了銀毫,若是它在家,這些吃食都是它的。隻是這樣一來,倒真是像養在家裏的犬而不是馳騁山林的狼了。


    天那麽遼闊才有雲和鳥兒飛翔遊蕩的地方,銀毫確實是要去屬於它的地方才能自由,才能釋放。


    阿正想,銀毫離開是正確的。


    他還要每天奔波山間習武打磨呢,銀毫不該有更寬廣的高山密林深水溪澗,任它自在癲狂對月長嗥嗎?


    “阿正。”小孩兒正想著事兒,周勤到他身後一喊:“你怎麽自己跑出去了?”


    額,阿正撓頭想找點措辭。


    周勤抱著雙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是事先跟嫂子說過的,是偷跑走的吧?”


    小孩兒朝他甜甜的笑,大眼懵色。


    “別跟我賣萌!”周勤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一開始找不到你大家有多心急?以後不能什麽都不說就自己跑出去,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阿正很乖的。”小孩兒一攀周勤的胳膊朗聲道。


    “嫂子給你買了新帽子?”


    “不是,這是二師父送我的,說是補給我的生辰禮物哦。”


    紫葉端著飯菜過去大廳了,周勤拉了小孩兒跟上:“連大哥有心了,今天應該讓他多吃點飯。”


    隻是不知道他還敢不敢吃……


    秦玥和石心已換迴了原貌,女主子溫嫻,小丫頭俏麗內斂,還是這樣看著舒服。連程心情一好,吃的也多了,完全忘了昨晚的心裏陰影。


    飯畢,秦玥在沙發上坐著,側麵另一條上坐著連程。


    “去新縣怎麽樣?”


    “徐崢沒有你說的那些症狀,身體好得很。”連程道:“另外,近幾年新縣和梁城都有年輕男性失蹤,隻是被人壓下來了,無人吱聲。”


    “作息一切都正常?除了夜裏睡得早?”秦玥緩聲。


    “是,正常。冬日裏天冷出去的就少了,跟旁人一樣。”


    “那徐家其他人呢?”


    “正常。”連程忽又想起了一事:“他身邊的兩個通房丫頭有一個在府裏有情郎,私會多次,徐崢貌似知道卻默許了。”


    少女沉思,徐崢不在意這些事?


    可是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他初次行房的女人,怎會拱手讓人,還是讓給府裏的下人?


    想不出頭緒,“你再說說丟人的事兒吧,先不提徐崢了。”


    “說完了。”


    秦玥一噎:“好,我問你說。丟人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兩年前。”


    “都是長相漂亮,恩,陰柔瘦弱類型的?”


    連程想了想,揣摩道:“好像是,長的都是娘娘腔的樣子。”


    “這些事都是被誰壓下來的?失蹤人口的家庭不鬧事?”


    “來人是誰沒弄清,反正不是新縣縣令。那些人也沒出聲,因為有人恐嚇他們了。”


    新縣梁城都有人失蹤,不是邢縣令那就是比他高階的梁城太守咯!倒是與徐崢是一家子人呢!都不做好事。


    兩年前就開始了,這人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滿?秦玥陰惻的麵上暗影連連,黑長的睫羽微動,投下一彎陰影似月。


    都是縣裏的事兒,離的遠感覺自己心有餘力不足,秦玥有種鄉下人沒有城裏人會玩兒的苦笑。


    “還要不要繼續查下去了?”秦玥半晌沒吭聲,連程想迴自己屋子了。


    “當然要,徐崢那個與人私通的丫頭,你從她身上查,為什麽徐崢會默許這件事。還有,他沒有那些症狀肯定是正常時間睡眠的,那麽,他吹燈後都在屋裏做什麽了。都是你要查的重點。”


    這女人頭腦倒是清晰,幾次調查路線下來,連程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了。


    隻可惜是個女人。他瞥一眼秦玥,若是男兒,可入軍當軍師探敵情。


    “另外,徐崢他自己與徐棟的關係如何?是不是因為他與徐棟的關係比他爹與其的關係要好,才致使徐家上下對他敬畏的。”


    古往今來都有類似的事,家中長輩因孩子的關係與高位者結成聯盟,助自己得更多利益。若高位者沒有兒子,有人會想辦法將其子獻給他做幹兒子。多的是討好互利,明謀陰謀。


    “好,那我明天再出去?”


