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京墨卻笑:“這不是來了嗎?鈴已響,結契了就不能反悔哦。”


    說完,看向那三名金丹期修者。


    黃桃在這時拽了一下懸頌的袖口:“我們站遠點。”


    懸頌倒是聽話,往後退了幾步,目光時刻不離顧京墨。


    顧京墨朝前緩步走著,行走時手腕和腳腕處出現了紅色的光圈,每一處有三個光圈,突兀的,每一處的光圈都破了一個,化作一片流光消散不見。


    解除一重禁製後,她的修為恢複到金丹期。


    對付這幾個雜碎,金丹期已經夠了。


    靈力虧空的泥丸宮內被她強行調用靈力,因用了邪法,身上冒著詭異的煞氣。


    黑霧包裹著她的身體,卻遮不住她眸中的殺氣滿滿以及嘴角的笑意,那麽興奮,那麽張揚,好似萬千屍骸中綻放了一朵豔紅的曼珠沙華,美得詭異且嗜血。


    她抬起雙手,握住了頭頂交叉插在發間的發釵摘下,柔順的發絲跟著落在了她的肩頭。


    雙手握釵,仿佛兩柄短刃。


    緊接著是一陣烈火,在她的周身打著旋,烈烈火焰被她控製得極好,旁人眼中可怖的真火在她的周身仿佛乖順的寵物。


    火光烈烈,風也瑟瑟。


    她快速騰起,操控著雙釵與烈火朝著三名修者攻擊過去。


    她與三名金丹期修者鬥法,還不忘記朝其餘人丟出保護屏障,以免她的火傷及他們。


    懸頌的目光追隨著她,眼眸中也跳躍著奪目的火焰。


    他從未見過這般蠻橫的鬥法方式。


    修真界要麽以劍為主,要麽以法術為主,像顧京墨這般崇尚近距離纏鬥的鬥法方式實屬罕見。


    說她是體修,她還手持武器,身帶法術。


    說她用的是法術,她的鬥法方式又太過兇蠻,野性十足。


    酣暢。


    這是懸頌對顧京墨鬥法的評價。


    她像在火光中起舞的龍,身姿靈活,招數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身姿輕盈如紛飛燕,衣袖翻飛拂雲雨,乘風之船般浩波千裏,展翅雪鷺般踏破萬竹。


    漫天的火勢像是要燃燒上蒼穹,盤雲直上九千裏。


    焚如之刑,毒燎虐焰。


    “她……她是誰?”一名築基期體修驚恐地問道。


    金丹期體修看著那個戰鬥的女人,驚得許久都沒有眨眼:“鈴鐺、火係功法、鬥法時會興奮至瘋狂,還能是誰?”


    那人反應過來:“銀鈴血祭,顧京墨。”


    第7章 銀鈴血祭(七)   偏巧月滿刹那,積得滿……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鬥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三名金丹期修者絕非顧京墨的對手。


    不啻天淵,怎麽可能跨越。


    這三人且戰且退,顯然是急於脫身,完全不想跟顧京墨戰鬥。


    他們也是看到顧京墨隻用了金丹期的修為,才覺得他們有了一絲生的希望。如果是平日裏的顧京墨,他們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雖不知顧京墨為何要這般壓製修為與他們鬥法,但他們也沒有閑暇去想了。


    逃命要緊!


    然而顧京墨是個瘋子。


    修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魔門的三魔七鬼各個性格乖張,行事風格詭異。


    其中三魔之尾顧京墨更是一個癡迷於鬥法的瘋子,越戰越勇,將鬥法當成是愛好。


    顧京墨成名之前,還隻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最開始闖出名堂來,並非是因為她是前任魔尊唯一的徒弟,而是因為她鬥法瘋子的行事風格。


    她遇到強敵會興奮不已,即使渾身浴血,遍體鱗傷,依舊會笑,笑容裏透著猙獰的瘋狂。


    就算是逆境也從不放棄。


    再加上她獨樹一幟的戰鬥風格,讓很多修者無從招架。逐漸的,她成為了修真界鬥法能力三神之一。


    遇到僅僅是金丹期修為的顧京墨,這三名魔修依舊難以招架,不久後便被顧京墨控製住。


    她踩著陰柔男子的頭,用玩世不恭的語氣問道:“你們是誰的人?”


