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有元嬰期,但是壓迫感卻超越以往遇到的所有對手。


    顧京墨……


    她是顧京墨……


    那個鬥法瘋子顧京墨!


    習煥亭終於出手相助,拔出雙刀朝著顧京墨攻擊而來。


    彭玉有機會退開吞服一顆丹藥,同時問道:“你不能吸了她的修為嗎?”


    “我為何要助她療傷?”


    顧京墨和懸頌需要費盡心思去尋藥,才能散了顧京墨的修為。


    但是習煥亭隨意抬手,就能吸走顧京墨所有的修為。


    “你吸走了她的修為,也不會這般難對付。”彭玉再次補充。


    “你現在就能殺了她。”習煥亭將顧京墨困住,對彭玉說道。


    彭玉抓到機會,對顧京墨的頭頂轟出一掌,看著顧京墨轟然倒地。


    彭玉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拔出佩劍,說道:“隻要挖出她的心頭血……”


    習煥亭急切提醒:“沒有挖出她心髒前,她都不會徹底死亡!”


    可惜,他的提醒還是晚了。


    他看到顧京墨到地瞬間又一次起身,用釵割掉了毫無防備的彭玉的頭顱。


    看到彭玉死亡,習煥亭有一瞬間的震驚。


    縱使他心思歹毒,他對世間盡是恨,但是看到唯一一個一直協助自己的人死在自己的麵前,他還是產生了濃烈的憤怒。


    他咬著牙齒,聲音從牙齒的縫隙裏傳出:“果然還是得吸了你的修為才行。”


    *


    懸頌還在尋。


    他派出了緣煙閣以及天域閣所有修者去往這個方向尋找,許多聽聞了消息的門派,也自發地跟著尋找。


    可是範圍實在太大了。


    浩大的修真界,哪裏會被他們選擇為布陣之地?


    而且,他們若是精心籌劃了,那一處地界必定會被隱藏得極好,很難被修者發現。


    就在這時,懸頌的身體一顫,額頭的位置流出血來。


    那是道侶印的位置。


    他感知到,就在剛才,顧京墨又死了一次!


    他的心髒瞬間揪緊,讓他抬手捂著胸口身體搖晃,險些倒下。


    他從未這般慌亂,這般心疼,這般憤怒過。


    他怒吼了一聲,遣散了所有人到自己的身後,接著雙手掐訣施法。


    這一次,他在頌念時都格外吃力,可見所用的功法是怎樣的艱難。


    “滅!”隨著他的一聲低喝,眼前的十萬裏大山瞬間被夷為平地。


    世界變成平原,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被他探查到。


    跟隨懸頌而來的修者看到這般陣仗,不由得震驚,居然會有這般強悍的功法?


    他們意識到,一向穩重的迦境天尊也不再冷靜了,就算把整個修真界翻過來,他也要尋找那一個人。


    毀天滅地又如何?


    第97章 不負狂名(十五)   “世人以不公待我,……


    顧京墨在血泊之中爬起身來, 身體搖晃著站立,扶著額頭說道:“死一次,真的好疼啊……”


    習煥亭看著她, 怒極反笑:“看來這一掌還讓你恢複了理智?”


    她看著習煥亭, 微微眯起眼眸,似乎是想讓自己的視線恢複正常, 好看清這個惡心的人。


    一個人能可惡成這樣,也是世間罕有。


    見她不迴答自己,習煥亭也不著急,緩緩提起雙刀,對她輕聲道:“你的體術我早就會, 之前不過是在隱藏。當年易何宛教你的時候,她的狀態很差,但是她教我的時候, 可是盡心盡力, 仔仔細細。”


    “她那般真誠待你, 你卻負了她。”提起小師父,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


    “嗯, 是啊, 你知道她的仇家是怎麽結下的嗎?是我殺了那家人的獨苗,血液放幹而死,他們怎麽可能不恨。我成功奪舍換了身份,無人知曉, 被追殺的就隻能是她了, 所以她才能遇到你。他們怎麽不把她徹底殺了呢?真是可惜,居然培養出你這個禍害來。”


    聽到他的話語,顧京墨的識海又開始混亂了。


    她知道習煥亭是在故意刺激她, 她隻能強行壓下憤怒。


    她剛剛死過一次,她需要時間調整自己的狀態,她現在的狀態太差了,很難是習煥亭的對手,怕是這次機會不把握住,她真的會被吸走修為。


    而且若是能再堅持一段時間,懸頌也許可以尋來。


    也許吧……


    她看著這處嚴密的禁製,知曉最後恐怕還是要靠她自己。


    “你是秘法宗的?”顧京墨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習煥亭倒是也有興致,真的跟她聊了起來:“沒錯,是修竹老兒帶著天域閣的修者去圍殺的秘法宗,我們用盡了方法,最終也隻逃了我一個,是義父救了我。”


    “你們做出那麽多邪法,自然要遭天譴。”


    提起這個,習煥亭表情猙獰了片刻,卻又恢複了平靜:“我們秘法宗本是規規矩矩地研究秘法的宗門,尋一個在修真界生存的途徑罷了。可是買了秘法的人,卻利用那些秘法做盡惡事,後來知曉真相的我們,也沒想到那些秘法還能這般使用。


    “眷奴卷,最開始隻是一個定身術,卻被有心人用在了這種肮髒的事情上。最開始它的名字是——固身術。”


    想起這些,習煥亭開始笑,笑容裏帶著淒苦與猙獰:“明明是那些人心有惡念,為什麽最後的罪惡,都要我們秘法宗來擔?!