    “你想什麽時候去都行。”秦玥道:“我看見你給阿正買的帽子了,多謝你對他的關心。”


    “我是阿正的二師父,這事還不是應該的!”男人起了身準備走。


    “你們將軍有說什麽時候將你召迴嗎?”


    連程微停:“沒有。怎麽,正用著我還想趕我走?”男人心中有些憋屈了。


    “不是。你在這兒的任務多,我怕你一走沒人用呢!”秦玥笑笑,你走了誰給我當免費勞力。


    “……這還差不多。”連程心情瞬間暢朗:“將軍沒發話我是不會走的,你放心吧!”


    男人出去,石心正在廚房旁邊的小屋裏洗她們方才穿過的男裝,他正好看見小丫頭的紅手。


    “天冷怎麽不用熱水?”連程大步過去。


    “啊?”石心一仰頭,男人挺拔的身材立在自己跟前,身後是冬日明晃的天光,人影深重,浮雕樣刻著。


    連程指著她的手,“都凍紅了。秦玥是開明的主子,沒跟你們說冬天用熱水洗衣?”


    “是熱水。”石心道:“我的手是搓紅的。”


    “啊?”這次換連程愣了,他一摸那水,果然溫溫的。


    男人動作靜了片刻,抿嘴道:“那就好。”


    他站了一會兒,倆人都沒說話。


    “那我走了。”他悶悶道。


    石心看他背影又刻刀樣劃進天光裏,“多謝連大哥。”


    連程背對著她,平常無奇道:“不謝。”


    口是心非的人嘴角都咧到耳根了,自個兒高興地腳步都輕快了幾個度。


    這衣服沾了好幾家青樓的脂粉氣,泡在水裏還若有若無的,石心不知是自己鼻子裏的氣味還是衣服的味道,所以搓洗的時間長了些,手泡在水裏又狠勁兒搓才變紅的。


    雖然連程不知情,但他關心自己的話是真的,石心心裏還是很感激他的。


    他們姐弟自小失了爹娘,若不是自己和弟弟都有那麽點小心機,早被府中其他人給擠壓的不知在何處了。秦玥這裏的人比那些長年累月相處的人更近人心接人情,她慶幸被秦玥選中。


    這間小屋角落裏有下水道,直通到地下挖的大洞,石心正要將水盆推到那兒換水。連程又過來了,還墊了一個小板凳。


    “我來。”他輕輕將木盆一墊,髒水盡數倒去。


    倒了水他又到一旁的水缸裏舀了幹淨的,“廚房有熱水嗎?”


    “有,我去拿。”


    “連大哥有事嗎?”兌好了熱水,石心繼續漂洗,連程坐到自己搬來的小凳子上。


    “沒事,你一個人多沒意思,我陪著你。”連程一臉正色道。


    石心手一頓,要看著她洗衣服?


    “連大哥還是去休息吧,不是還要跟正哥兒去練武嗎?歇一會兒體力足。”


    “不需要。”


    “……哦。”那你看著吧,反正我快洗好了。


    連程一直和石青在一個屋睡,知道倆人早沒了爹娘,就沒問他們家裏的事兒。大男人坐在一旁碎碎叨叨的說著他如何跟了張文隼,如何行軍打仗,受過最重的傷歇了半年才緩過來。


    石心安靜聽著,耳邊火箭刀槍密,目中雨林荒漠涼,衝鋒的戰馬嘶嘯濃煙滿天,兒郎刀起血濺,爭一口氣,搏一生榮。


    “我娘還在京城邊的小村裏等著我呢。”連程淡淡道:“我娘五十多了,家裏就她一人,我在外麵其實是很擔心的。”


    “幸好旁邊的鄰居感情都好,時常去與我娘聊天做活兒什麽的,她還不算太寂寞。”


    石心抬眼看他:“鄉村人的感情還是實在,沒什麽衝突。拉個家常,在人家裏坐個半晌都不是問題,你多迴去陪陪你娘她肯定會更高興的。”


    “我知道。我娘就是盼著……”


    “阿正,我來找你玩兒啦!阿正,你在哪兒?”院中忽然有奶聲奶氣的孩子喊,瞬時打斷了連程的話。


    我娘就是盼著我找個媳婦,迴去給她生了孫子抱呢!


    ------題外話------


    還是萬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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