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傾君心裏清楚。


    可馨馨不懂。


    她不懂為什麽師父在墓道中的時候願意出手助他,現在卻殘忍地見死不救?


    “師父~”


    馨馨又喊了一句。


    帝傾君本想說“他不會死的”,話到嘴邊卻成了:“好,我去救他。”


    扈明銳實慘,也是實壞。


    他和玄棺一樣,也是賤賤的。


    隻不過賤有千姿百態,各有不同。


    玄棺焉壞,他悶壞。


    別說,他倆還挺像。


    ……


    玄棺也沒想到錢齊天這麽狠,見扈明銳沒用了就直接痛下殺手。


    下手狠辣,連與它周旋半刻都不肯。


    這和它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操!


    錢齊天!


    竟然直接放棄扈明銳了。


    它隻想借機教訓一下扈明銳,可沒想把他弄死。


    “帝傾君!”


    玄棺正要求助,帝傾君就翻身落在錢齊天與扈明銳中間,接下了致命一擊。


    一頭幻化出來的兇神惡煞的怪物一頭撞上帝傾君來時畫的盾,頓時火花四濺,怪物跑偏,迴到錢齊天身邊。


    它盤旋在錢齊天身上,怒氣衝衝地望著帝傾君。


    本來它剛剛那一擊可以直接撕了扈明銳的魂魄的。


    怪物含恨瞅著帝傾君,尋思著什麽時候報複是最佳時機。


    錢齊天手一揮把它收進衣袍裏。


    “我最討厭你這種人。”錢齊天說。


    雲淡風輕地化解了他的攻擊。


    無塵無垢摘仙人,斂笑芳華醉星辰。


    他這許多年閱人無數,也見過很多這樣的人,可沒有一個有如此氣勢。


    那一身氣度,裝都裝不出來。


    隻一眼,就叫人驚豔淪陷。


    什麽叫養尊處優?什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看一眼帝傾君就知道了。


    此人不僅僅隻是尊和優,她身上還有一種風華內斂、風霜淩厲、寶劍出鞘的感覺。


    山水不露,實力難測。


    她高冷地像一柄吹毛斷發的絕世聖劍。


    矜貴,鋒利。


    劍表渡了層皎潔月光。


    冷暖自知。


    嘖嘖……


    絕世大家族跑丟的嫡女?哪個仙宗萬眾矚目的調教?


    錢齊天瞟了一眼馨馨玄棺幾人。


    這麽寒磣?八成是落難了……


    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今日在這遇著他,誰生誰死還兩說呢。


    看她也年輕,就算是絕世天才,也要不夭折才行!


    斬殺天才,他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錢齊天舔了舔嘴唇。


    那邊,玄棺發出“砰!”一聲巨響。


    扈明銳應聲倒在地上。


    這一切其實發生得很快,幾乎就在瞬間。


    扈明銳剛剛脫險說了一句話,就被玄棺揍了。


    馨馨嚇得往楊雲腿後一躲。


    帝傾君不在,她也不敢插手玄棺的事。


    楊雲左右巡視,似乎在說,今天的天氣真好。


    他是個白膽的,玄棺當場打人,他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們繼續,繼續。”玄棺抱歉地笑笑,放出一團黑氣綁在扈明銳的腰上,把他拖走了。


    帝傾君含怒歪頭看過來,玄棺拖拽著扈明銳,扈明銳死命掙紮。


    “你們跟過去看看。”


    馨馨望著她欲言又止。


    她不在,他們跟過去也沒用呀!


    “好。”楊雲聞言,跟了過去。


    他不怕玄棺。


    所以沒那麽多顧忌。


    ……


    “你不該出現在這裏,讓我送你迴你該去的地方吧!”錢齊天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道。


    斬天驕,還真有點讓人激動呢?


    帝傾君挑眉。


    她不該來?他該來?來攪起玄門風雲?來設計此界凡人自相殘殺?來把他們當牲口耍?


    她攜大道而來不該來,帝傾君迴複一句:“您好大的臉!”


    “什麽意思?”


    帝傾君但笑不語。


    錢齊天的思維雖然理解不了她這句話從何而來,但話語本嘲諷,這個意思他聽懂了。


    “找死!”


    錢齊天怒起進攻。


    沒什麽好說的,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帝傾君跟他也啥說的,速戰速決。


    她還擔心扈明銳安危呢,她怕她待會兒迴去晚了,玄棺控製不住自己把人打死了。


    剛剛扈明銳說了一句什麽話來著?氣得玄棺下狠手?


    好像是他差一點在錢齊天手裏,馨馨喚她,玄棺也喚了她一聲,扈明銳劫後餘生,沒有一點表示。


    玄棺問他,他不語。


    然後他就被打了。


    後來他吃力地爬起來,好像問了句:“所以,你覺得……人生,還能怎麽樣呢?”


