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外響起了一聲高聲而急促的嚷嚷聲,一個比肖瀟身上的酸臭味還要濃重的大漢子沖了進來,年約二十五歲,那臉上油光發亮,頭髮亂糟糟的,跑進來的時候,依依眼尖的看到了那個漢子發尖上的一隻黑色的虱子因為抓不住抖動的頭髮而掉落在地。


    肖瀟焦急地站了起來,今天已經是第三次收到了戰報了,他幾乎是慣性一樣地將戰報接過來,熟練地撕開了信封。


    肖瀟一展開戰報一看,與白天的戰報幾乎是大同小異,肖瀟有些惱怒地將戰報給扔到了桌子上,那個漢子也沒有去拿那份戰報看,就猜到了那份戰報裏寫了些什麽。


    「怎麽辦?我們要不要派兵去支援?」


    「不去。」


    肖瀟有些憤憤地說道,每天有幾次這樣的戰報,究竟這些戰報是真是假,他也搞不清楚。那個阿木古孜現在簡直是欺負他們東朔沒有主將在西疆,把他們當猴耍。


    現在西疆的一切軍事都由肖瀟代理,本來是等護國公來了以後,這將軍一職就由護國公接任的,誰知道護國公竟然失蹤了。


    「為什麽不去支援?若是那個城被攻破了,且不說皇上會怪罪你,就是那城裏的普通老百姓會死傷無數,你們也應該去守護那個城鎮的啊?」


    依依有些不解的問道,以她對肖瀟的了解,肖瀟應該是一個忠君愛國的正義人士,可是為何會棄百姓於不顧呢?居然躲在這軍帳中龜縮著不去支援?


    肖瀟本來不想將這邊疆的戰事讓一個女人知道,但是現在自己心情正是煩躁的時候,根本就不想跟夏依依解釋過多,直接用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如同小山一樣堆著的戰報,說道:「你自己看吧。」


    依依微微皺眉,卻沒有說話,隨手拿起一份戰報看了一下,心裏一驚,昨天靠南麵的小鎮子被西昌人攻打了?再打開一份戰報來,昨天下午靠北麵的另一個城鎮又被西昌人攻打了?依依將桌上的戰報一一打開來看,看完了以後,瞬間就明白了,為何肖瀟接到剛剛這份戰報的時候,那表情有多麽的煩躁和無奈了。


    原來阿木古孜現在就是東打一槍西放一炮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這樣參雜著攻打東朔,即便東朔戰士在第一次聽到戰報,熱血沸騰的趕到那個城鎮,卻發現被西昌人給騙了。第二次,又被騙了,第三次還被騙了,那麽東朔的士兵不僅僅在體力上消耗極快,在精神上也一定會氣餒,會失去鬥誌。


    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


    體力還是一方麵,最可怕的是現在整個東朔西疆的士兵都已經對這些戰報麻木了,那麽一旦阿木古孜來真的,東朔還以為西昌仍舊是逗弄他們玩呢,到時候不派人去,隻怕那個城鎮很快就會被西昌的大部隊給滅了吧。


    凝香和畫眉見夏依依眉頭緊皺,她們也好奇地將那些戰報給拿過來看。


    凝香將戰報摔到桌上,氣憤地說道:「那些個西昌賊子可真是可惡,他們就不能像一個男人一樣,麵對麵的真刀真槍的打鬥一場嗎?整日裏搞這些個小動作做什麽?」


    「這是他們的計策,要的就是現在東朔的這個效果。」畫眉冷冷地說道。


    「那現在怎麽辦?」


    凝香跟剛剛進來的那個漢子一樣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凝香有些著急,她恨不得現在就騎馬跑過去殺光那些西昌賊子。


    那個漢子剛剛一臉焦急地跑進來報信,心思都在文青鎮的戰事上,並沒有注意坐在帳中的三個人,開始自己以為他們不過是軍營裏的三個士兵罷了。


    現在那個漢子才仔細地瞅了她們三個一眼,三個少年年紀挺小,幹幹淨淨白白嫩嫩的,穿著的衣服也不是戰袍,看來應該不是他們軍營裏的人。


    那個漢子再仔細一看,發現她們居然是女扮男裝的三個女人。


    女人!?


