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乾出殯的那天晚上,天嬌的房東大劉才從外邊獲得消息,他悶悶不樂地迴到家中,他的妻子玉蘭欹在慶上,見他像遭了霜打一樣,心中十分驚奇。

    “哎,我說你怎麽了,像倒了大黴似的。”玉蘭沒好氣地問。

    “陳乾死了。”大李有氣無力地道。

    “誰,你說誰死了?”

    “咱們的房戶陳乾。”

    “他怎麽會死呢?”

    “喝藥。”

    “活得好好地,喝什麽藥呢?這人可真是的。”玉蘭做出悲天憫人的樣子。

    “真倒黴,這樣的事也能趕上。”大劉歎氣道。

    “他死死他的,和我們有什麽關係?”玉蘭不解地道。

    “沒關係?怎麽會沒關係,他租我們的房子。”

    “他租我們的房子,我們也不能保證他不死呀。”

    “看,你想到哪去了,真是的。”大劉見妻子老不醒悟有些生氣。

    “我說你這人可也真是的,你可不能沒事找事,我們沒著他沒惹他,他死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他死在我們的房子裏。”

    “什麽,死在我們的房子裏?”女主人像被蛇咬了一樣,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不可以,這是決不可以的,死了人的屋子,橫死人的屋子是沒人要的,我們不能就這樣鐃了她,我們得讓她賠償。”女主人在地上踱步道。

    “賠償?可我們當初租房合同上沒這一條呀。”

    “沒這一條?那你為什麽不加上這一條,你這人真是的,你說現在怎麽辦?”

    “可我沒聽說,誰出租房子還要加上一條死在屋裏要賠償呀?”大劉顯出委屈的樣子。

    “好了,你別說這些沒用的,不管怎麽說,他現在死在我們的房子裏,我們就得讓他賠償。”

    “要是她不答應呢?”

    “那我們就找法院,就起訴。”

    “這樣的事法院能受理嗎?”

    “你個窩囊廢,事情都到這一步了,你還縮頭縮尾的,還在這嚼舌呢,你趕緊去呀。”

    “去哪呀?”大劉有點摸不著頭腦。

    “去哪?去找那個女人呀。”

    “她一個女人家,剛死了丈夫,我張不開嘴。”

    “你個縮脖烏龜,事情到了這一步了,你還張不開嘴,你想急死我呀。”

    大劉還呆在那裏不動。

    “我問你,你到底去不去?”玉蘭踱到大劉跟前,聲色俱厲地道。

    “好了,我去了行了吧。”大劉終於起了身。

    這天晚上,大劉半夜才迴來。

    “你見到她,她怎麽說的?”玉蘭一見大劉便急切地問。

    “她屋裏鎖的門,我沒看到她。”大劉撒謊道,其實他在朋友那侃了半宿大山。

    “什麽?屋裏沒人,她會不會跑了?”玉蘭著急地道。

    “跑了,你說她會跑?”

    “可不是嘛,現在的人哪講什麽品德呀。”停了一會兒,女主人又問道:“她屋裏鎖的門,你怎麽才迴來?”

