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狂笑的年輕男人。穆特?

    又望了一眼袞紮布床的方向。他們認識嗎?

    突然有種被耍的感覺,一扭頭,轉身就要走。

    “你幹嘛?”色情狂,不,“大聖人”穆特終於止住笑,衝到前麵擋住了我。

    “迴去睡覺!”我沒看他,“既然有穆特大人在這兒看著,其其格就不打擾了。”說完,繞開他又要走出去。

    “等一下,王爺需要你的照顧。”

    我看著他冷笑了一下:“我一小丫頭,能幹嘛,有穆特大人在不就夠了嗎?”

    他突然一臉的認真,嚴肅地跟我說:“王爺現在很虛弱,燒還沒有完全退。我不知道昨天你在搗弄什麽,但是似乎對王爺有效。我的藥和你的‘常識’結合,這樣王爺的傷應該會好得更快。”

    “本王不需要她照顧,讓她走。”突然遠處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接著一陣嘈雜聲。穆特顧不得我慌忙跑到袞紮布床前。

    “王爺,您這是幹嘛?”

    “在床上躺的時間太久了,我要下床走走。”

    “王爺,您現在有傷在身,而且燒未退,不宜出門吹風。”

    “我說了,我現在好得很,這點小傷,我根本不放在眼裏。”

    “王爺……”

    我皺了皺眉頭,轉身朝袞紮布的床走去。穆特還在那兒不住地勸。

    “你有完沒完?”

    穆特驚住了,瞪大雙眼看著我,意圖製止袞紮布的手仍放在袞紮布肩上。

    “其其格。”袞紮布半天才反應過來,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吼,“你以為你是誰,居然敢這麽跟本王說話?”

    “我不管你以前是誰,我隻知道現在你是一個病人,對於病人來說,大夫最大,大夫的話理應聽,而不是像個小孩子一樣耍任性。”

    “其其格!你果真認為本王不敢殺你嗎?”

    我推開穆特放在袞紮布肩上手,走到他跟前,直視他噴火的眼睛:“當然,王爺您當然敢殺我,這一點從其其格鬥膽攔駕,替小姐一家求情之時起就清楚了,而且從來沒有懷疑過。況且其其格這條賤命是王爺的,您想拿去,隨口招唿一聲即可。”他動了動嘴唇正要開口。

    “但是,王爺,現在的您,連其其格這樣的一個弱質女流都可上前捅一刀,若王爺真想殺我,等王爺養好傷後,其其格自然任憑處置。”

    “哼!”袞紮布冷笑了一聲,“這麽說,你現在是在教訓本王?”

    “其其格是在跟一個不聽話的病人講道理而已,希望您保重身體,不要讓奴婢為難。”穆特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還愣在這兒幹嘛?”我扭過頭對穆特說,“和昨天一樣,準備東西給王爺換藥啊!”

    穆特頓時迴過神來,急衝衝地走出去了。我搬了個凳子坐到袞紮布床前:“王爺,您是自己脫衣服,還是奴婢幫你脫?”

    袞紮布瞪大眼睛,剛才的冷漠和傲慢一掃而空卻是一臉的驚恐,“脫衣服幹嘛?”

    “換藥啊,王爺,不脫衣服怎麽換藥?”

    他低頭輕咳了兩聲:“本王知道了,那個,這兒不用你了,等穆特迴來讓他幫我換藥。”

    我分明看到袞紮布白皙的臉有些泛紅,心裏覺得好笑,一個大男人不會是害羞了吧。我強忍著不笑,頓了頓嗓子:“王爺,還是奴婢來替您換吧,昨天就是奴婢替您換的藥。”

    “啊!”他噌地抬起頭:“脫男人的衣服,你一個姑娘家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不好意思?我看著袞在布一臉的愕然終於忍不住笑起來。想想也是,郡王府除了薩日其外都是男人,塔娜雖然是個女人,但一天到晚打扮成男人,也算是半個男人了。他應該沒有像四阿哥、十三阿哥他們有被宮女丫鬟們服侍更衣洗澡的經驗吧,所以才這麽大驚小怪的。

    “笑什麽?本王很好笑嗎?”袞紮布氣急敗壞地叫起來。

    “沒有。”我拚命忍住笑,“其實王爺不必介懷,反正奴婢知道王爺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所以……”