    那個漢子有些惱怒地朝她們三個吼道:「你們三個軍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在大軍帳中看戰報的?立馬給老子滾出去。」


    那個漢子朝她們吼完以後,就怒目瞪著肖瀟,神色嚴肅地說道:「肖副將,即便你現在暫代將軍一職,在軍中你是最大的,可是你也不能罔顧軍紀,怎能在大軍帳中召妓呢?這裏頭有多少軍事機密?萬一她們是賊子派來的奸細呢?偷了我們的軍事機密,你可知這是多大的罪過嗎?你又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按理說,這些軍中的人若是要嫖妓,那也是去軍妓的帳中,而不是將軍妓叫到自己的帳中,雖然他們這些職位高的人,不需要自己去軍妓的帳中,可以將軍妓叫到自己睡覺的帳中去,但是卻不能叫到這個大軍帳裏,這個大軍帳並不是誰的臥室,而是辦公用的軍帳,這是他們這個軍中頭領開會議事的地方。


    那個漢子沒有畏懼肖瀟的職位比自己高,而是冷厲憤怒地盯著肖瀟,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肖瀟撫了撫額頭,神色有些尷尬,軍妓?自己還一次招三個軍妓?肖瀟輕輕咳了一聲說道:「蔣副將啊,我在軍營裏這麽多年來,你何曾見過我找過軍妓?」


    肖瀟一向都是嫌棄那些軍妓太髒了,自己根本就不願意像那些普通士兵一樣想著要去召妓。即便有時候會有一些雛,可是肖瀟也不願意去碰,雖然他們這些位置高的將領可以優先享用那些還是個雛的軍妓,但是夏子英向來就討厭軍中的這些齷蹉事,肖瀟受夏子英的影響,也不願去碰那些軍妓。他們二人在這西疆的軍營裏算是潔身自好的一股清流了,整個西疆的戰士可是都知道的。


    這個蔣副將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憤怒的指責了一通之後,被肖瀟這麽一說,他倒是想起這點來了,肖瀟一向都謹言慎行,不可能招軍妓到大軍帳中,更何況還一招就招仨?


    蔣副將一臉疑惑地說道:「那她們三個女人不是軍妓是什麽?」


    凝香一聽,就立即暴跳如雷,站起身來,解下纏在腰上的馬鞭就朝蔣副將抽了過去,怒罵道:「瞎了你的狗眼。」


    蔣副將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凝香甩過來的馬鞭給抓住了,那馬鞭的末梢隨著慣性在蔣副將的手腕上纏繞了四五圈,抽得蔣副將手疼,手腕上被馬鞭纏繞的地方立即顯現出來一圈圈紅印。


    凝香穩穩的站直了身子,用力往迴一拉馬鞭,馬鞭纏繞在蔣副將的手上更緊了,蔣副將便死死地拽住了馬鞭跟凝香較勁。


    兩人的目光隨著那條馬鞭的兩端跟著馬鞭的平行線往對方看去,兩人憤怒的視線在馬鞭上方相遇,電光火石一般,劈裏啪啦地燃燒起來,升騰起一股濃烈的硝煙味。


    那條馬鞭被兩人拽得越來越緊,拉伸得越來越長,也變得越來越細,凝香使勁地咬緊後槽牙,將力量穩在自己的兩條腿上,那兩條腿仿佛長在了地上一般。蔣副將想將她用馬鞭給掀倒,可是沒想到那個小丫頭的力氣竟然這麽大。


    蔣副將身為一個副將,若是連拔河都拔不過一個小丫頭,這說出去多丟人啊,蔣副將臉上的肌肉瞬間緊繃,咬緊了牙關,用手用力一扯,那條馬鞭終是抵不過二人的用力拉扯,「嘣」的一聲給繃斷了。


    她們兩個人卻因為之前一直用力往後拉,這時突然沒了對向的力量,兩人便齊齊地往後趔趄了幾步,蔣副將看著這個看似嬌小卻有著一身武藝的女子,突然放下了剛剛那一臉的憤怒與鄙視,換上了佩服的神情,說道:「你這女人,力氣倒是不小。」


    凝香更是憤怒,朝他大吼道:「不要叫我女人」。


    那漢子嗤笑一聲:「女孩?」


    「我有名字!」


    那個漢子臉上洋溢起了溫柔的神色,擺出一副書生的模樣,學著文人墨客的樣子裝模作樣的作揖說道:「請問姑娘芳名?」


    「凝香」,凝香沒好氣的氣唿唿地朝他吼道。


    「凝香,好名字,古有聞香識女人,不知你凝的是什麽香?」


    凝香陰森森地說道:「會死人的香,你怕不怕?」


    「不怕,我天不怕地不怕。」


    凝香白了他一眼,氣唿唿地坐了迴去。


    「不知這兩位是?」


    「畫眉」


    「夏奕」


    「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蔣副將看向她們的眼神仍舊充滿了戒備,她們三個人的名字,自己可是從來就沒有聽過。