    “我在那等唄。”大劉怕妻子看出破綻,起身拾起蒼蠅拍去打蒼蠅。

    “今天沒見到她,明天你一早就去。”女主人命令道。

    第二天一大早,大劉就去了他的那棟舊房子,別說還真讓他說著了,那屋子還真鎖著門。

    他在門口等了大半天,後來碰到了天嬌的鄰居,他們都說從陳乾死後,他們誰也沒看到天嬌。

    “她不會想不開吧。”一位中年女鄰居道。

    “能嗎?走,我們看看去,看到底是怎麽迴事。”大劉不便於說出自己的真實用心,隻好借題發揮道。

    他們進了院,見門上了鎖,大劉不說什麽,從地上撿起塊石頭,隻一下,鎖便被砸開了。

    一行人默默地進了屋,見屋裏淩亂不堪,衣服、碗筷等扔得到處都是,像是遭了強盜似的。然而卻不見天嬌。

    很快,有人把一張紙條遞過來,大劉接在手裏,見是一封書信,上邊還有幾張紙幣,大劉斂神細看,字雖寫得不是很好,但很端正。

    劉哥、劉嫂:你們好。

    因為走得匆忙,不能當麵向你們告別,小妹在這裏向你謝罪。

    欠你兩個月的房租,我已經給你留下了,屋內的東西,我全數奉獻……

    “這個狗娘養的,可把我害苦了,她真的跑了。”大劉把手裏的信扔到地上道。

    “不過這娘們還算有良心,給你留了兩個月的房租,還有這些家俱,要是她一走了之,你不也得受著呀。”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道。

    “可我……”大劉想吐出心中的隱衷,可又覺得做這樣的宣傳對自己不利,隻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

    我們放下大劉和他的妻子不談,我們且去看看沉浸在愛河中的那一對。

    從濱海市一走,江橋和天嬌並沒有立即返迴極光城,按照江橋的意思,他要帶天嬌四處走走,他的意思很明顯,一則可以讓她跟他長長見識,讓他們的蜜月度的有滋有味;再則,他也想通過旅遊,衝淡她心裏的不快。他們先到了西湖,在那裏遊覽夠了,又去了桂林,跟著又折向北京,遊過長城後,他本想再去黃山,可是家裏那邊來了電話,因為有要事,他隻好取消了計劃,匆匆忙忙趕到機場,打道迴府。

    按照江橋事先的安排,天嬌一到極光城,就住進了一棟豪華的別墅。別墅的擺設自然是不用說了,然而,有兩天江橋不來,這裏卻發生了天嬌不曾想的意外。

    由於最近的煩心與連日的勞累,天嬌一住進別墅就昏睡了一天。等到晚上醒過神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她默默地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陳乾來到她的麵前。

    “天嬌,你知道我有多麽愛你嗎?”陳乾的笑臉映現在她的麵前。

    “陳乾,你怎麽來了?”天嬌驚恐地問。

    “怎麽,天嬌,你不要我了嗎,我可是真心真意對你好哇。”陳乾笑意全沒,臉上掛滿了淚。

    “鬼,有鬼呀!”天嬌驚恐地叫道。

    江橋聞聲從外邊進來。

    “你個無賴,你敢到這裏耍橫,你給滾,滾!”江橋厲聲道。

    陳乾突然倒地,天嬌眼前展現出他臨終時的猙獰模樣。

    “鬼,鬼!”天嬌大叫道。終於她被自己的叫聲吵得醒過神來。

    “陳乾,陳乾,求求你,求求你,求你原諒我吧。”她摟著枕頭,渾身瑟縮不已。

    半天,他終於醒過神來,她第一反應是給江橋打電話,然而撥了半天,對方就是關機。她突然明白現在是晚上,江橋是不可能開機的。無奈,她壯了壯膽,起身取來搖控製器,然而從頭翻到尾,卻找不到她喜歡的節目,其實,她根本沒心思看節目,她打開電視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電視裏上演的是一部武打片,一個蒙麵的大漢手握尖刀在悄悄地逼進一間茅屋,他用舌頭舔開窗戶紙,向屋裏窺視,屋裏的一個男人睡得正香。大漢慢慢地撥開門,一步步走近那個熟睡的男人,天嬌嚇得心驚肉跳,趕緊取來控製器,換上央視三套,裏邊一個女歌星正咿咿呀呀地哼著情歌,然而這情歌又讓她想起了從前,想起與陳乾的往事,她不敢往下想,順手又換了體育頻道,還好,這裏正播放一場足球比賽,她努力讓自己投入,她忘乎所以為足球隊員加油,可惜,足球賽很快就結束了,接著播放的是拳擊比賽。看著兩個男人在拚命角逐,她的神經又被激了起來,她趕緊又換了新頻道。她整個晚上就是在這樣不斷地更換頻道中度過的。