    魔門修者邪法眾多,有時就算是同一宗門的修者,修煉的方式都各不相同。


    所以,魔門的修者很難從他們的功法分析出他們是何門何派。


    陰柔男子躺在地麵上,身上盡是被灼燒過的刺痛,皮膚上更是火燙得厲害,他甚至能夠聞到焦糊味道,想來已經留下了燒傷的疤痕,一側的耳朵也被燒融了。


    和顧京墨鬥法,仿佛被丟進了熾熱的岩漿中烹煮,其煎熬仿若用刑。


    如此慘烈,顧京墨依舊沒有放過他,甚至還要再碾上幾腳。


    他殺劫匪全寨時可比她陰狠毒辣多了。


    他冷笑出聲,可惜姿勢狼狽,笑時吹拂著麵前的塵土,甚至吞進去了一些。


    “我說了你會立即殺了我……我若是……若是不說,你說不定還會留我一命。”


    顧京墨冷哼一聲,踩得更加用力:“少給我耍小聰明。”


    “那你就殺了我,那樣你……再也別想……”


    話還沒說完,顧京墨已然用發釵的尖端割裂了他的喉嚨:“我啊……最聽不得威脅了。”


    殺了這個人後,她又看向另外二人,竟然看到他們選擇了自我了斷。


    他們知道,遇到了顧京墨,他們再無生路,不如死個痛快。


    顧京墨看著這三人,甩了甩發釵上的血,用了一個小洗滌術清洗幹淨,一邊整理自己的發絲,一邊朝著院落走去。


    淡煙流水中窈窕的身影漸漸走出,零星的火星輕盈似夢,飄在空中如螢火環繞,又悄然淡去。


    她抬手整理發鬢,將發釵重新插迴發間時的姿態,竟然在滿是鮮血之地展露了一絲媚態。


    黃桃第一個迎過來,急切地問道:“你身體沒事吧?”


    旁人在看的是顧京墨瀟灑的戰鬥,隻有黃桃心疼顧京墨的身體。


    顧京墨身負重傷,這種傷痛時刻折磨著她,就連她每次鬥法時都要承受著百蟲蛀心般的疼痛。


    這般情況下,多鬥法一次,都會讓顧京墨的傷痛再加重一層。


    以至於她們二人最近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風格。


    顧京墨眉眼舒展,未露疲態,接著對黃桃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放心吧,沒事。”


    “讓我看看……”黃桃依舊擔心。


    “迴去的。”


    顧京墨繞過黃桃,到了五名劫匪的身前。


    這五人已經頹然。


    仇已經報了又能怎麽樣,家已經沒了。


    這樣的突變,足以搞垮他們五個人,迴來時還算精神,此刻已然是散了三魂七魄的狀態。


    “他沒有殺自己的妹妹。”顧京墨嘴角噙著血,看著地麵上小男孩的屍身,眼神竟然難得的溫柔,“你從他與他母親、妹妹屍身的位置就能看出,他並非是殺了自己的妹妹自己逃,而是想自己逃跑,引走兇手們的注意力,讓自己的母親和妹妹逃走。”


    “他是一個很好的孩子,是一個有擔當的哥哥。


    “剛才那個人的話是在故意激怒你,讓你露出破綻,這是魔門鬥法的手段之一,並非真實。”


    不能讓已死之人承受莫須有的委屈。


    不能產生誤會,終成此生難忘的遺憾。


    如果……


    如果她當時能夠做事穩妥一些,不產生那些誤會,此刻跟在她身邊的可能不止黃桃一人。


    所以,她要告訴他們真相。


    金丹期體修呆愣住,久久的,甚至忘記了眨眼。


    許久之後他才看向妻兒們的屍身,屍身的狀態確實如顧京墨所說。


    梗在喉間那吞不進吐不出的氣突然散了,他終於崩潰大哭。


    兇手被殺死,他知道了真相,他的兒子沒有讓他失望,他終於想起來他可以落淚,開始放聲大哭。


    一個虎背熊腰的魁梧男人,一瞬間哭得涕泗橫流,大哭的聲音如夜間狼嚎,悲涼萬分。


    其餘四名築基期體修也是心疼不已,跟著落淚。


    痛哭中的五個人沒有注意到顧京墨身體一晃,險些站不穩,好在被懸頌伸手扶住了。


    待確定扶自己的人是懸頌後,顧京墨的身體又一次不受控製地自燃,使得懸頌隻能鬆開她,還往後退了幾步甩了甩被灼傷的手。


    這種情況下還自燃,無疑是給顧京墨的傷雪上加霜。


    顧京墨捂著自己的臉緩了好一會兒,身上的火才算是滅了。


    她趁機重新加上了修為禁製,修為再次迴到了築基期。


    這時,金丹期體修已經開始整理妻兒的屍身了。


    顧京墨對黃桃說道:“去那三個人身上找到儲物袋。”


    黃桃聽話地跑了過去,在三名魔修身上找尋儲物袋,就連法器也一並收了過來。


    顧京墨對五名修者說道:“之前我們結了契你還記得吧?”


    金丹期體修自然記得,他快速擦了一把眼淚,繼而說道:“還請魔尊通融些時間,待我將我的妻兒葬了,可以主動奉上我的畢生修為以及生命。隻是我的兄弟是無辜的,是我搖的鈴,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您能放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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