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蘇曼就忍不住加快了騎車的速度,打算先給陳秋蘋送迴於家堡大隊以後,順便先找一趟郭隊長,和他那兒探探口風,看看這三天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


    “曼啊,前麵是不是就是於家堡大隊了?咋打遠看起來,人還挺多的,比剛才的郭屯大隊要熱鬧不少啊!”一路跟在蘇曼自行車後麵,也是邊騎車邊認路的蘇剛山和林芳,在拐了一個彎以後出現在前方不遠處的村落,都意識到這裏就是於家堡生產大隊。


    隻是他們的隨口一說,在蘇曼聽來,卻等於是肯定了她剛剛的猜測。


    該風風火火上工,齊心合力開荒的郭屯生產大隊是安靜得反常;而該是態度散漫磨洋工,想方設法偷懶耍滑的於家堡生產大隊反而熱鬧了起來……這樣的反差顯然是不正常的表現。


    “會是什麽事兒呢……”蘇曼忍不住小聲地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要知道,在請假迴縣城之前,她就已經把屬於自己工作範圍內的,該處理、解決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以後,才帶著陳秋蘋一起迴家探親。


    而在離開前,她所做的唯一一個是臨時決定,就是在去找陳秋蘋的時候,遇到書中男主查一鳴時采取的措施。


    在發現查一鳴正在通過夢境,漸漸覺醒對於劇情發展的記憶,並想要以此套路陳秋蘋,並重新把劇情線扳迴來的時候,蘇曼便當機立斷,決定給這位在原書中如何叱吒風雲的男主角扣上一頂“羊癲瘋”的帽子,讓人隻要一提起他,想到的就是他會抽風,徹底斷絕他想要借助輿論娶陳秋蘋的這種“強買強賣”的行為!


    所謂“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蘇曼這就叫“以輿論還輿論”。


    可問題是,她就隻是在三天前放了一個引子,以知青和大隊社員的關係,應該不會有這麽強的傳播力,連帶著郭屯生產大隊都受影響才對啊。


    在終於來到於家堡生產大隊的門口,可以解答內心疑惑的蘇曼刻意放慢了騎車的速度,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在抵達知青小院的過程中,遇上隊裏頭的社員,打探到一些消息。


    並試圖從喧囂的風中窺見幾分距離她們一行人不遠,並已經能夠隱隱看見人頭攢動弄的打穀場飄來的聲音。


    然而,在騎了好幾分鍾也沒有遇到一個人的時候,蘇曼隱隱從喧囂的風中聽見了幾分嘈雜的聲音,而隨著她越騎越靠近大隊中心位置,並越發清晰地可以看見遠處打穀場那人頭攢動的人群時,蘇曼意識到,這絕不是僅靠於家堡大隊的人就能有的陣仗!


    對此,蘇曼是真的茫然了。


    要知道,她放出去的這個“引子”在她的估測中,現在應該隻是紮根在所有知青的印象裏,讓他們對分分鍾就會“抽風”甚至還會碰瓷兒的查一鳴有所防備的同時,也讓他們不會聯想到陳秋蘋和他之間會有什麽曖昧關係,也不會再幫總去知青小院的他喊陳秋蘋出來的階段。


    蘇曼咋想也不覺得就光是知青小院那幾十號知青能搞出這麽大的陣仗出來。


    除非……


    不,是隻能。


    蘇曼想,隻能是在自己迴家這三天裏,公社和幾個大隊是真的出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


    事實上,在蘇曼迴到家的第一天時,一切的事情都還都在她的掌控中,有序的發生著。


    像是被蘇曼安排了工作的崔秀菊和李梅花;像是得到蘇曼言語引導思索著如何“甩鍋”給秦招娣的麥隊長;像是還不知道自己的“同盟”已經倒戈,還在想著如何搞到蘇曼把柄的秦招娣……還有,成功將這些平靜打破的,惹到了知青而被舉報到郭大隊長那裏的查一鳴。


    在禮拜五下午,查一鳴惹怒了當時先是從陳秋蘋那裏得知他有抽風病,故意找他們知青訛錢說要看病的事情,並同時得知了隔壁縣的女知青跳河自殺事情的知青們,並被眾人找到了大隊長那裏去。


    郭隊長對這些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知青們沒啥好感但也沒有惡意,隻是對他們表述中,得知在他看來向來是幹活不積極,思想肯定也有問題的查一鳴,竟然是個有抽風病還老滿大隊亂跑,還總跑去知青小院的病人以後,郭隊長當機立斷,和知青們做出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他隨便亂跑出去嚇人的承諾。