    終於太陽灑進窗欞,她起身來到窗前,拉開窗簾,望著外邊的滿天霞光,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時她躺到床上原想休息一下,卻不想一下子就睡著了。

    這一覺她睡得很好,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到了中午,她想起了吃飯,取出手機給江橋打電話,可撥了半天,還是沒人接。她剛和江橋接觸,還不了解江橋的性格,江橋為了生意可以舍棄一切,關鍵的時候他能連自己的生命都不顧,又怎能為一個女人影響他的發展。在他出門的這些日子裏,公司裏出現的事情他必須盡快做出處理。他這人有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他的厲厲風行,他的多謀善斷,你別看他在外邊遊玩了多少天,遇到事,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佳的決斷,這正是他能迅速取勝的原因。然而,天嬌不可能這麽快地了解他,她隻當他是個無情的人,把自己玩弄夠了,就隨手拋棄了。

    天嬌氣得在地上直罵娘,然而,罵出花來還是不解決什麽問題,她必須麵對現實,麵對她如何熬過那令她毛骨悚然的漫漫長夜。

    按說,她迴到了故鄉,認識的熟人應該很多,可是目前的這種二奶的現狀讓她很為難,她在沒有想好如何掩蓋這一實事之前,她不想見任何一個熟人。家鄉應該是她隨意的地方,可此時卻成了她的樊籠,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好在江橋想的很周到,他讓人購置了家電也備足了食品,兩個大冰箱裏都陳放的滿滿的,幾乎都是她愛吃的東西,看那樣子,就是半月不出門,也不存在挨餓的情形。

    生氣是生氣,飯總還是要吃的。她打開冰箱,取出她愛吃的食品,同時還取出一瓶紅酒她一麵吃著、喝著,一麵在心裏罵江橋負情。

    一盤牛肉幹,一瓶紅酒很快下肚了,她的情緒很快被激發起來,她變得無所畏懼了,她推開碗筷,欹在床上,她被一部言情電視劇吸引住了。

    夜晚不以世人的喜好還是一步步走近了,現在她忘了去罵江橋,她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熬過黑夜,因為有了前一夜的教訓,天剛一放黑,她就把屋裏的所有的燈全都打開,她要讓屋裏亮如白晝。還好,這座城市的電力資源還很豐富,一年四季幾乎很少有停電的時候,因此她屋裏的燈能一直地亮著。

    終於,她在床上睡著了。等她醒來,天已經放亮了,望著外邊橘紅的曙色,她欣喜非常,她被自己的創舉鼓舞了。

    “看,沒有你,我也能熬過去。”她在心裏說。

    這天晚上,江橋從外邊進來,她見了江橋,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止不住地掉下淚來。

    “我的寶貝,你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來陪我?”

    “是你想我了?”江橋睜大眼望著她。

    “不光是想,我是害怕,我夢裏總是夢見那個死鬼。”

    “我想你可能是受了恐嚇,過些日子就好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可我就是這樣,橋,你能不能天天來陪我?”

    “你想這可能嗎?”

    “我知道你不能,你還有許多事要做,可我不爭氣,一到晚上就害怕。”天嬌可憐兮兮的樣子。

    “天嬌,我和你說,這世上嘛,本來就沒有鬼,所謂的鬼,是人心上不能拂去的陰影,隻要你勇敢地去麵對,鬼就不攻自破。”

    “可是我不能拂去心上的陰影,我知道我對不起他,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補償他。”死去的畢竟是他現任情人的兒子,於情於理,她都不能一下子忘記他。

    “不,你不應該這樣,我希望你能從從前的生活中走出來,我們有這麽好的日子,為什麽總要懷舊呢,要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況且,你根本不愛那個死鬼。”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搞的。”天嬌又流下淚來。

    “天嬌,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人,也是個懷舊的人,哎,我真不知怎樣才好。”江橋現出為難的樣子。

