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看不見楊在望臉上的表情,但他卻仿佛也感受到了楊在望身上的那種不安,他輕聲問道:“排長,那是什麽?”楊在望不答,將望遠鏡遞給了他。李陽接過望遠鏡仔細觀察著:“是那塊凹地嗎?”

    楊在望點點頭。

    “好象什麽也沒有呀!”

    那裏的確什麽也沒有。那裏隻是一片空寂。但正是這種空寂讓楊在望感覺到不安……因為這種空寂已經過份了,已經成了一種“虛空”的感覺。正如練武的人,練到渾身上下都是“空門”的時候,也就無懈可擊了。因為他的這種“空”已經完全是一種至臻化境的表現,表明他的武功已經練到了很高的境界。他的“空”其實就是“不空”,他渾身上下都是“空門”實際上是沒有“空門”!

    所以那塊凹地看起來很空寂,實際上卻未必空寂了!

    “難道是‘黑洞’?”李陽的腦子裏靈光突現,“通向地底下的‘黑洞’?”楊在望點點頭:“極有可能!”“讓我看看!”郭東亞也從李陽手中要過了望遠鏡觀察起來……

    “沒錯!這肯定就是通向地下世界的門戶!”郭東亞的聲音因為激動都有點顫抖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王江叫道。“應該叫‘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馬龍道。

    “排長,地下世界必定兇險異常,請讓我帶幾名突擊隊員先行探路!”

    楊在望搖頭道:“探路的事,還是我來做!我一個人去!”

    “你一個人去?那太危險了!”李陽驚異道。

    “我們已經犧牲了一人失蹤兩人,我不想再有任何人犧牲或失蹤!如果有,這個人就是我!”

    “排長,我也去!”“我也去!”戰士們爭先恐後道。

    楊在望一揮手,止住了眾人。他轉過身,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後落到了李陽身上:“李陽,這個‘黑洞’應該是一個雙向出口,那些‘剛哭拉瑪’很可能就是由此出入。我先進去探路,如果兩個小時後我沒有出來,你要帶領大家立刻轉移!”

    “排長,可是……”“服從命令!”楊在望說完,步伐堅定地走向了“黑洞”……

    他的步伐是那樣的穩,那樣的有力,看不出一絲動搖和猶豫,隻有軍人堅定的信念和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這就是中國軍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在望!”吳小莉又一次淚眼迷離,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臉頰滴到了腳下,她的心內如刀割,她真的後悔了,她後悔來到這裏,後悔不該頑皮任性給楊在望製造了一次又一次的麻煩。如果她不來,楊在望也許不會這樣決絕!楊在望一定會有所牽掛……

    其實吳小莉哪裏知道楊在望內心的牽掛?楊在望牽掛的不僅僅是她,還有救援隊的全體戰友,還有萬裏外的祖國!

    戰士正是因為心裏有牽掛才有責任,才會甘願赴湯蹈火、舍生忘死!

    李陽也怔怔地望著楊在望的背影,忽然他發現楊在望的肩頭除了背著一支“m4a1”外,竟然還背著一支九五式!那支九五式應該早就打光了子彈,可楊在望仍然把它帶在身邊!李陽明白,楊在望之所以舍不得扔掉,因為那是祖國的槍啊!李陽頓覺眼睛濕潤了……

    他“刷”抬起右手,莊重地敬禮!所有的戰士也都抬起了手……

    楊在望很快就走到了那塊凹地——那裏果然是個“黑洞”!楊在望一走進去,立刻就不見了蹤影!

    “黑洞”吞噬了他……

    李陽等人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天色已經微明。

    光陰似流水,光陰這個東西當你渴望它慢的時候它快;當你渴望它快一點的時候它慢。其實光陰永遠保持勻速,它不會快也不會慢。當你發個呆或打個嗬欠,或者還沒想清楚現在該做什麽的時候,它就已經不知不覺間從你的手指縫溜走了。所以千萬不要想著能夠留住光陰,千萬不要以為我們很年輕,我們的時間很充裕……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塊凹地。

    但楊在望並沒有出現。

    “報告,那些腐屍有卷土重來的跡象,它們正在向我們這裏合圍!”馬龍向李陽報告道。李陽用力一掐拳頭:“我們必須立即轉移,避開那些腐屍!”

    “往哪轉移啊?‘道格休胡’本就是一個幽閉的空間,我們轉來轉去都還不照樣在這個圈子裏?”王江道。

    “用我們老祖宗的辦法,打遊擊戰,和這些腐屍兜圈子!”申向前道。

    “這些腐屍其實還是好對付,因為它們並不吃人!怕就怕再從哪裏冒出一些具攻擊性的變異生物,那就比較麻煩!”郭東亞道。

    “既然腐屍被證明不具有攻擊性,我們可不可以和它們來個‘和平共處’?隻要它們不來攻擊我們,我們也就沒有必要去招惹它們,和它們保持一種若即若離的距離就可以了。我們也不用轉移來轉移去,就在這裏守著。實在不行,我們也進入‘黑洞’!”馬龍道。

    “萬一那些‘僵屍’攻擊我們怎麽辦?我可沒見過不吃屎的狗!”田大河提出異議道。“我見過,我們那的狗吃的比人還好,它要吃牛奶麵包,才不吃屎呢!”一個戰士誚皮道。

    李陽打斷了眾人的議論:“我自有主張!馬龍繼續監視腐屍的動靜,一有情況立刻報告!其他的人原地休息!”

