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站起身,不去作答,反是笑道:“王門主放心,隻要你不想死,葉某保你能將所有酷刑享受一遍。你若想死,也隨你。”


    酷刑!


    治療術!


    這二者堪稱絕配。


    尋常人受一種酷刑,比如‘剝皮之刑’,把人埋在土裏,隻露出一顆腦袋,在頭頂用刀割個十字,把頭皮拉開以後,向裏麵灌水銀下去。由於水銀比血更重,會把肌肉跟皮膚拉扯開來,埋在土裏的人會痛得不停扭動,又無法掙脫,最後身體會從那個缺口中光溜溜的跳出來,隻剩下一張皮留在土裏。


    不過王千尺是淬骨境武者,氣血圓滿,血液怕是比水銀要重,這種法子就難見效。


    隻能用更原始的方法,剝的時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一點點撕開來。


    都是剝皮,痛苦程度都差不多。


    一般人受了這種刑,哪裏還有活命的道理。


    但周衍有治療術,保住命救迴來還是不成問題的。


    王千尺如果願意,周衍也不嫌麻煩的話,他甚至可以將王千尺當做人皮生產機器,長出來再收割,一茬又一茬。


    “傳言有江湖奇人擅製人皮麵具,淬骨境的人皮想來不差。”


    周衍坐在太師椅上,淡淡然的跟王千尺描述著,一項項酷刑繪聲繪色的給王千尺仔細講述。


    王千尺臉色變幻。


    方才他見了周衍手段,心中愈發絕望愈發忌憚。他能聽到現在,自然是不想死的。


    在這種情況下,似乎隻剩下一種選擇——


    “摘星山下,有一處‘鬼域’,三年前在一陣霧中突然出現。‘鬼域’中有一種金發碧眼臉色慘白的長毛鬼,你手上那東西就是其中一部分長毛鬼的武器。”


    “褚小二跟陳阿水誤入‘鬼域’,得了機緣,二人力氣大增被我門中弟子發現異常。陳阿水被擒,褚小二警覺,帶著陳阿水的孩子提前逃走。我先前以為閣下是褚小二尋來的幫手,是為那處‘鬼域’而來。”


    “在‘鬼域’中從外麵帶進去的兵器極易損壞,打個三五場就要損毀,裏麵的兵器我們用的又不趁手。沙河門的確沒有銀子,所有現銀都在前些時候被我兒王榮跟衛見山衛長老帶走,帶到蒙州刀劍山莊求購寶刀去了。”


    王千尺前麵不配合的時候,人話鬼話說的天花爛墜。


    一旦配合,又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當真是個人物。


    “鬼域!”


    周衍還是不確定王千尺這迴說的是真是假,是否有不盡不實之處。


    但‘鬼域’之言很容易驗證。


    一則可以再去問王植、馮群等人,與王千尺的對照。他們興許會提前串供,但不至於杜撰出‘鬼域’這麽一處奇地出來。


    再一個,左右不過是三個月。


    三個月後,摘星山下有無大霧,有無‘鬼域’,自見分曉。


    周衍當下又單獨提審了王植、馮群、沈雄、韓木龍等人,詢問了相同的問題。


    這些人迴答的也都差不多。


    若是沒有串供的話,那這個‘鬼域’的可信度就大多了。


    但接下來,周衍在王植,還有一個名喚‘張發奎’的沙河門護法身上,還是找到了一處破綻。


    “陳阿水——”


    “陳阿水現在何處?”


    周衍的心靈傳動有察覺情緒的被動效果,這被動在王千尺、馮群、沈雄等人身上全都不見效,在那些護法身上倒是能察覺出一些,但隻是覺察出他們的確不知道。


    唯獨王植跟張發奎二人。


    在周衍提到‘陳阿水’的時候,這兩人臉色沒變,但是心裏明顯一個咯噔,情緒有稍許變化,被周衍抓住。


    在有重點的追問下。


    王植跟張發奎沒有其他人那樣的默契不約而同的對周衍隱瞞陳阿水的下落,在酷刑跟死亡的壓迫下,終於道出——


    “陳阿水在後山地牢中!”