    “都是我不好。”天嬌低下了頭。

    “天嬌,你知道我是不會整天陪著你的,我有許多事要做,還有許多責任。”

    “我不管。”

    “天嬌,聽我的好嗎,我隻能這樣。”江橋直視著天嬌,眼裏充滿了期待。

    天嬌從江橋的眼裏知道,她說什麽都是沒用的,於是不再說話,她想或許過些日子她真的就不會害怕了。

    “好了,我帶你吃飯去。”

    “可是……”天嬌有些猶豫。

    “你還想讓我來陪你?”江橋有些不高興。

    “不,不是,我是不願看到熟人。”

    “噢,我明白了,這就叫名不正,言不順,你別急,你的工作我早就想過,隻是我沒有征求你的意見。”

    “你是說讓我上班?”

    “怎麽樣,高興嗎?”

    “高興,當然高興了,你知道我是不喜歡獨處的。”

    “隻是我不知道你想做件什麽工作。”

    “這個我倒是沒想。”

    “哎,天嬌,你從前一直在服務行業工作,要是你同意,我看你還幹老本行得了。”

    “你想讓我去當服務員?”

    “那怎麽可能呢?憑你的才能怎麽隻當服務員呢,要幹,你也隻能當經理。”

    “你說的是真話?”

    “你看我像和你開玩笑?”

    “那你看我去哪當經理呢?”

    “我看你舞跳的好,你就去舞廳吧,那裏的經理我早就想換了。”

    “你看我能行嗎?”

    “不是能行,而是大材小用了,等我的買賣做大了,我在北京或上海開一家五星級大飯店,到那時,我請你到那裏當經理。”

    “橋哥可真會做思想工作呀。”天嬌笑道。

    “你以為我是和你開玩笑是吧,我說得可全是實話呀。”江橋認真地道。

    這天晚上,有江橋陪著,天嬌過得很坦然,也很開心。

    次日,按照江橋的安排,天嬌去了那家叫“踏浪”的歌舞廳當上了經理。天嬌看去很高興,而江橋心裏卻是有苦說不出。按他的本心,他是不希望他搞娛樂業的,因為他知道這裏有太多的刺激、太多的故事,然而,天嬌目前的狀態不讓她找到精神寄托,她或許會崩潰的,讓她上歌舞廳是他的無奈之舉。別說江橋的設想很成功,沒兩天,天嬌就忘了從前,忘了陳乾,每天生活在歌舞宴飲之間,滿眼那些尋求發泄的人群,她不再感到恐懼,那個死鬼也不再再來纏她了。

    按說,故事到這裏,原本是喜劇,天嬌對陳乾說的機密守口如瓶,江橋也不想追究天嬌過去的曆史,然而,世間萬事都喜歡節外生枝,此事也不例外,就像一瀉千裏的黃河到河套平原出人預料地發生急轉一樣。這天,江橋突然接到一個女人打來的電話。

    “您好。”

    “您好。”

    “你是江橋,江總吧?”

    “噢,我是江橋,請問你是哪位。”

    “我是哪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想知道的事情?”

    “是的,如果你不健忘的話,你還記得有個兒子叫江賢達吧。”

    “不錯,我是有個兒子叫江賢達,他怎麽了?”

    “他死了,並且死得很悲慘。”

    “什麽,你說什麽?”江橋激動地放大聲音。

    “江總,請你不要激動,你有那麽多的妻妾,他們會給你生下你數不盡的子女,你又何必在意一個江賢達呢?”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江橋是個很隨便的人嗎,你這人簡直沒有同情心,你怎麽會說出這樣不可理喻的話呢?”江橋厲聲道。

    “江總,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好嗎,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知道是誰殺了你的兒子是吧?我可以告訴你,殺死你的兒子的不是別人,正是你自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還問我,你沒有捫心自問嗎?你從小為了榮華富貴就拋棄了他們母女倆,對他們的死活不聞不問,你兒子長這麽大,從離婚後,你可關心過他一次嗎?”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這些?”