    本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但誰想到查一鳴不甘心,在知道陳秋蘋迴了縣裏躲自己的事情以後,是直接和他媽於淑芬一起提前了在原書中的“輿論戰”,將他和陳秋蘋之間的關係說得是十分曖昧,大隊人人皆知,想要趁陳秋蘋不在大隊,沒辦法澄清的時間裏,直接砸實他們倆的關係,逼她就範。


    一開始,知青們沒有關注這方麵的問題,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鄰縣女知青跳河自殺的事情上,並在得知這位女知青是因為被插隊所在地方的一個二流子各種騷擾,拒絕多次後,惹怒了二流子被他聯合其他人一起……的真相後,所有知青都憤怒了。


    這或許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同生受。


    也可能是這個年代賦予大多數年輕人的正義使然。


    在得知那個生產大隊還想要隱瞞這件事的真相,包庇那幾個混蛋流氓的時候,麥稈公社的知青們都為這位女知青感到心傷痛苦,也為自己的未來倍感前途黑暗。


    而就在這個時候,查一鳴、於淑芬和於家堡大隊睜眼說瞎話,妄圖通過流言蜚語逼迫陳秋蘋就範的行為,也徹底激怒了所有知道鄰縣女知青自殺事件的知青們。


    為此,於家堡生產大隊的知青還為此開了一個小型會議。


    知青甲:“如果我們做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如果我們眼睜睜看著陳秋蘋同誌被他們如此汙蔑而不勇敢站出來的話,那麽等到有一天我們也遭遇了類似事情的時候,又有誰會站出來替我們說話呢?”


    知青乙:“我們必須要團結起來,保護知青點每一位知青的安全和名譽!”


    在知青甲乙表態後,趙蘭妮直接越過知青丙,說道:“我提議,聯合其他幾個生產大隊的知青們寫聯名信,一起交到公社領導的手裏去,讓他們重視我們的存在,不讓悲劇再發生!”


    其他人:“同意!!!”


    於是,在趙蘭妮的有意引導下,和大部分知青為避免此時冷眼旁觀,未來被冷眼旁觀的處境而選擇支持的情況下,知青聯盟就這樣組成了。


    至於為什麽好好的聯盟會變成如今這雜亂的情況……


    隻能說劇情真的太狗了。


    查一鳴這個男主也很狗。


    哪怕沒了一些關鍵劇情,查一鳴竟然也還是和吳誌成這個未來會成為男主左膀右臂的男配角認識,並成了“狗友”,並從他的口中知道了“知青聯盟”的事情。


    於是,查一鳴煽動了於家堡大隊的社員,引發了此時此刻正在發生的暴動。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隻是所有人都沒想到,公社書記田慶豐會在這個時間過來。


    才剛迴來的蘇曼在自己沒能得知事情全過程的時候,已經當機立斷讓蘇剛山帶著林芳和陳秋蘋繞過打穀場,騎車走小道先去知青小院把行李放下,以避免真的有啥大事兒發生給他們打個措手不及的情況出現。


    蘇曼一邊朝著打穀場走去,一邊也對自己才迴家不到三天就可能出現的情況而各種猜測分析,並思索著相應的處理方案。


    而與此同時。


    本來是想趁公社放假沒啥事兒,各大隊還要忙活春耕春種不能休息的情況,借著下鄉慰問考察各大隊耕種的由頭,實際上卻是想借機來看看當知青的閨女過得咋樣的田慶豐,和同樣抱著這樣想法過來各大隊說是要了解大隊衛生所情況的趙英姿,此時全都處於極度的,不可控製的憤怒之中。


    ——


    打穀場上。


    麵對被自己叫過來的各大隊大隊長和自發組織起來的各大隊數百名知青們,田慶豐怒吼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是想要造反嗎?!還是說,你們都想把事情鬧大,像是隔壁縣發生的事情那樣,鬧到革委會那裏去,把你們全都帶走掛牌子批/鬥嗎!”


    說著,田慶豐又看向不知道是打著什麽主意而將郭屯大部分社員也都一起帶過來的麥隊長,問道:“要解決知青的事情你一個人過來就行,把社員帶過來幹啥?是今年的春耕都忙活完了,還是打算餓肚子,年底沒糧食可分?!”


    本就是為了保證自己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才帶著社員一起過來的麥隊長一聽這話,連忙說道:“我是擔心知青們會把事情鬧大,所以才帶著社員們一起過來,看看有啥能幫得上忙的……我這就讓他們迴去!”