    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一個小時,太陽已經升上了東山頭,曙光如血傾瀉在東倒西歪躺在山坡上的一群疲憊不堪的人身上。

    馬龍推了推正微微發出鼾聲的劉國棟道:“老劉,換崗了!”

    劉國棟睜開眼睛,用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拿起一支槍,走向山崗。

    遠處,正有幾具腐屍在那裏漫無目的地晃悠。劉國棟舉起槍瞄了瞄,又放下了,罵道:“嘿,兔崽子,先饒你們不死!”

    “老劉,別開槍,小心暴露了目標!”李陽提醒道。

    這時一個戰士爬起來走到山坡那麵去解小便,李陽看著的身影消失在山坡那麵,他閉上眼睛想小憩一會。

    然而他剛一閉上眼睛就聽見了慘唿聲——

    正是那個去小解的戰士發出的!李陽的意識忽地一下清醒了,他抓起槍一躍而起,急衝向山坡那麵!

    “嘰哩咕嚕!”幾乎是同時,劉國棟也從山坡頂上滾了下來——那是他跑得太快重心不穩失了前蹄。劉、李二人幾乎撞在了一起。

    幸好李陽及時側身,閃過了劉國棟,才沒被他撞著。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到了山坡那一麵。

    眼前的情景讓他倆驚呆了:隻見四、五具腐屍正把那小解的戰士壓在下麵,趴在他身上亂抓亂撕、狂啃大嚼,那戰士雖拚命掙紮但無濟於事,已經被抓咬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李陽大駭,抓起槍就是一頓猛掃:“達達達達……”擊斃了那幾個怪物,然後和劉國棟一起去攙那戰士起來……

    然而兩人近前一看不禁駭得毛發倒豎、目眥具裂——原來那戰士早已被從鎖骨處扒開了胸膛,肝、心、肺被啃得亂七八糟,腸子流了一地……

    李陽將那戰士的腸子塞進他肚子裏,抱起那戰士,一麵往山坡上跑,一麵駭然大叫:“吳小莉,吳軍醫!”

    吳小莉早已和眾人一起趕來。所有的人都被眼前這血腥的一幕駭得毛骨悚然。

    吳小莉顧不得害怕,急急從急救包裏拿出藥棉、紗布替那戰士包紮……

    馬龍瞪著郭東亞道:“你不是說這些腐屍不會吃人嗎?”(田大河旁白:“我早說過,沒有不吃屎的狗,也沒有不吃人的‘僵屍’!”)

    郭東亞眉頭緊鎖,盯著那幾具被擊斃的腐屍出神……

    然後他又用槍管翻拔屍身,翻來覆去地看。最後,他終於從那些腐屍的背上看出了端倪:隻見那些腐屍的背上分明長著許多肉突,這些肉突呈褐紅色,都有巴掌大小,有點象侏羅紀時代劍龍背上的“劍”,又有點象一簇簇跳動的火焰。再看這些怪物嘴裏,都已經長出了長長的尖牙。它們的手指也已經發生了變化,長得象肉食動物的利爪!怪不得能輕易扒開人的胸膛!

    “這些腐屍不是昨天晚上的那種類型,應該是一種變種!”郭東亞道。

    “嗬,還‘轉基因’了!”馬龍嘲笑道。

    “那就是說這種類型已經變得具有攻擊性,會吃人了!”王江道。

    “他死了……”吳小莉放下那戰士的手,搖搖頭,眼淚奪目而出。

    戰士們都沉痛地摘下了帽子……短短的幾個小時裏,這已經是第二名戰士在他們眼前犧牲了。

    李陽狠狠地一揮手:“現在情況嚴峻,我們必須立即進入‘黑洞’!”

    “萬一‘黑洞’裏有更多的食人怪物呢?”一個戰士提出異議。

    “咳,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大不了一個‘死’字!索性豁出去了,怕什麽?”劉國棟粗聲大氣道。

    “咱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黑洞’的陰謀還沒有製止,排長還在裏麵等著我們去增援,就算裏麵有再多的怪物我們也都要去闖一闖!”另一個大嗓門叫道。

    楊在望從一腳踏進虛空的時刻起就覺得身子一直在往下墜,往下墜……按照自由落體每秒下落五十米的速度來計算,他現在已經下落了十多分鍾,應該是下墜了好幾萬米,早就穿過了地殼到達了地幔!要知道世界上最深的鑽井才到達一萬米深。

    但下墜卻始終沒有停止……

    但是令楊在望感到奇怪的是,他的眼前始終是一片漆黑,見不到一點光線,更看不到地幔世界裏可能見到的熔岩景象。要知道地幔物質大都是紅色的岩漿,就如我們在火山噴發時見到的一樣。

    如果不是在地幔裏,那就隻有一種解釋:這裏是另外的一個時空,這裏才是真正平行於我們的世界,這裏才是拉格朗日點在地球上的鏡像之處!

    半個小時後下墜終於停止了,轉而變成了上升,眼前也開始出現了光線,開頭是一點兩點的星光,到後來變成了一束束光,直到最後滿世界都是光——就恍如由黑暗的地下又迴到了地上世界。

    腳下也不再是柔軟虛空,漸漸又合為了堅實的大地……

    直到頭不再眩暈、腳下確實有了踏著了硬地的感覺,楊在望這才睜開眼睛,開始打量周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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