    什麽什麽玩意兒?


    這種深度的話玄棺怎麽清楚呢?


    它不懂。


    但它覺得扈明銳說這句話的時候也在裝逼。


    所以它把扈明銳綁走了。


    扈明銳一身傲骨,清高自尊,不肯低頭,不肯放下姿態。


    脾氣臭得就像茅坑裏的石頭。


    天大的委屈,天大的屈辱,他都受著。


    隻要有一日能報仇。


    玄棺就是要毀了他這一身傲骨。


    就像熬鷹一樣,要讓他服。


    不識好歹!


    這個時候了,還想翻身報複呢!


    扈明銳不服,他帥氣的臉頰帶著傷,身上沾了灰,又慘又狼狽,他不服氣道:“有本事你凝神出來跟我打呀!”


    玄棺冷笑一聲。


    它要是能凝神,哪還用得著他說?


    這算戳到玄棺的痛點了。


    所以楊雲跟馨馨過來的時候,一魂一棺正試圖把對方按在地上,打得不可開交。


    楊雲和馨馨來隻能看著。


    他們下手賊狠,扈明銳拳腳並用。


    玄棺越打越憋屈,下重手它怕把扈明銳弄死。


    ……果然,沒手隻能挨打。


    玄棺這麽想的時候,狠狠地撞了扈明銳一下,還一棺蓋把他扇飛了。


    楊雲和馨馨不知玄棺想法,他們看到的現場是慘不忍睹的。


    馨馨想說話又不敢說。


    楊雲遠遠地衝玄棺喊了一句:“你主人讓我來看你。”


    他當然沒得到迴應,但話已經帶到了。


    馨馨???


    “沒了?”


    “沒了。”


    不是!起碼應該交代一下下手悠著點之類呀?


    楊雲低頭看了她一眼。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玄棺在訓鷹呢,他總不能帶話說,它主人讓玄棺悠著點,這讓扈明銳聽到了,內心還怎麽破防?


    不僅如此,他們表現得越冷漠越好。


    話他帶到了,該懂的都懂。


    “過來吧,站遠點兒。”


    “刀劍無眼,要是傷到你就不好了。”


    說罷,他自己推到墓壁一側,觀察牆壁上的浮雕。


    雖然馨馨是個可愛的小蘿莉,但他不敢抱。


    她也不是誰都給抱的好的除了她師父。


    就讓她待那兒吧,待那兒幹著急。


    扈明銳氣的要祭圓月飛輪,卻見玄棺忽一停頓。


    隔著一個棺材他都能感受到它正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這個棺材吃寶物!


    這把彎月輪還是他在這座地宮裏偶然得到的,錢齊天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似乎有些驚詫,他還想把彎月輪要迴去。


    扈明銳當然不會給。


    腆著臉也不給。


    他不召喚,錢齊天也沒辦法硬搶。


    可現在玄棺虎視眈眈……


    不召武器弄打不過它,召喚武器有可能被它吃掉。


    “沒吃飯啊?就這點力氣?”


    “你之前不是挺騷的嗎?怎麽,隻會搔首弄姿……”


    騷尼瑪!


    那叫溫柔和煦,風情萬種。


    扈明銳紅著眼提著彎月輪朝玄棺砍來。


    吃了就吃了!


    畏畏縮縮,還不如繳械投降!


    狗棺材欺人太甚!


    若是它主人帝傾君,它怎麽敢說?


    扈明銳有了武器,實力大增。


    彎月輪來勢兇兇,速度又快又兇猛。


    玄棺用了好幾個高難度動作躲避。


    扈明銳也不敢太接近,一出一收,砍不到玄棺就收手。


    玄棺適應片刻後,氣勢變了。


    馨馨對玄棺有心理陰影,所以顯得格外小心敏感。


    玄棺氣勢一變,她馬上去找楊雲。


    “楊大叔,你看他們……”


    還在麵壁的楊雲轉身。


    她還沒說完,玄棺就閃到扈明銳身後把他撞倒。


    基本上他的彎月輪多快,玄棺就多快。


    它也是法器。


    它也很快的。


    馨馨看得那叫一個氣。


    玄棺就是故意的。


    楊雲目光淡淡,沒什麽情緒波動。


    “他不是對手,不用管他們。”


    馨馨直接一口氣堵在心裏。


    她就是擔心,扈明銳不是玄棺對手才來找他的。


    她甚至懷疑,玄棺是可以吃扈明銳的彎月輪。


    它現在沒動手,是在等一個時機,一個讓扈明銳全麵崩潰的時機。


    它就像那個逗老鼠的貓,下手拿捏著力度,總給他留希望,引導他掙紮,膩了就一爪把他拍死。


    “可是你不覺得,太殘忍了嗎?”馨馨問。


    這也正是楊雲要跟她說的。


    他目光深邃,望得很遠。


    這事如果帝傾君在這裏,她不會管。


    但她也不能公然不管,所以玄棺把扈明銳拖走了,帝傾君也正與錢齊天交手。


    一切都剛剛好。


    她們很默契。


    楊雲醞釀了半天,最後吐出來一句:“你師父比你清醒。”