    田慶豐看了麥隊長一眼,沒搭理他,隻邊喘著粗氣,邊看向不遠處,因被人用石頭砸暈過去,此刻正被趙蘭妮抱在懷裏,卻遲遲沒有醒過來的趙蘭妮,和其他幾個同樣因受到社員攻擊而受了不同程度傷的知青們,倍感擔憂。


    同時,也對傷害了知青而不知悔改的社員們,尤其是拿石頭砸了趙蘭妮的,那個叫查一鳴的男同誌表現出了極大的憤怒。


    “上禮拜,在麥河溝大隊,公社才組織了一場針對做出了惡意傷害他人行為的壞分子的批.鬥大會,並且還請了公社的公安同誌對大家進行了關於這類事情的國發普及和處罰結果,這是對全體社員的一個提醒,一個警告。


    “兩天前,鄰縣被爆出有一名女知青,因為遭遇了當地二流子的騷擾,甚至是行為上的迫害,而跳河自殺的事情,一封血書被送到鄰縣領導的手中,連省裏麵都下達了必須從徹查的命令,這是領導對知青的保護與對犯罪行為必嚴懲不貸的信號。


    “結果,在今天,在於家堡大隊,就發生了知青因被阻止出村而引發暴動,以及社員當眾傷害知青的行為……作為公社書記,我想問問你們幾個生產大隊長,你們是想幹啥?還有於家堡的社員們,是誰給你們的權利限製知青的自由,又是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敢對知青動武的?!”


    在眾人因田慶豐的憤怒而終於害怕、恐懼和心虛的神情中,田慶豐沒有半點留情,直接對不過是趁著放假這兩天迴郭屯大隊那邊,想說看看媳婦兒孩子和開荒情況,結果就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已經嚇到慌神的郭隊長說道:“你去大隊長辦公室,聯係公社公安部門,讓他們派人過來,把所有砸傷了知青的社員全都帶走!”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慌了。


    尤其是剛才借著暴動時,對知青動手的社員們,更是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其他人,卻都得到了閃躲的目光。


    而在這個時候,想要將功補過的郭隊長已經準備去辦公室打電話,聯係公安同誌過來了。


    於是,簇擁的人群開始有了分歧。


    動手推搡過,甚至是打了知青的社員們忙著去攔郭隊長,他們的家人則都跑到田慶豐身邊試圖求情。其他也跟著湊熱鬧的社員則是有心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被剛剛還被他們圍攻的知青們攔下。


    場麵一下子就又暴動了起來。


    ……


    蘇曼過來的時候,正聽見田慶豐在勸解不願放過一個大隊社員的知青們。


    田慶豐:“我知道,你們背井離鄉來到農村插隊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是需要更多關懷與照顧的。也知道你們聯合起來想要去公社、去縣裏為鄰縣那位跳河去世的女知青伸冤,也是為了自己和更多知青能夠得到政府的保護。但是!有什麽話都可以好好說,不要太過衝動。”


    “我們想要好好說,可是他們攔著我們不許去公社,還要限製我們的人身自由!”一個男知青說著,指著躺在不遠處被砸暈過去,正在接受趙英姿治療的趙蘭妮說道,“他們還對我們進行了暴力行為,趙知青就是被查一鳴用石頭給砸暈過去的!”


    聽見這話,蘇曼腳步頓了頓,下意識看向那位男知青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腦袋被砸破但已經不流血,隻是還暈乎乎的趙蘭妮正躺在趙英姿懷裏的虛弱樣子。


    這讓從外圍一路抓著人問情況,並一點點突破走進內圍,想要幫田慶豐一起盡快把眼前的暴動壓下去的蘇曼停下了腳步。


    她四顧看了看,在看到那邊堆放著的雜物,並走過去確定這堆東西還算穩固,能夠承擔自己重量以後,蘇曼拿著自己來時順路從大隊長辦公室那裏拿來的擴音大喇叭,腿一個使勁兒,就站到了上麵。


    高於人群的蘇曼沒含糊,直接擰開喇叭的開關,用最大聲量對混亂的人群喊道:“現在!所有人聽我命令!各隊大隊長和社員站在我左手邊的位置,各大隊的知青同誌站到我右手邊的位置!倒計時,所有人立刻行動!”