    “誰說本王喜歡男人!”袞紮布居然支撐著身體,顫悠悠地坐起來。

    我一下被嚇住,後半句話給吞了迴去,直愣愣地看著他。他吼完後,大喘著粗氣,終於體力不支摔迴床榻。

    “怎麽啦?”穆特剛從外麵進來,估計是聽見他的吼聲了,急衝衝地跑到床邊。

    我怯怯地站到一邊,穆特仔細地察看著他的傷勢。袞紮布眉毛擰成一團,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微微地顫動,腦門上全是汗,仍大喘著粗氣,胸口有節奏地上下起伏。

    至於氣成這樣嗎?又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麽說啊;而且我又不歧視同性戀。

    “小丫頭!”

    “啊?”我抬起頭,發現穆特正看著我。

    “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幫王爺換藥,我去煎藥。”說完穆特正要走。

    “本王不要她換藥。”又飄來袞紮布虛弱的聲音。

    穆特為難地看了我一眼。

    “那個,還是我來教你吧。”穆特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我探頭望了一眼床上的袞紮布,仍閉著眼睛,喘著粗氣……我坐在草地上,手裏拿著一塊餡餅正吃著。袞紮布不知道在鬧什麽脾氣,不讓我給他上藥,也不讓我喂藥給他吃,一大早起來本小姐好心拿吃的給他,他居然把東西隨手一扔,把我氣得直哆嗦。本人最討厭浪費糧食的人,他果然是蜜罐裏長大的沒有挨過餓,殊不知第三世界有多少人飯都吃不上。一氣之下,我跑了出來,當然賭氣歸賭氣,肚子是不能餓的,所以我隨手拿了一塊餡餅出來。

    昨晚在穆特氈帳的桌子上將就了一夜,現在這會兒覺得腰酸背痛的,難受得很,我向後一倒躺在草地上。真舒服,渾身都舒展開來了,閉上眼睛自得地享受這份恬靜。

    突然覺得頭上一股熱氣拂麵,睜開眼睛,赤那的那張臉出現在眼前。赤那怎麽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好在被嚇過無數次後,我體內對赤那的抗體已經很堅韌了。我笑著坐起來:“赤那,來!”隨手將剩下的半張餅扔給赤那,赤那叼著餅坐在我身邊開始吃起來。

    赤那真的很溫順,它確實是蒙古狼嗎?傳說中蒙古狼不是很兇殘的嗎?

    “小丫頭,赤那真的很喜歡你!”抬頭看,穆特慢悠悠地踱步過來。

    “你看起來年紀輕輕的,這麽快就有老年癡呆了。還要我說多少遍,我叫其其格!”一直對這個色情狂沒什麽好感。

    穆特蹲下來也坐在我旁邊:“可是我覺得小丫頭叫得更順口啊。”

    “哼!”我冷笑了一聲:“我還覺得‘色情狂’比‘穆特’叫起來更親切,因為更貼近你的生活。”

    “喔,是嗎?不過,好心提醒一下你,在這個部落裏,大家都尊稱我為‘穆特大人’。你要小心,別玩出火來,到時候引起眾怒,我可不會救你的。”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他給這個部落的人吃了什麽藥,都把他當神一樣。“你就不會良心不安嗎?把人家給忽悠的。我就等著看你什麽時候牛皮吹破,到時候也別指望我來救你。”

    “怎敢勞您大駕呢,其其格小姐。”他一臉戲謔地看著我。

    我轉過頭去沒看他。

    “你倒是挺會找地方的?”

    我斜眼瞥了一下他:“這需要找嗎?是你自己沒有發現吧,不過也難怪,一天到晚隻想著怎麽勾搭良家婦女,哪有精力在意這種小事呢?”