    “玄棺這麽做,未必就是害他。你靜靜看下去就知道了。”


    “如果你相信你師父的話,……相信玄棺不會在她麵前放肆的話,就什麽都不要管。”


    他頓了頓,說道:“看到後麵,你會明白的。”


    說罷,楊雲轉身繼續麵壁。


    這墓壁上的浮雕有點意思啊……


    馨馨一臉懵逼。


    什麽都不要管,靜靜看下去就知道了?


    相信師父,她肯定是相信的,師父是世界上最強最溫柔的人。


    玄棺好像也的確不會當麵駁師父的麵子,雖然她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這是事實。


    楊雲背著對她道:“小丫頭,跟著這些人,你也要學會自己獨立思考。跳出那個圈,你再去看他,他是扈明銳,不是你想象的那個可憐的哥哥。”


    “你應該知道他的過去,就算你閱曆尚淺,無法體會,你也應該看到他剛剛做的事。玄門錢家的下場,看到了嗎?”


    “你知道那些死士是怎麽變成死士的嗎?錢家哀鴻遍野,與世隔絕,眾生被籠罩在詛咒和仇恨的陰影裏。他們罪有應得,但這些都是扈明銳幹的。”


    “進來之前錢齊天的和那些人的死狀你看到了嗎?也是他幹的。”


    “我的意思是說,他固然很可憐,但他會這麽對付你師父。我、你、你師父、玄棺,我們是一條道上的。玄棺得罪了他,你師父在他心裏也是死有餘辜!”


    “玄門錢家,一整個家族的老弱婦孺,他一個都沒放過,除了當年知道錢家所為氣憤之下離家出走的你皓宇哥哥的爺爺。你覺得,他會對我們……心存感激嗎?”


    馨馨啞口無言。


    她好像聽進去一些,又好像什麽都沒聽進去。


    大概意思她懂了。


    而且什麽叫她師父在他眼裏也死有餘辜?


    意思是扈明銳還盼著師父死。


    馨馨目光一冷。


    因為這句話,先前她對他的所有共情都被顛覆。


    不管他以前是好人還是壞人幹,會對師父不利的,都是壞人!


    馨馨聽了楊雲的話沒有迴去。


    玄棺就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


    扈明銳怎麽對付它,它就怎麽翻倍帝揍迴去!


    它把扈明銳玩得筋疲力盡,一口將彎月輪吞了進去。


    扈明銳一驚,又有些希翼。


    畢竟玄棺屬木,彎月輪削鐵如泥,真吃進去,肚子都給它撐破了!


    玄棺一邊釋放黑氣捆綁彎月輪,一麵含糊不清:“大哥!刺兒?黑荊棘?來活兒了,快快快!”


    帝傾君說得對,它觸碰彎月輪有危險,但它有後招啊!


    玄棺一邊阻擋彎月輪,一邊把它往中間引。


    濃鬱的黑霧裏有一團刺眼的白光。


    玄棺半提醒半威脅道:“大哥,你再不出手,帝傾君的禮物就要沒有了!”


    黑荊棘無語至極。


    又不是它準備的禮物,幹它屁事兒?


    玄棺這番操作有些令它反感,強行道德綁架它。


    但是不出手好像說不過去。


    算了,就當賣大佬一個麵子……


    下次玄棺再出點什麽問題,落到它手上……


    黑荊棘想這些的時候,玄棺覺得後背突然涼了一下。


    不到一秒的時間,黑荊棘出手了,瞬間把彎月輪捆綁成粽子,令之動彈不得。


    玄棺一喜。


    但下一刻它愣住了。


    沒斷呀?


    大哥你幹哈呢你?


    不是應該把彎月輪劈裏啪啦粉碎,然後它好下口嗎?


    這麽綁著算什麽事兒?


    捆綁它不會嗎?需要這死荊棘幫忙嗎?


    艸你!


    “什麽意思?”玄棺的冷眸一眯。


    黑荊棘瞟了它一眼,立馬轉頭不理。


    這是別人的本命武器,哪能說吞就吞?


    說不定帝傾君對扈明銳有不同的看法,捆起來,等她迴來處置。


    黑刺高冷,不想解釋。


    艸!


    玄棺氣得發抖。


    一大堆沒人聽得懂的髒話脫口而出。


    玄棺罵人入神,扈明銳被它虐到快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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