    肖瀟說道:「行了,瞞著軍中士兵就行了,蔣副將不是外人,他理應知情。蔣副將,這位是夏依依,也就是軒王妃,護國公的女兒,夏子英的妹妹。而凝香和畫眉則是軒王妃的隨從,她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護國公和夏子英的下落的。」


    「你是軒王妃?」


    蔣副將看著那個坐著一聲不吭的女人,有些懷疑地問道,哪有一個王妃不在王府裏享福,卻偏偏跑到這戰亂之地來,關鍵是隻有她來了,軒王沒有跟著一起來。不過從相貌上來看,男裝的夏依依的眉眼五官跟夏子英還真的有一點相似,一個是美女,一個是帥哥。果然還是護國公的基因太好啊。


    「嗯」


    依依簡短幹脆的迴答,接著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索當中去了。


    蔣副將露出了一副有些同情的神色來,不過十幾天,夏依依就接連失去了兩個親人,還真是可憐,估計她也有可能受不了這個打擊吧。現在整個護國公府還真的就隻有夏依依一個可用之人了。


    蔣副將勸慰道:「王妃,你不用擔心,末將一定會繼續派人去尋找他們兩個的下落的,相信不久一定能找到他們兩個。」


    「多謝。」依依跟他道完謝,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之前的那封戰報上。依依說道:「你對這些戰報可有什麽看法?」


    蔣副將的神色變得有些暗淡和沮喪,嘆了一口氣,攤開那雙大手無奈地說道:「卑職哪裏能有什麽看法,前段時間倒是天天急急地派兵去迎戰,可是現在我們也跑不動了,也隻能隨他去了。」


    依依說道:「你用不著在我麵前自稱卑職,我又不是你的上司,另外,叫我夏奕就行了,肖瀟也說了,軍中來個女人多有不便,我們三個就以男人的身份出現就行了。」


    想不到王妃這麽平易近人,又沒有什麽架子,說話幹脆,完全不像一般的貴女一樣扭扭捏捏的。蔣副將點點頭,「行,這樣也好,免得那些個兵痞子得罪了你。」


    「肖瀟,蔣副將,我有個計策,倒是可以應對西昌,興許有些用處。」依依說話還保留了一些餘地,不敢將話說得太滿了。


    肖瀟有些狐疑和不信,他們這些將領在一起,都沒有商量出一個計策來,這夏依依一個女流之輩還能想出什麽對策來?不過在沒有任何計策的時候,好歹聽一聽她到底有何良策吧,興許還真的有用。


    肖瀟麵帶驚奇和期待的神色說道:「哦,你有什麽計策,快快說來一聽。」


    蔣副將則露出些許不屑的神情,若說那兩個丫鬟有些個武功在身,他倒也不是很奇怪,畢竟是軒王派來保護夏依依的人,自然不可能派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女子過來。可是這個夏依依,身為一個後院女子,平日裏不是應該繡繡花,伺候王爺嗎?哪裏能有這本事去考慮戰場上的事?她們女子又不用讀兵書,讀的可是女則啊,女則裏可不會教她們怎麽打戰。


    蔣副將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你未免把這戰事想得太簡單了,我們好幾個頭領一起想辦法,都沒有想出什麽辦法來,你一個女人就能想到辦法來了?想到的辦法估計也沒什麽用處吧。」


    凝香立馬恥笑道:「想不出辦法來,那是因為你太笨。我們王妃可聰明著呢,你連我們王妃的一根小手指頭都比不上。」


    蔣副將被凝香懟得啞口無言,便憤憤地說道:「那就盡管說來一聽。」哼,看你還能說出個什麽花樣來。


    依依緩了緩心神,理了理思緒,沒有太在意蔣副將的不屑和不相信,畢竟這戰場上事,需要考慮到方方麵麵,若是萬一哪個方麵沒有考慮周全,就有可能因為一子下錯,全盤皆輸了。


    依依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一直是西昌處於主導地位,而你們處於被動地位,他們打哪裏,你們就防守哪裏,所以才會造成你們被他們耍的團團轉,帶著部隊在各個城鎮中奔來跑去的。倒不如你們主動掌握主動地位,讓他們迫於轉為被動地位,他們到時候要集中精力來應對你挑起的戰爭,他們哪裏還有精力去搞這些個小動作呢?」