    他隻是笑了一下,轉頭看了一下正在吃餅的赤那。“我是在一個冬夜的雪地裏發現赤那的,那個時候它不過幾個月大而已,後腿都斷了還在流血,應該是遭遇獵人的陷阱。我不知道在我發現它時,它已經呆在那兒多久了,估計狼群已經覺得它沒有生還的希望,所以將它遺棄了,這就是自然的生存遊戲。我永遠記得當我走上前端詳時,它抬眼與我對視的樣子。眼睛裏沒有憤怒、仇視,也沒有悲憫、淒涼,反而清澈得讓人驚訝,似乎不知道自己將麵臨的死亡是什麽,隻是很單純的想活下去,所以一直在努力,試圖抬起受傷的後腿,直至筋疲力盡。”

    我扭過頭去看著赤那,餡餅已經吃完了,它坐在我身邊,眼睛凝望著遠方,怪不得總覺得赤那跑起來怪怪的,原來是後遺症啊。

    “後來,我救了它,從此以後它就一直跟著我。來到這個部落後,忙於醫治病人,有的時候,沒時間照顧它,就托巴特爾幫忙照看。”

    “那你什麽時候來到這個部落的?”

    “幾個月前吧!”

    “你怎麽會認識王爺?”

    “王爺沒有跟你說過嗎?”他笑看著我,“我和王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啊!”我驚訝地望著他。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記得格勒跟我說他、塔娜是和袞紮布從小一起長大,那麽穆特他……

    “我是在王府長大的,我額吉是王府管家。”

    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王府管家好像隻有一個——薩日其!穆特是薩日其的兒子?薩日其那張冷冰冰的圓臉浮現在我腦海,看著麵前這個嬉皮笑臉的年輕人,暗自下判斷:應該不是親生的!

    “我從小就和王爺一起識字習武,而醫術也是都善先生傳給我的。你這是什麽表情,至於驚訝成這樣嗎?”

    我趕緊閉上因受過度驚嚇而張大的嘴。“沒有,隻是薩日其還有王府的人都沒有跟我提過有你這麽個人物。”

    “正常。我三年前就離開王府了,而且王府的人都不雞婆,不會多說什麽的。”

    “你為什麽會離開王府?”

    穆特沒有作聲,也隻是凝望著遠方,我也沒再追問,就這樣,不知沉默了多久……

    “你是漢人嗎?”

    我一驚,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想起額吉曾對我說過的話——“蒙古對於漢人是禁地,如果官府發現你在這裏停留,定會將你拖去砍頭的”,不禁打了個冷戰,背上一陣涼意,開始冒冷汗。他什麽意思?發現我是漢人了嗎?

    “你的反應已經告訴我答案。”他並沒有抬頭。“我也猜到了。你身材瘦弱,前幾次看到赤那居然怕成那樣,如果真是牧民的女兒對於狼應該是見慣不怪,即使害怕也不至於反應這麽激烈。還有吃早飯的時候,你不碰馬奶,隻是喝水而已,這對於生長在草原的蒙古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蒙古人一日三餐都離不開奶和肉。”我皺皺眉頭,咬著嘴唇,這些細節額吉曾再三地囑咐過我,之前還會注意一下,但是自從袞紮布受傷送到這兒後,想想這兒的人也不認識我應該不會注意那麽細節的地方,也就沒在意了,沒想到他居然觀察地那麽仔細。他現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想要揭發我嗎?不禁開始後悔,我嘴怎麽這麽閑不住阿,幹嘛一天到晚跟他抬杠,沒事招惹他幹嘛!

    “而且,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漢人女子。就衝著你跟王爺叫板的勇氣,還有談吐和氣質,一個普通老百姓怎麽可能有!”

    我警覺地看著他:“穆特大人似乎比我還了解自己。你想幹嘛?殺我嗎?”

    “殺你?”他坐在那兒自顧自地笑起來:“你,一點武功都不會,如果要殺你,我一掌就可以劈死你。何必說這麽多廢話!”

    “那……”

    “你叫什麽?我是說漢名。”

    我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嘴含笑意凝視前方的穆特,算了,賭賭吧!“小如。”

    “小如?是小黠大癡的小,諱莫如深的如嗎?”

    我皺了皺眉,諷刺我嗎?“不是,是江海不逆小流的小;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的如。”

    “喔,我知道了。”說完,他站起身來就要走。

    “等一下,你到底想怎樣?”我急了,叫起來。

    他沒有迴頭隻是往前走,耳邊傳來他那不羈的聲音:“我對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從來不感興趣。”

    我望著他的背影,這個男人雖然總是嬉皮笑臉,卻心思縝密得可怕,讓人無法參透,他會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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