    “最可恨的,還不是這些,是你搶了你兒子的媳婦,逼得他喝藥自殺。”

    “什麽,你說什麽?”

    “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是搶了你的兒子媳婦,逼死你的兒子。”

    “我不明白你話的意思,我懷疑你是不是在編造謊言?”

    “和你這樣無情無義、無心無肺的人說話已是浪費,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你可以去問你的情人天嬌。”

    “好了,算我相信你行了嗎,但我想問你,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別問那麽多了,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可以往濱海市公安局掛電話。”

    “你……”江橋還想問下去,可是對方已經掛了電話。

    江橋放下電話,在地上楞了許久,他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讀到這裏,不用作者說,大家也能猜到,這打電話的一定是阿玲,因為隻有她在濱海市,有可能知道那裏的詳情,並且因為當初天嬌追求她的丈夫,她一直不肯原諒她。事實也正是這樣。

    江橋很快醒過神來,在商場上十幾年練就的臨事不亂的本領很快表現出來。他給天嬌打電話,讓她立馬迴家一趟。打完電話,他自己也立馬開車迴了家。

    天嬌到家時,江橋已在那裏等她半天了,天嬌一進門,就發現江橋的氣色不對。

    “什麽事那麽急?”天嬌試探著問。

    江橋上前一把抓住天嬌發瘋似地問道:“你說,你在濱海市,你的丈夫叫什麽名子?”

    “叫陳乾呀。”天嬌猜到,他可能知道那件事的秘密了。

    “你撒謊,你跟我說,他是不是叫江賢達?”

    “他叫陳乾。”天嬌堅持道。

    “你不說實話我就掐死你。”江橋掐住了天嬌的脖子。

    “橋,你這是幹什麽?”天嬌流下淚來。

    “我問你他是不是叫江賢達?”江橋咆哮道。

    “你既然知道了,還問什麽?”天嬌知道捂是捂不住了。

    “你個臭女人,是你殺了我的兒子,是你殺了我的兒子。”江橋發瘋地道。

    “江橋,你冷靜點,你聽我說好嗎?”天嬌哀求道。

    “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江橋,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也不知道你是他的丈夫,他隻是臨死時才把這個秘密寫到遺書上的。”

    “你騙我,你騙我,我不信。”

    “你不信是吧,你鬆開手,我把他的遺書拿給你看看。”

    江橋鬆開了手,天嬌打開那個她一隻鎖著的小櫃,從裏邊取出那封遺書,戰戰兢兢地把它遞給江橋。

    江橋接過遺書,沒看幾行,已是泣不成聲。

    天嬌呆在那裏,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卻見江橋旋風似地離開了屋,他匆匆地來到院裏,上了他的那輛“寶馬”,眨眼就沒影了。

    江橋把車開得像飛一樣,眨眼功夫他把車開到極光城的景點——東湖。

    此時他的心已經煩亂到了麻木,他已不再覺得痛,隻感到有千萬雙眼睛在鄙視著他,有千萬人在唾罵著他,他隻希望早一點從他們視線中消失,從人類中消失。他在心裏一千遍一萬遍地責罵自己:“江橋呀,江橋,是你奪了你的兒子媳婦,是你葬送了你的兒子,你這個遭千人恨、萬人唾的人,你這個豬狗不如的人,你還有什麽顏麵立於人世。

    他走下車,慢步來到臨水的山崖處,他知道這裏的水最深,他站在山崖上向前望,在蒙蒙的墓色中,他依稀看見了他的兒子江賢達,他正向他招手呢。他不再猶豫,他大叫一聲:“兒子,你慢點走,爸爸來找你來了。”叫罷,他一縱身跳了下去。

    江橋在山崖上這一驚人舉動,被在山崖下的大樹下垂釣的兩個少年全都看在眼裏。

    “有人投水了。”大個的少年迪迪道。

    “不行,我們得下水去救他。”小個的少年聰聰扔下魚杆道。

    “這裏水深有暗流,你要小心。”

