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啊!我喜歡!”


    不用多餘的敘舊,不用過多的話語,也不需要著重地講述自己的悔恨,隻要一眼對方都懂,對於她們來說,這樣就滿足了吧。


    她們的遺憾不就是沒能好好道別嗎?


    珍惜這短短的時間,留下美好的瞬間才是最重要的。


    今生與你人界相逢,在草長鶯飛之地結廬為家,為你綰發梳妝,為你做菜煲湯。


    人間三千風雪有你一起賞,青草浣花有你一起栽。


    一曲一舞一聲歎息,一顰一笑一生迴憶。


    第25章 奪舍恩主(一)   紅燭奪命丁臾,皓夜狐……


    雨季未過, 天將明時開始細雨蒙蒙,天際與霧氣重合,泛出清淡的黛色。


    和風細雨依舊擋不住滿目青山, 臨近溯流光穀更是水碧山青之地, 靈氣也濃鬱了幾分。


    此等水軟山溫的地域,非常適合久居生養。


    木彥站在洞府小院中, 偷偷朝顧京墨她們的洞府看過去。


    院中有一處遮雨棚,棚上爬著藤蔓結著尚未成熟的靈果,被風輕拂後輕微晃動,最終又沉甸甸地繼續垂著。


    三人皆站在棚中,唿吸都盡可能地收斂, 生怕驚擾到了誰。


    木彥禁不住小聲詢問:“我們現在是被抓了當作人質?還是說……隻是單純地一同去溯流光穀?”


    禹其琛和明以慢都坐得端正,背脊挺直,表情嚴肅, 都不知該如何迴答。


    他們那一日被顧京墨救了之後, 也知曉了顧京墨的真實身份, 還為了報恩, 把他們的百寶玉全部都交給了顧京墨。


    現在他們三人身上除了本命佩劍外, 竟然沒有其餘的東西了, 連一張傳音符都沒留下。


    他們根本沒辦法給緣煙閣傳遞調查結果或者求助。


    在途中留宿洞府,租用洞府的靈石還是黃桃拿的,雖然用的也是他們之前百寶玉裏的靈石,但是他們還是有了拿人手短, 吃人嘴短的心思, 格外不自在。


    這種感覺著實煎熬。


    木彥則是在思考,他們此刻的處境究竟是怎麽樣的。


    偏偏這個問題問住了另外兩個人,他們也不知道。


    三個人陷入了讓人尷尬的沉默之中。


    這時, 黃桃哼著小調走出來,手中捧著一個竹筒,顯然是要接露水,結果看到蒙蒙細雨腳步一頓,表情傻傻的竟然不知道是該迴去,還是該繼續去找露水。


    三人終於看到了救星,招手讓黃桃過來,黃桃很是乖巧地走了過來。


    明以慢急急地問道:“雲姑娘,你是怎麽認識顧……魔尊的?”


    黃桃迴答得十分自然:“我也搖過鈴鐺呀!”


    這也解釋得通了,和他們懷疑的一樣。


    明以慢再迴憶黃桃和顧京墨相處的氛圍,又問:“那你現在是顧京墨的奴了?”


    “算是吧?不過她不稱唿我為奴,待我也極好,我們是相互陪伴的同伴。”


    “那我們三個呢?”


    黃桃看著這三個嚴肅的人,真的歪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道:“你們不是給了百寶玉嗎?就不用在意了。其實……魔尊本來也要殺死那幾條蟲子的,隻不過你們搖鈴了就算主動結契,就要履行承諾給她謝禮,這才算是扯平了。”


    禹其琛客客氣氣地跟著詢問:“那我們三人現在是什麽狀態?”


    “什麽狀態?”黃桃不太能理解這個問題。


    “就是,我們必須跟著魔尊走嗎?以後也要聽從她的?”


    黃桃終於懂了:“其實不是強製的,隻不過我們幾個不是都受了傷嗎?正好一同去溯流光穀療傷。”


    “僅此而已?”


    黃桃笑了笑,笑得極為燦爛,沒有半分弄虛作假:“當然啊!”


    禹其琛看著黃桃的笑容突然一怔,隨即很快迴過神來:“哦,這樣,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就算離開迴門派療傷,魔尊也不會在意。”


    “對啊!”


    三個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他們還當不能離開,否則就觸怒魔尊了呢。


    實在是這個魔尊和刻板印象中的完全不同,讓他們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剛巧此時顧京墨慌張地從洞府出來,看到院內雨棚下站著的幾個人後,又快步去敲懸頌的洞府門:“小和尚趕緊出來,我們現在就走,逃命了!”


    聽到顧京墨這般說,緣煙閣三名弟子齊齊一驚,握住佩劍詢問:“是有外敵嗎?”