    「我們掌握主動地位?」


    「不錯,你們現在的想法太過保守,隻是想著守著自己的這些疆土,還有邊防線上不要再丟失城池就可以了。但是你們沒有想到過像西昌一樣去攻打西昌的城鎮。你們要變被動為主動,要將手中的矛刺出去,而不是僅僅舉著個盾牌防衛啊。」


    肖瀟點點頭,說道:「不錯,你的想法很對,如果我們去攻打西昌的城鎮的話,西昌為了派兵守住自己西疆原本的疆土,必定會派兵去反擊,哪裏還有多餘的兵力去東朔邊境東戳戳西捅捅呢?」


    「照我看,你們倒是也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也先去佯裝攻擊一個城鎮,等他們將大部隊調過來的時候,你們就立馬撤退,保存兵力,而另一路主部隊就可以集中力量攻奪西昌的另一個城鎮,聲東擊西。我們丟失了幾個城池,就從他們西昌那裏也搶過來幾個城池,這樣的話,我們就幾乎都扯平了。」


    這樣不就是相當於互換了幾座城池了。別的不說,就是皇上那邊也好交代了,即便是沒有將那幾個丟失的城池給搶迴來,但是好歹也是搶了西昌的城池,皇上也不敢再對西疆的戰士有怨言了。


    蔣副將一聽,眸子裏散發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來,自己還真的小瞧了夏依依了,他興奮地說道:「夏奕,你的這個方法可是不一般啊,依我看啊,他必定會上當,也會被我們調得焦頭爛額的。」


    凝香有些小傲嬌地瞥了蔣副將一眼說道:「現在你相信了吧,我說了,你連我們王妃的一個小手指頭都比不上,我們王妃可聰明著呢。」


    「凝香,你切莫胡說。」


    依依打斷了凝香的話,人家蔣副將好歹也是一個將軍啊,怎麽能在人家麵前這麽自大呢?雖然自己想了一個辦法,卻不能以此來將別人的能耐全都給推倒吧。


    凝香扁了扁嘴,不再說話了,臉上的小傲嬌也暗淡了下去,不敢再誇誇其詞了。


    蔣副將笑道:「凝香,我還以為你這麽放肆的一個人,沒人能治得了你了,原來王妃一說,你就立馬噤聲了啊?」


    「哼,你好好地去帶兵打戰吧,別跟我麵前打嘴仗了。」凝香別過頭,懶得看蔣副將那一臉揶揄和得意的神情。


    蔣副將也收起了取笑凝香的神情,轉身跟肖瀟說道:「屬下這就去把另外幾個副將叫過來一起商量今天的作戰計劃。」


    「嗯」肖瀟點點頭,等他一出去,肖瀟便將那副被圈走了幾個城池的地圖拿了出來。


    肖瀟看了一眼坐在帳中的三個女人,說道:「你們還是迴避一下吧。」


    「好」,依依點點頭,自己畢竟不是軍中之人,在這大帳中聽他們這些軍中首領討論作戰計劃確實不妥,自己沒有這個資格,避避嫌也是應該的。


    「我已經給你們安排了一個軍帳,你們三個人共用一個軍帳。另外給你們準備了新兵服,你們在軍營裏穿著這常服太過紮眼了。」肖瀟怕夏依依嫌棄三人用一個擠得慌,便又補充道:「軍中用軍帳是有規定的,隻有將領級別的可以單獨用一個軍帳,你們不是將領,所以隻能擠著用一個軍帳。」


    「無妨」


    夏依依對於住宿條件不是太挑剔,隻要有個地方睡就行了,況且自己以前又不是沒有睡過軍帳,不也是好幾個人擠在一起睡嗎?若是條件不好的時候,還要睡在地上了。


    夏依依帶著凝香和畫眉便去了自己的軍帳,依依累得很,將包袱往地上一放,就躺著休息。凝香忙不迭地去夥房營裏要熱水過來給夏依依洗澡,可是夥房營裏的人這大晚上的都已經休息了,灶台裏都熄了火了,凝香初來乍到的,又不能泄露夏依依王妃的身份,隻好自己一個人起灶燒熱水。