    “沒事。”聰聰說完這話,一個猛子紮了下去。

    迪迪不會水,隻能在岸上幹著急。還好,聰聰很快找到江橋,他用一隻手扯著江橋的衣服,另一隻手在奮力遊水。

    “放開我,放開我。”江橋在水裏有氣無力地道。

    “前輩,沒有過不去的事,你不要這樣。”

    “我不用你管,不用你管。”江橋說完這話,竟休克過去了。

    聰聰費了挺大的勁,把他拖到岸邊,這時迪迪也來幫忙。

    “你真勇敢。”迪迪由衷地道。

    “我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你看他還有氣沒有?”聰聰氣喘籲籲地道。

    兩人俯下身,剛要去探聽動靜,不想,江橋忽地坐了起來。

    “兒呀,爸爸來了。”一縱身又跳了下去。

    “王八蛋,讓他死去。”迪迪氣得罵了起來。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上來。”聰聰說完,也跟著跳了下去。

    由於天已變黑,水麵上朦朦朧朧的,好半天,聰聰才摸到江橋,此時江橋已經休克。

    聰聰把他拖到岸邊,然後用身體把他向岸上托。可是由於他已經疲憊,一連托了幾次,他都沒有成功。不小心,一口水嗆到他的肚子裏,他急劇地咳嗽了起來。

    “聰聰,小心。”迪迪在岸上著急地喊。

    聰聰並不言語,他又一次俯到江橋的身下,用勁全身的力氣,這次成功了,迪迪扯到了江橋的衣服,把他拖上崖,可迴過頭再看聰聰,卻無影無蹤了。

    “聰聰!”迪迪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

    可是水麵上一點聲音也沒有。

    “聰聰,聰聰!”迪迪不停地大叫。

    有個中年人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怎麽迴事?”

    迪迪向中年人說明情況。

    中年人迷茫地望著水麵,他和迪迪一樣不識水性。

    “你大喊救命,我給麵110打電話。”中年人取出手機道。

    可惜當時是晚上,湖邊的人極少,迪迪喊來了兩個,卻又都不識水性,後來110來了,找來了會水的人,把他撈上來,已經是後半夜了。

    江橋在別人打撈聰聰的時候已經醒來,在他明白眼前發生的事情後,他沒有再往水裏跳,隻是在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離去了。

    或許是聰聰的死刺激了他,他不再想到死,他神情沮喪地把車開到家裏,當他打開家裏門時,他的妻子大吃一驚。

    “江橋,你怎麽了?”

    他搖搖頭一言不發。

    “看你這一身,你落水了?”他的妻子不屈不撓地堅持問道。

    “你什麽也別說了,我累了。”

    他的妻子知道不能再拋根究底,於是幫他脫下衣服。

    這一宿,或許是他太疲勞了,他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著了。倒是他的妻子,心裏像打了五味瓶子,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亮。

    這一個星期,江橋哪也沒去,公司裏的事,他全通過電話辦理。不知是通過什麽渠道,在江橋出事的第三天,天嬌給他發來短息,短息是這樣的:江橋,知道你遇到了困難,也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我也不想再在這裏呆下去了,出於禮節,我不能不向你辭別,希望你多保重。

    江橋見了天嬌的短息,毫不猶豫給他迴了信,全文如下:天嬌,謝謝你還能想著我,出了這樣的事,我很傷心,也很出乎我的預料,我本想以死了之,可有人又把我從死亡線上拉了迴來。要說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已經害了兩條生命,我不希望你再出什麽意外,你是無罪的,我希望你能留下。

    發完這樣的短息,出於慎重,他又派吳曉處到天嬌處進行挽留,還好,天嬌見江橋一片誠心,最後同意留下了。

    江橋在家休養了一個星期後,在第八天的黃昏,他拎了一個密碼箱,開車到了聰聰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欲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角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角馬並收藏欲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