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女配苗盼兒,經係統檢測後評定為【叛逆者】,靈魂進入凍結狀態。”


    林止風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翻了個身,在寂靜黑夜裏十分刺耳。


    “盼兒,別想了,這就是咱們的命。趕緊睡吧。”溫和又無奈的少女聲從旁邊傳來,她說完翻了個身,唿吸很快變得沉重。


    林止風緩緩睜開眼,打量了一下這間寬敞的臥室。


    一東一西擺著兩架木床,她和旁邊的瘦弱少女睡一架,對麵還睡著一個年級稍大兩歲的女孩兒。


    迅速接收到劇情和記憶的林止風,明白了少女剛剛那句無奈話語的含義。


    這是一本戰亂時期的傳奇小說,叫《為母之道》。


    女主丁慧娘生在亂世初期,爹娘為養活剛出生的一兒一女,把八歲的她賣到大戶人家苗家,給三歲的小少爺苗良宗做童養媳。


    丁慧娘嫁到苗家,一直秉持傳統婦女的優良美德,孝敬公婆,一心一意照顧病懨懨的小丈夫。


    自打她入門一衝喜,苗良宗的身子骨確實一天好過一天,很少下床的病娃娃,漸漸恢複成活蹦亂跳的熊孩子。


    丁慧娘如母如姐,悉心嗬護著小丈夫長大,在苗良宗十三歲那年,婆婆羅氏張羅了他們的行(和諧)房禮,兩人正式有了夫妻之實。


    為避免苗良宗沉迷此道,羅氏把兩人分隔開,根據老人傳下的算法算出好受孕的日子,再允許兩人共睡一張床。


    丁慧娘的肚子很爭氣,剛滿十九歲就成功懷上,把苗家老人們高興得放了三天鞭炮,整個孝惠屯都充滿節日的喜慶。


    隻可惜,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個丫頭。


    婆婆羅氏遺憾歸遺憾,但想著兒媳婦遲早能懷上男胎,於是沒怎麽計較。


    公公苗慶的不高興一直擺在臉上,孫女出生到滿月都沒去看過,十裏八鄉老是調侃他,氣得他喝了好長時間悶酒。


    太公公死得早,太婆婆馬氏聽說是個丫頭,隨口說了一句“那就叫招兒得了”,於是丁慧娘的長女名字就這樣定下。


    林止風對這種劇情一向深感無語。“苗招兒,一聽就是招兒子嘛。還有老二念兒,老三盼兒,苗家人想兒子都想成執念了。”


    丁慧娘四年抱三,全都是女孩子,這下可招了羅氏的厭惡。


    第一個是女兒還說得過去,第二個吧,忍忍就算了,說不定下一胎是男娃,前麵兩個姐還能幫著照顧。


    可誰知道她接連懷三胎都是女兒,肯定是有毛病!羅氏認為丁慧娘身子不好,跟馬氏一起搞來不少偏方。


    今天喝符水,明天吃苦藥,一直折騰到老三苗盼兒十二歲,丁慧娘都沒懷上過第四胎。


    林止風看到那些符水和藥水的描寫,忍不住嘖嘖驚歎。


    “這麽喝都沒折騰死,女主光環確實強。這些人腦子就不拐彎想想,懷男懷女都看苗良宗的基因!”


    林止風猛翻白眼,差點在黑夜裏翻出一道白色閃電。她知道這是糟粕思想作祟,認定兒子孫子完美無瑕,生養問題全是女人的問題。


    “她們是沒見過男人嗎?非得要兒子幹什麽?苗慶酗酒嗜賭,苗良宗花天酒地,兩人除了敗家就不會幹別的。”


    林止風想來想去,最後腦洞大開。


    “我看羅氏和馬氏都是高級黑,巴不得多造幾個禍害玩意兒出來,把苗家徹底敗幹淨,報了她們一生忍辱負重之仇!”


    可惜這隻是她的腦洞,事實上除了羅氏和馬氏,丁慧娘本人也對生兒子抱有極大執念,甚至比婆婆和太婆婆更深。


    丁慧娘認為苗家對她的大恩大德,幾生幾世都沒法報答,沒用的她隻能用生兒子來迴報,為苗家延續香火。


    眼看苗家香火要從她這裏斷掉,她的壓力怎麽能不大?心裏怎麽能不難受?她每天求神拜佛,行善積德,堪稱孝惠屯行走的聖母。


    該吃的不該吃的藥,她都照單全收,所有的偏方迷信,她都願意嚐試。


    從二十歲折騰到今年三十四歲,苗良宗都不碰她了,她還在繼續尋找懷男偏方備用。


    丁慧娘一心撲在生兒子身上,對三個女兒的教育實在欠缺,她隻需要女兒聽話、會做事、懂得犧牲自我成全大局。


    而她的大局,全都跟家裏的男人有關。


    苗良宗大半夜喝完酒迴家,要吃現做的麵條,她就帶著女兒們一起燒火擀麵。苗慶嚷嚷著鞋子不舒服,她就領著女兒們一起重新縫製。


    苗慶小妾生的兩個庶子,苗大強和苗大壯,經常對她和苗招兒說流氓話,她也隻好聲好氣勸說,迴頭還責怪苗招兒不潔身自好,招惹兩個魔星。


    “那麽多藥怎麽沒喝死你!”林止風心裏竄出一股火氣。“畜生不規矩,就要把十五歲的苗招兒嫁出去,什麽道理!”


    這迴苗盼兒的靈魂被凍住,就是因為她兩次跑去求丁慧娘,不要把大姐嫁給三十五歲的張痞子。


    張痞子近年倒騰山貨賺了點錢,跟幾名軍閥手下的手下有來往,在孝惠屯裏的地位與日俱增,連苗家人都要以禮相待。


    可是說破天去,他也隻是個滿臉痦子的三十五歲老光棍,比丁慧娘還大一歲。


    張痞子在孝城裏有一套洋房,裏麵養著兩名買來的妓子,算命先生說他必須娶同鄉才能旺,他便專門托了有名的何媒婆在屯裏給他找門親事。


    “苗家祖上好歹讀過書,苗慶這一代把文化人的臉都丟盡了。”林止風在木床上睡得僵硬,翻了個身,繼續翻看劇情。


    苗慶和苗良宗想討好張痞子,搭上兩位軍閥手下的手下,一聽說這件事就想把苗招兒嫁過去。


    丁慧娘一聽,立馬拍手應和,因為這恰好解決了她的煩心事。


    家裏女兒太多,陰氣太重,兒子不敢來,嫁出去一個正好減減陰氣。


    再有苗大強、苗大壯總是對招兒不老實,把她嫁出去,既能防著出大事,又算是給她找到了可靠的依仗。


    在丁慧娘看來,年紀大、長得醜、買妓子,都算不上什麽問題,張痞子有權有錢,在孝城有洋房有傭人,多好啊。


    “說得這麽牛逼,也不見你踹了苗良宗自己嫁過去。”


    林止風氣得直哼哼,按照原劇情,苗盼兒不僅不能幫大姐說話,還得老老實實去跟丁慧娘認錯,並主動攬過給大姐繡嫁衣的活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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