    剛剛一燒火,就騰騰地跑來一個小兵,看著凝香在灶台裏燒火,立即斥責道:「你在幹什麽?」


    「燒熱水洗澡啊。」凝香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那個小兵立即跑過來將凝香手中的柴火給奪過來扔掉,滅了灶堂裏的火說道:「洗什麽熱水澡?整個軍營這麽多的人,要是大家都洗熱水澡,那得費多少柴火啊?軍營裏麵柴火這麽緊張,燒菜都不夠柴火的,這熱水也就隻能供應那幾個將領,下頭的人是不能用熱水的。你想洗澡,自己打冷水去。」


    凝香被他給奪了木柴,滅了火,有些不高興,但是凝香也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聽那個小兵的解釋,凝香也理解這軍中的柴火確實是十分緊張的,凝香用手指頭伸進了剛剛打上來的井水裏摸了一下,冰涼徹骨,本來井水就比較涼,這更何況是春末的西疆夜晚呢?這井水就比白天更冷上了幾分。


    倘若是凝香和畫眉的話,她們兩個都習慣了,用冷水也無妨,可是凝香卻是擔心夏依依受不了這個苦,若是萬一夏依依洗冷水澡給洗感冒了,那可怎麽辦啊?


    凝香便笑著說道:「這個小哥,我就倒半桶水燒個溫熱就行了,廢不了多少柴火的,行不行?」


    那個小兵看了眼凝香指著的那桶井水,叉著腰豎眉說道:「你是不是今天才來的新兵啊?怎麽什麽都不知道?這個是井水,隻能用來做飯菜和喝水的,你居然用它來洗澡?太奢侈了,要想洗澡,你直接去後麵那條河裏洗。你要是用井水燒熱洗澡會挨軍杖的,我勸你最好別用,到時候挨打了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那條河有多遠?」


    「走過去大概兩刻鍾吧」


    「兩刻鍾?那我拎一桶水迴軍帳洗澡不得累死啊?」


    那個小兵有些鄙視地看著凝香,說道:「你是個豬腦子啊?非得拎桶水迴軍帳裏洗澡啊?我們都是直接在河裏脫光了洗好了再迴來的。」


    凝香光是聽他的話就已經覺得那條河水裏望眼過去滿眼都是赤條條的男人了,自己別說是去那裏洗澡了,就是去那裏打水,若是遇上哪個人在洗澡,那得多尷尬啊。


    軍營裏果然不是女人應該來的地方。


    凝香用手在鼻子前忽扇忽扇地扇著風,有些嫌棄地憋了口氣,說道:「你身上這麽臭,你怎麽沒有去河裏洗澡啊,是不是嫌那裏的河水太涼又太髒啊?」


    那個小兵被凝香這麽嫌惡他身上臭味的動作給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幾步,訕訕的說道:「那裏有點遠,我們以前隔個幾天也會去洗一次的,不過現在沒時間去洗了,時不時的有戰報,我們就得趕緊集合去打戰,若是我們去洗澡了,萬一這麽響起了集合號聲,我們沒有在規定時間內趕迴來集合,是要受責罰的。再說了,我們這些天,天天被西昌人折騰來這,折騰去那的,跑得兩條腿都快斷了,哪裏還有力氣跑到後麵那條河裏去洗澡啊?你剛來,你還不習慣,過幾天,你就會跟我們一樣臭了。」


    凝香笑眯著眼睛拍了拍這個有些小可愛的小兵說道:「放心,今天以後,你們就不用每天被西昌人折騰來折騰去了。」


    那個小兵有些疑惑地問道:「什麽意思?」


    凝香說道:「你等會就知道了,一會就要吹響集合號了,你現在趕緊迴去收拾東西準備集合,若是晚了,當心被杖責哦,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凝香將他的話又原原本本地還了迴去。


    「你怎麽知道?」那小兵並沒有走迴去收拾東西,而是更加疑惑的看著自己麵前這個年紀很小的新兵,一個新來的新兵怎麽可能會知道等會要發生的事情呢?還敢說以後再也不會東奔西跑的折騰了,難道他知道什麽內幕?


