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幾個小家夥擠在一張沙發上看電視,葉桑迷迷糊糊看困了,蜷縮在了沙發上,小嘴撇了撇,睡得香甜。


    葉姒微微駐步,半響蹲下身子纖白的指尖輕輕落到了自家閨女精致的眉眼上。


    小姑娘長相若是細看的話,會發現和傅寒的眉眼有幾分相似,睫毛又卷又翹,小嘴不點而殷。


    依稀能看得到小時候傅寒的影子。


    她這般想著,不由歎了口氣,抬手輕輕揉了揉葉桑的腦袋。


    葉姒不想讓自己孩子和傅寒扯上關係,而且她看桑桑好像也挺反感對方的。


    因此即使是過了這麽的時間,她也一直沒有讓傅寒知道的想法。


    葉姒撐著下巴,喃了一聲,“桑桑都六歲了呀。”


    六年的時間了。


    她女兒很好。


    有哥哥姐姐,還有疼愛她的長輩和父親。


    客廳裏依稀還殘留著剛才的熱鬧,幾個孩子圍坐在一起打打鬧鬧,不遠處的霍堯等人忙著收拾殘局。


    安靜而又溫暖。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


    沒什麽比現在更好的了。


    而葉姒……


    自私的不想讓傅寒的到來打破這份寧靜。


    正出神的想著,蜷縮在沙發上的小姑娘撇了撇嘴,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微微嘟囔了一聲,旋即小身子搖搖晃晃的在沙發邊上,在落地邊緣試探。


    葉姒愣怔片刻,趕緊伸出手把懷裏的女兒給抱了起來,站起身,垂下眼眸,下意識的柔了柔聲音,“乖啦。媽媽帶你睡覺覺。”


    她輕輕哼了幾聲幼時的歌謠,聲線輕柔,宛如雨水在池邊打轉,落入濺起層層圈圈的漣漪。


    葉桑小腦袋微微埋在了葉姒懷裏,沉沉睡了過去。


    ……


    葉姒輕柔的將女兒放在被窩裏,剛準備起身去浴室洗澡時,手機鈴聲猝不及防的響了起來。


    老實說。


    大半夜有人來打電話,著實驚悚的很。


    葉姒黛眉微微蹙了一下,站起身,看到手機上來電顯示。


    ——陌生人。


    她唇瓣略微抿了抿,剛想掐斷時,不知想到什麽,葉姒指尖頓了頓,滑動了接聽鍵。


    “……喂?”葉姒試探叫了一聲。


    電話那頭沒有應聲。


    葉姒卻已然從這聲沉默裏猜出來是誰了。


    她靜默片刻,道:“傅寒。”


    兩個字,格外篤定。


    他們倆算得上青梅竹馬,然而現在打個電話都宛如陌生人一般,葉姒低著眉顧忌到睡覺的女兒,語氣一直很輕。


    那淡淡的音色,讓人無端煩躁。


    傅寒大半張臉隱在夜色中,修長的指尖輕輕落下,語氣帶著不解的疑問,“你什麽時候迴去。”


    葉姒一愣,睫羽微動,“……迴哪兒?”


    “家。”


    一個字。


    讓電話那頭的葉姒愣了好久。


    迴家?


    她是想迴家。


    想帶著女兒迴去,過上平平淡淡的生活,她會守著自家寶貝長大,參與對方成長的每一個階段。


    可計劃裏。


    並沒有他。


    葉姒微微抿了抿唇,語氣也漸冷了下來,她煩躁的重申道:“傅寒。”


    “我會迴去。但不是和你。”


    女人冷靜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一字一頓格外刺耳。


    傅寒唇角微微動了動,沒有做聲。


    男人垂著眼瞼,莫名有些乖,他想了想,又問:“為什麽?”


    葉姒:“……”


    為什麽?


    你他媽自己什麽性格心裏沒點逼數嗎?


    葉姒這會兒耐心已經被耗的差不多了,她抿了抿唇,冷冷的問:“什麽為什麽?”


    “我有桑桑,我有女兒。”她深深吸了口氣,知道這樣耗下去沒必要,幹脆和他直接說開了,“我有自己的生活。”


    “明天或者後天,我會帶桑桑離開,去她爺爺那兒。”


    葉姒低眉正耐著性子說話時,傅寒忽地手指搭在了眉眼上,唇角扯出抹意味不明的笑,語氣冷淡了下來,毫無波瀾的反問了句:


    “那我呢。”


    即使再平靜,但葉姒卻好像從他話裏隱隱約約聽出了落寞的意思。


    女人指尖微微捏的手機泛白,纖長的睫羽打落,在這一刻思緒亂成一團,她抿了下唇,下意識的說道:“你自然要迴你的地方。”


    這個小世界,從來不是他們的歸宿。


    傅寒聞言,唇角笑意泛著冷,在夜色裏無端讓人後脊發涼。


    “是嗎?”


    “對你而言,你有你女兒就夠了,對嗎?”


    傅寒略帶譏誚的語氣讓葉姒隱隱約約不舒服了起來。


    什麽叫“你女兒”


    桑桑明明……


    也是他的孩子。


    即使對方不知情,葉姒還是被他那譏誚的語氣弄得耐心耗盡了不少,“傅寒。”


    她冷冷道:“你總不能一直像小孩子一樣喜怒無常。”


    “我說過了。明天會帶桑桑走,你和我們一樣,也該離開了。”


    說完,葉姒不欲和他多聊,寒著一張俏臉掛斷了電話。


    他們倆算得上青梅竹馬,對於傅寒的性格,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對方從不會從自己身上找錯誤,或許於他而言,錯的永遠都不可能是自己。


    也正是因為這樣,葉姒才會心累。


    喜歡是相互的,這一點連葉桑桑都懂的道理,傅寒卻不明白。


    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擺的很高,事實上,對高高在上的神來講,人類確實不足為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葉姒一直不敢告訴對方,孩子是他的事情。


    畢竟,誰能保證傅寒會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小生命?


    葉姒靜靜在原地站了幾秒,直到窗外的冷風吹過,涼颼颼的寒意卷席至全身,她才微微迴過神來,接著麵無表情的將窗戶關上。


    ……


    第二天一大早,葉姒睡的正沉時,被窩裏的小姑娘忽地鑽出小腦袋來,一頭小卷毛都炸了起來,她剛想要爬出去玩時,身後貓咪睡衣的小尾巴突然被攥住。


    扭過頭一看,自家麻麻正睡眼朦朧的半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反問道:“幹什麽去?”


    葉桑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是個記性好的寶寶。


    媽媽說過,過了生日就要帶她走。


    可葉桑並不想走。


    她想跟爸爸們呆在一起。


    小姑娘手指下意識微微扣緊了被子,小腳丫晃了晃,一雙烏黑的貓瞳眨了眨,大眼睛一動不動盯著葉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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