    “你知道修竹老兒圍殺後收了我們秘法宗的卷軸,為什麽直接封在了天域閣,而非公開於世嗎?不是因為那些秘法禍世,是因為他發現了,他們殺錯了人!但是他們不肯承認自己的過錯!


    “名門正派!嗬,多麽可笑?


    “當時我的門人苦苦哀求,奮力解釋,他們全然不聽,隻有屠殺。後來我嚐試了,這種感覺還真不錯啊,看著那些人眼中全是對生的渴望,卻一次次失望,最終被殺,哈哈哈,果然令人愉悅!”


    在一旁執著於為黃桃屍身療傷的雲夙檸眼神憤恨,卻認同了這一點。


    他跟著去看了秘法宗的秘術,許多看起來都很正常。


    顧京墨第一次聽說這些事情,不由得錯愕,接著問:“所以上次的天罰陣……”


    “我絞盡腦汁,找了我帶走的所有餘卷,才想方設法引來了天罰陣。顧京墨,你真是每次都在啊……溯流光穀你來了,天罰陣你也被卷進去,還吃了雲外丹,你是不是我命中的劫啊?”


    “所以那一次,不是為了殺我?”顧京墨還曾經因為自己引來天罰陣,連累了修竹天尊愧疚不已。


    習煥亭攤手聳肩,迴答:“也就那一次而已,萬慈閣還是為你而設的。”


    顧京墨不怒,努力穩住自己的心態保持理智,隻是繼續問:“都是為了複活六道帝江?為何?因為他救了你?”


    “若不是我的宗門門人皆已成白骨,我真想用你的心頭血複活他們所有人。至於義父,是這世間唯一一個為秘法宗證明清白的人,可惜他最後走火入魔了,這也使得他之前的證明被世人遺忘了。


    “區區一個秘法宗而已,滅了一個小小的宗門而已,秘法宗究竟無辜不無辜,這修真界又有誰會在乎?”


    “你可以與我說。”顧京墨篤定道,“若是我認定了真相,我會為秘法宗證明,我做得到。你對付我這麽多年,你也該知道我會幫。”


    “……”習煥亭看著顧京墨,表情一絲絲崩塌。


    他怎麽找?


    秘法宗滅宗時,顧京墨尚未出生。


    顧京墨成名時,他已經罪孽滔天。


    為什麽要和她說,讓他更為不甘嗎?


    現在的顧京墨,是在折磨他嗎?


    果然,他看到顧京墨冷笑著嘲諷他:“你看你多麽無能,明明承受了委屈,到最後,反而因為你讓秘法宗的名聲繼續惡化。”


    “我殺了修竹老兒!那些背叛、圍殺過我義父的人,現如今有幾個過得穩妥的?”


    “不該是立誌於證明你的宗門嗎?為什麽到最後你卻在做這些無用的事情,讓你的罪孽不可饒恕,還利用了那麽多無辜的人。因為遭受陰暗,你卻走向了極端,讓你成為了另外一個罪大惡極。”


    “世人以不公待我,我便視世人皆豬狗,入目之人皆可殺!”


    習煥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態裏有著瘋癲。他走進了極端煉獄,他被恨浸泡了雙眼,他冷了血液,毒了心肝。


    他開始發瘋,他要報複這世道,這蒼生!


    他不相信任何人!


    顧京墨不解:“有正路,為何不選?”


    “什麽是正?什麽是邪?怎麽做是對的?怎麽證明那麽做就是對的?你和我選擇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路,你不也是如今這般狼狽嗎?”


    “可是我不悔。”顧京墨迴答,“這句話你敢說嗎?”


    習煥亭停頓下來,緊緊地咬著牙齒,眼中閃動著隱隱的掙紮。


    顧京墨握著雙釵,朝著他走過去:“習煥亭,你也要走火入魔了吧?所以你不敢輕易動手,你在此刻與我聊天,也是在為自己拖延時間,因為剛才彭玉的死刺激到你了。你又比我強多少嗎?


    “哦,你不及我,因為如果你死了,這世間就再也沒有人會記掛秘法宗,也沒有人會懷念六道帝江。但是如果我死了,每年我的墳前都會有新鮮的祭品,你信不信?”


    “顧京墨……說真的,有那麽一瞬間,我對你於心不忍了,可是我迴不了頭了。”


    “你做過的那些,我不可能不殺你。”


    習煥亭以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萬毒不侵了……


    偏……遇到顧京墨後,他產生了第一次動搖。


    可是來不及了……


    他已經罪孽深重,他隻能連她也殺!


    他看不慣顧京墨的善,他想毀了她。


    看著她陷入瘋狂他才會心安,確認他自己選擇的路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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