    那個小兵還在躊躇和懷疑中,就聽到了集合的號角聲,他有些驚訝的看著凝香,說道:「還真的被你說中了,真的吹號角了。」


    「你還不快點跑?」凝香朝他揮了揮手,那個小兵來不及多想,連忙拔腿就往自己的軍帳中跑去。


    凝香見他一走,為了防止再來一個士兵阻止她,她便拎著一桶冷井水迅速出了夥房。


    畫眉見凝香去了許久,迴來居然僅僅是帶迴來一桶冰冷的水,有些責備的說道:「你怎麽辦事這麽不牢靠了,連熱水都不準備一下?就拎一桶冷水來。」


    凝香苦著臉說道:「畫眉,我能這麽快就拎迴來一桶冷水來,已經是費了些勁的了,要知道,在這個破地方,要想洗個澡有多難。你就別想著洗熱水了,根本就不給熱水洗,隻有那些將領才有熱水洗澡。」


    凝香便把剛剛的所見所聞說給她們聽,依依搖了搖手,說道:「無妨,這裏不比京城,這兵荒馬亂的地方條件自然是要艱苦一點的。我們三個就用這桶水隨便擦洗一下就行了,今天就將就著過了,以後再想辦法吧。」


    軍帳中,肖瀟按照夏依依的方法跟那幾個副將一商量,大家眼前一亮,紛紛覺得肖瀟說得這個辦法極好,便立即部署了部隊兵分兩路,肖瀟帶著人往西昌的黎平鎮趕去,而蔣副將則帶著主力悄悄地往綏元鎮趕去。


    那個之前堵著凝香的那個小兵有些疑惑地跟著蔣副將往綏元稹趕去,他記得剛剛集合的時候,他聽別的士兵說的是收到了文青鎮的戰報,按照以前的行軍習慣,他們應該是被派去文青鎮才對啊,怎麽會朝著西昌國的綏元稹趕過去呢?


    不過他即便是有些疑惑,卻也隻是自己暗自嘀咕,沒有將疑問問出來,隻管聽令頭領的命令行事就行了。他想起夥房裏遇到的那個「新兵」的話,這個小兵隱隱的覺得今天會打一場打勝仗。


    木尋鎮


    阿木古孜陰狠的目光狠狠地盯著達努吉,他從幾個女人的懷裏站起來,憤怒的將桌上一個蘋果朝達努吉的頭上擲過去,那個蘋果瞬間被砸碎成幾塊,崩裂開來,達努吉的頭上流下來一些蘋果汁。


    那幾個女人嚇得往旁邊一縮,連大氣也不敢出。


    阿木古孜說道:「你可真是能耐啊,抓不住夏子英和護國公也就算了,他們兩個畢竟是東朔的將軍,而你隻是個副將。可是你再怎麽沒用,總不能連三個女人都抓不到吧,那本王哪裏還放心讓你統帥本王的兵馬?」


    達努吉的頭幾乎要被阿木古孜的大力一砸給砸得頭暈,他低沉著頭說道:「迴王爺,卑職以為不過是抓三個女人而已,所以就交給了下麵的人去辦,卑職並沒有親自出手,倘若卑職出手的話,結果必定會不一樣。」


    阿木古孜一雙眼睛顯得更加的狠歷,狠厲中帶著一股憤怒,冷哼一聲道:「本王交代給你的任務,你不親自去辦,倒是推脫給下麵的人去辦,若是你辦成功了,也就罷了,可是任務失敗了,本王可不管究竟是誰去現場動手的,本王隻知道本王可是交給你去辦的。你不僅沒有辦成功,反倒被人抓走了幾個俘虜,哼,你還有臉來見本王。」


    他有些惱火,本來想著今天就有兩個新人來伺候他了,而且這兩個新人還是軒王府的人,對他來說,他玩了軒王府的人,而且還是軒王妃的丫鬟,這要是說出去,省不得也連帶著將軒王妃的名聲也破壞了,那軒王必定會大動肝火,一想起軒王發怒的樣子,他就覺得興奮,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泡湯了。今晚的美女也沒有了,也不能刺激軒王了,真是太掃興了。


    阿木古孜拿起一把匕首正要朝著達努吉擲過去,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跑步聲,一個參將走了進來說道:「王爺,肖瀟帶了人去攻打黎平鎮去了,那邊已經打起來了,他帶的人還不少,隻怕再過一個時辰就能攻下黎平鎮了。」