    也不知顧京墨都懼怕的外敵出現,他們三個人能否自保。


    “之後再跟你們解釋。”顧京墨格外急切,匆匆整理了東西,便帶著一群人出去。


    成功退了洞府的結界石時,懸頌才慢悠悠地走了出來,接著便被顧京墨拽上了飛行法器。


    懸頌看著自己的手腕,發現顧京墨急切之中竟然忘記了害羞,難得沒有著火。


    黃桃似乎習慣了顧京墨這種逃亡的狀態,緊張地問道:“魔尊,你感知到了。”


    “這麽討人厭的氣息逐漸靠近,一定是她,準沒錯。”


    其他幾個人聽得雲裏霧裏的,卻不敢多問。


    懸頌想用神識探查周圍,卻被一道強勁的神識攻擊了迴來,且震得他顱內一陣嗡鳴。


    他堂堂迦境天尊,何時被人這般兇蠻地對待過?氣得險些當場引魂入體,變迴化神期修為去跟那人鬥法。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卻氣得氣息不順。


    飛行法器在林子上空低掠而過,偶有刮動樹梢,發出抽打的聲響,也隻是稍縱即逝。


    腳下翠綠迅速後退,被他們遺棄在身後,前方依舊是跨不過的無盡山林。


    禦劍飛行的三名弟子也隻能努力加速,才能跟得上飛行法器的速度。


    他們還是第一次體驗這般極限逃脫的現場,顯然不如顧京墨的控製力強,不能像顧京墨那樣完美地躲避障礙物。


    此刻的懸頌才真正地見識到,顧京墨逃跑的技術有多強。


    又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能讓好戰的顧京墨這般逃亡。


    那追蹤之人顯然修為極高,法器也是高階的,行進速度比他們都快,很快追上。


    那人的聲音遠遠傳來:“顧京墨,你以為限製了修為我就無法發現你了嗎?”


    傳來的聲音是女子的聲音,聲音妖嬈,語調輕柔,偏偏嫵媚得讓人覺得格外不舒服。


    顧京墨聽到這道聲音便眉頭緊蹙,縱著飛行法器想要加速,法器卻被一記水彈術攻擊得四分五裂。


    飛行法器上的三人隻能快速脫離法器,臨近落地時縱出輕身術才堪堪站穩。


    顧京墨看著破碎的飛行法器心疼得直捂心口:“我剛得到的飛行法器,隻用了一天!”


    那人卻不理,追上之後直接攻擊向顧京墨,單手將顧京墨按倒在地。


    接著,卻是一瞬間的靜止。


    顧京墨被攻擊了之後也不掙紮,也不破除修為禁製,就那麽躺在地麵上任由宰割似的,嘴裏不服不忿地罵罵咧咧:“你個混賬東西,弄壞我飛行法器!被你洞府的紅燭熏壞腦子了吧?我就說你洞府紅燭多,早晚把你熏成老臘肉,你還不信。你個老不死的,修煉了這麽多年沒有精進就知道跟我過不去,現在還趁人之危,你賠我飛行法器!”


    攻擊了顧京墨,身著一身靛藍色法衣的女子則是在觀察顧京墨,似乎看出顧京墨沒有跟她鬥法的意思了,也發現了顧京墨身上的不對勁,於是問道:“受傷了?”


    “看不出來嗎?明知故問,你以為我在鼎盛期會躲你?”


    該女子的聲音一沉,隱隱有著怒意:“誰傷的?”


    “知道了你也打不過,我的傷你也治不好,賠我飛行法器!”


    那人鬆開了顧京墨,往後退了一步站起身來,用控物術強製顧京墨站起來:“你給我起來說話。”


    “我不!”顧京墨強行控製自己的身體下墜,抵擋那人的控物術,又一次在地麵上躺平。


    “起來!”


    “我不!我就要讓別人看到你丁臾是趁人之危,才能夠打敗我的!你勝之不武!你卑鄙小人!”


    這二人一個讓對方起來,一個堅決不起來,保持在地麵上躺平的狀態僵持了起來。


    另一邊,緣煙閣三人則是呆愣在了當場,因為他們知道,突然出現的靛藍色法衣的女子是丁臾。


    魔門有三魔七鬼的傳說,丁臾是七鬼之首的鬼王,人稱紅燭奪命。


    他們聽說過魔門的三魔七鬼,卻不知顧京墨跟丁臾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在此之前甚至不知她們二人竟然相識。


    在孟梔柔的夢境中,這二人還在結伴喝酒。


    此刻怎麽又是這副狀態?


    懸頌則是看著顧京墨打不過就耍賴的樣子一陣無語。


    真的是和顧京墨越熟悉,越覺得自己的徒子徒孫為她跪地求他的行為有多麽的愚蠢。


    黃桃倒是幾個人之中最為淡然從容的一個,似乎早就見怪不怪了,解釋道:“你們別怕,她們不會生死決戰的。”


    明以慢小聲問:“她們是朋友?”


    “說她們是朋友吧,她們還見麵就打,說她們是敵人吧,她們還惺惺相惜。”黃桃笑了笑,繼續介紹,“鬼王是難得能和魔尊打成平手的一個人,她們曾經有一次日夜不停地戰了十四天,周遭地域簡直沒有完整之地。待她們二人身上靈力耗盡,還能躺在地上一個人抓對方的頭發,一個人掐對方的胳膊僵持了整整五日,最後是我背走了魔尊,小修兒抱走了鬼王,這才結束了那場戰鬥,二人之間依舊未能分出勝負。”


    緣煙閣三名弟子:“……”


    懸頌難以遏製地翻了一個白眼:“……”


    為什麽魔門的魔尊和鬼王都不太聰明的樣子?也難怪這兩個人能成為這種尷尬的關係。


    就這樣還讓名門正派聞風喪膽?


    禹其琛想了想,問:“小修兒不會是……”


    “喏,就是他。”黃桃指了指剛剛下了佩劍,站在一側安靜等待的男子。


    禹其琛趕緊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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