    ……


    陰暗潮濕的地牢中。


    陳阿水抬頭看了眼,能看得出,外麵天色已經暗下來,地牢中更加陰暗。


    他心裏疑惑,昨天馮群離去時曾放下話來,說是今天會派人過來,砍下他最後一隻手掌。


    陳阿水雖然昨日、今日都竭力不去想這件事,但心裏終歸有一重不安。


    可是這一天都快過去,砍手的人還沒來,這就像二樓那隻遲遲不落地的靴子,等待的過程最讓人難受。


    陳阿水猜測,這必定又是沙河門的攻心之計。


    他收迴目光,努力不去想。但又不自覺的想到,這些人要攻他的心,很可能會在這一天將要過去的時候,在最後一刻再過來。


    想到這裏,陳阿水心底一笑。


    兩隻腳、一隻手在這九個月間都已經被陸續砍下來,他又怎會吝嗇這最後一隻手?


    生命有價。


    俠義無價。


    褚小二聰慧機敏,有先見之明,將他唯一的血脈帶走逃離。這是情義,也是恩德。再有褚小二在‘鬼域’中救他性命的恩情,這些陳阿水自覺無以為報,他現在能做的,就是閉緊嘴巴,一個字都不說。


    腦袋裏想了許多。


    忽的。


    陳阿水聽見——


    踏!


    踏!


    有腳步聲傳來。


    “終於來了!”


    陳阿水聽到,遲遲落不下來的一顆心,也隨著這腳步聲一同落下。


    ……


    後山。


    地牢。


    周衍舉著一根火把走進來,走到唯一一間有人的牢房外,伴著微弱火光,他向裏頭看去。


    就見這裏頭是一個已經不成人樣的囚犯。


    兩隻腳掌被砍下來,腳腕以下空蕩蕩。


    一隻左手也被砍下,左手腕下空蕩蕩。


    再加上長時間待在陰暗潮濕的地牢中,不見陽光,氣色明顯慘白。身上破爛衣裳勉強遮體,但還是能看到,這人身上到處都是紅斑蘚斑,皮膚感染嚴重。


    這人一言不發。


    周衍加載副麵板感受這人氣血,從王植等人處,周衍也問出來,這個陳阿水在‘鬼域’中得了奇遇,出來後力氣一日大過一日,氣血也一日比一日雄壯。在被沙河門抓住時,氣血強度已經不下於尋常三血武者。


    但是現在,在經受了九個月的折磨後,氣血早就枯敗萎靡,甚至已經比不上當初還是瞎子時的周衍。


    的確有些慘。


    “陳阿水。”


    周衍對這人的忍受萬般折磨也不出賣好友的義舉很是欽佩,他歎一聲,一腳踹開牢門,然後將陳阿水拎起來,拎出地牢。


    時隔九月。


    陳阿水再一次重見天日,雖說此時太陽落下,月亮藏在雲後,天色昏暗,但終究是見著天空。


    陳阿水內心稍有波動。


    他不知道這人要做什麽,也許是砍手,也許是殺頭。


    管他呢。


    能在死之前再看看天也是極好的。


    唯一可惜的是,如果他死了,就再見不到兒子,無法為他父母掃墓磕頭、無法為他妻子報仇雪恨。


    陳阿水思緒飄遠。


    至於拎著他的這人在做什麽,他根本不去理會。以至於他被拎出地牢,拎到一處水潭,剝光了衣服,被放在水潭裏進進出出涮了七八遍,他才反應過來——


    “這人——”


    陳阿水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去,第一次看向正在折騰他的這個人。


    他看到一副平平無奇的麵孔,容貌看上去大約十七八歲,又像是二十來歲,但給人的感覺又像是三四十歲,很詭異。


    陳阿水不知道這人扒他衣服給他洗身子要做什麽。


    直到他看到這人舉起手中鋼刀——


    “嘿!”


    陳阿水這才咧嘴一笑,心底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祈盼隨著一縷刀光煙消雲散。


    下一刻。


    刀光劃落。


    一刀!


    兩刀!


    三刀!


    接連三刀落下,刀刀不在要害。


    一刀在左腳腕。


    一刀在右腳腕。


    一刀在左手腕。


    三刀下去,痛苦之下陳阿水本能的想要嘶吼。但這時下巴、腮幫子被捏住,一個不知道什麽玩意兒被塞進嘴巴裏。


    然後——


    清涼。


    舒爽。


    癢癢。


    方才劇痛的三處落刀處,竟傳來絲絲縷縷的清涼氣息,還有一種讓人酥麻似傷口結痂愈合時的那種酥酥癢癢的感覺。


    陳阿水沒了痛苦,他低頭一看,就見著神奇一幕——


    他的手腳,長出來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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