    阿木古孜放下了手中的那把匕首,嘴角扯出一絲笑容,說道:「這貓逗老鼠的遊戲玩了這麽久,本王本想著等夏依依來了,本王就給東朔來個痛快,打得他落花流水,沒想到,這肖瀟腦子倒是開竅了嘛,竟然想到了圍魏救趙的把戲,他想救文青鎮,就來攻打西昌的黎平鎮。既然如此,我們就去黎平鎮會會他,告訴他,黎平鎮,他是攻不下的,而文青鎮,早晚要落入本王的囊中。」


    阿木古孜大步踏出了房門,說道:「趕緊派兵去黎平鎮支援,本王先去黎平鎮會會他。」


    阿木古孜騎了戰馬就往黎平鎮趕去,也不交代一下後麵的事情應該怎麽辦。達努吉從地上緩緩的站了起來,剛剛險些就被阿木古孜給殺了,達努吉可是聽說過上一任副將烏托紮被阿木古孜亂箭射死的事情,達努吉分析了一下原因,隻怕是因為烏托紮給阿木古孜送去的幾個女人裏有一個帶了刀片進去將阿木古孜給挾持了,所以烏托紮的死,絕不會僅僅是因為阿木古孜要殺那個女人而被連累的,隻怕阿木古孜本身也想殺烏托紮。


    原本一個親王也不可以這麽草率地將一個副將給殺了,但是連著拿下了東朔幾個城池的阿木古孜現在在西昌可是名聲大噪,皇上對他也頗為器重,皇上看在了阿木古孜的功績上,根本就對阿木古孜殺害烏托紮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如今的阿木古孜就更是狂妄不已。


    阿木古孜之前想殺烏托紮,好歹還尋了個藉口,是要射死那個女人,而不小心射到了烏托紮。可現在阿木古孜要殺達努吉的時候,根本就不想再找什麽藉口,直接想在軍帳中了結了他。


    達努吉站起來的身子有些抖,他暗暗捏緊了拳頭,阿木古孜竟然兩次為了玩女人就要殺堂堂一個副將,真是濫殺無辜,自己真的不想再這樣在一個性情陰冷,殘暴的王爺手底下做事了。


    達努吉抹了一把頭上的蘋果爛泥,狠狠地瞪了一眼縮在屋裏頭看著他的那幾個女人,他轉身走出了房門,經過一處走廊的時候,一拳頭就砸在了牆上,直接將那個走廊給砸出了一個大洞來。


    即便自己再怎麽不願,可是生活還要繼續。


    阿木古孜甩手就獨自跑去了黎平鎮,達努吉還得忍著心裏的這口氣跑去安排兵馬趕往黎平鎮支援。


    黎平鎮


    肖瀟帶著兵馬已經在這裏攻打了快兩個時辰了,雙方勢均力敵,不過肖瀟要略勝一籌,黎平鎮的守衛已經快要抵擋不住肖瀟的進攻了,眼看著就要被肖瀟給攻上了城牆的時候,阿木古孜騎著戰馬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黎平鎮。


    阿木古孜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看著在城外浴血奮戰的肖瀟,阿木古孜冷笑一聲,他覺得此時的肖瀟好像一個可憐蟲一樣,這些日子一來,被自己給調來調去的,逗弄得筋疲力盡的,今天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辦法來破解自己的攻勢,可是肖瀟卻依舊沒有辦法攻下黎平鎮,肖瀟不過是在做無用功罷了。


    阿木古孜大聲笑道:「肖瀟,本王勸你現在趕緊投降,你以為你能攻得進來嗎?本王的大軍馬上就要到了,你若是不投降,今天,這裏就是你的墳場。」


    肖瀟一劍刺死了一個西昌士兵,劍尖上的鮮血如自來水管半開狀態的時候一樣,細細長長的血流流了下來,流到了那個已經躺在地上的西昌人屍體上,與屍體上剛剛冒出來都鮮血混合在一起流到了地上。


    肖瀟抬頭,望向了城牆上的阿木古孜,大喊道:「阿木古孜,你終於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在女人堆裏了。」


    一提起這茬事,阿木古孜就憤怒不已,他曾經派人偷偷潛入鄰鎮裏找那個挾持過他的敏兒,可是卻沒有任何音信,他恨不得將那個敏兒活捉了以後,先女幹後殺。


    阿木古孜的眸子裏仿若噴射出兩條火龍,遠遠的射向了城牆下的肖瀟,阿木古孜說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可別怪本王不客氣。」


    阿木古孜拉滿了弓,遠遠地就朝著肖瀟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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