    麵對這樣宛如無頭蒼蠅一樣的人群,最有效能夠遏製住他們這樣毫無意義行為的辦法,就是絕對的命令。


    蘇曼這一嗓門像是按下了“暫停+快進”鍵一樣,讓亂作一團的社員和知青們在被她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的同時,也下意識地按照她用著不可違背語氣所說的命令,開始行動了起來。


    隻一分鍾。


    剛剛還掐得跟烏眼雞似的人群就立刻散開,並重組成了兩個隊伍。


    既不屬於知青,也不屬於社員的田慶豐成了光杆司令。


    雖然這讓他顯得有些孤零零地站在兩撥隊伍的中間,但不得不說,蘇曼這一嗓門來得是真的太及時了。饒是在部隊裏喊過號子的田慶豐,麵對這群已經“殺”紅了眼睛的社員和知青,也是早就把嗓子給喊啞了,書記的身份也都不如大喇嘛頂用了。


    蘇曼站在台上,看著按照自己的命令分開的社員和知青,以及他們仍不服氣的樣子,以及站在人群中,一直擔心會出現暴力事件的田慶豐鬆了一口氣的表現,她舉起手裏的大喇嘛,說道:


    “站在我左手邊的社員同誌們,我要求你們立刻迴到各自的大隊,繼續你們的勞作工作。其中,對知青使用過暴力的社員請自覺留下,偷偷離開不代表可以不受懲罰,主動留下認錯還有機會彌補!至於各大隊長,請你們跟隨郭隊長一起,去到大隊辦公室等待一會兒開會。


    “站在我右手邊的,來自各大隊的知青同誌們,請立刻以大隊為單位,選出一名代表和郭隊長以及其他幾個大隊長一起去到辦公室等待開會。其他知青隨各大隊社員迴到大隊繼續你們的工作。同時,安排人員將受傷的知青暫時安置在於家堡的知青小院裏去,由公社衛生所的趙大夫統一安排……


    “所有人,按照我的要求,立刻行動,離開打穀場!”


    大概是因為之前那場批.鬥大會,蘇曼表現得太過出眾,給各大隊的大隊長和社員們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至於在她這邊才剛剛說完的時候,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有任何質疑,或者說是不敢有質疑的,全都按照她的指揮行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蘇曼從那堆雜物上麵跳下來,對田慶豐說道:“田書記,我才剛迴來,對事情的具體情況還不夠了解。所以,這個大喇叭還是交給您,等會兒給大隊長和知青代表開會的事情還是得您來。”


    蘇曼說著,將手裏的大喇叭交給田慶豐:“而且,我這次迴來是我爸送迴來的,他一直不放心我,就想說這趟過來跟公社這邊待兩天,了解了解情況,人現在還在知青點那邊等著我過去呢。所以,我還得再跟您請幾天假,讓我能帶我爸在公社轉轉,好能放心我。”


    田慶豐在接過蘇曼手裏的大喇叭後,心情有些複雜。


    實話講,沒有任何一個當領導的人會願意自己被下屬搶了自己的風頭,哪怕是一心隻想為人民奉獻自己力量的田慶豐也多少會有些為蘇曼剛剛將自己沒能解決的事情解決,讓沒有聽自己話的人乖乖聽從的表現而心生芥蒂。


    倒不是嫉妒,隻是為自己的能力還不如一個不到20歲的小姑娘強,而感到那麽一點點的……不自在。


    ——為蘇曼如此坦蕩的態度。


    也為自己,剛剛狹隘的心胸。


    看著田慶豐明顯有些赧然的樣子,蘇曼隻當作沒看到。


    對於於家堡這次社員和知青發生的衝突,蘇曼不是不貪權,而是從始至終她就沒想把這種麻煩事兒攬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她聽說了隔壁縣發生的事情以後,她就更不願意招惹是非了。


    當然了,這並非是漠然。


    而是以蘇曼現在的資曆,她如果貿然將婦聯以外的權利攬到手中,那麽不說對於田慶豐是一種不尊重,就是縣裏麵的領導也絕對不會輕易允許自己這樣。


    所以,蘇曼現在能做的,就是堅持自己從婦聯工作出發的路線,繼續完成她的計劃,發展基層婦聯事業,從根本上杜絕這樣頻繁發生在各生產大隊裏,發生在女同誌身上的悲劇。


    至於現在,蘇曼覺得自己還是得趕緊去安撫一下才剛來到於家堡大隊就遭遇了這樣衝突的蘇剛山和林芳,還有沒能參與這次活動的陳秋蘋,以及被查一鳴砸破了頭的趙蘭妮。


    隻是……


    蘇曼想到剛剛被趙英姿抱在懷裏的趙蘭妮,以及之前還在公社時,田慶豐對趙蘭妮的詭異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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