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靖王要認養兒子的消息傳出,一時轟動不已,每天都有不少做父親的領著兒子前來。

    “這是怎麽迴事?”鄒衍之覺得有些不對勁,他雖然位高,可也沒高到人人垂涎的地步,送孩子來的,竟然有四品五品的官員。

    來的孩子都是模樣周正規規矩矩,蘇青嬋看花了眼,這一日有些頭暈,不看了,白日裏歪床上歇息,堪堪正入睡。丫鬟來報,蘇太太來了。

    “娘,大毒日頭的,你怎麽不早點來或是晚點?”同在都中,來往很方便的。

    蘇太太把丫鬟支走,走到廳外四下看了看,迴轉廳中坐下,神色沉鬱,看著蘇青嬋歎氣,半晌問道:“青嬋,你老實和娘說,王爺是不是無能?”

    “娘,你怎麽說這種話?”蘇青嬋頓足,氣得臉孔通紅,“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衍之哥哥若是無能,那桓兒和音兒……”

    難道是她不守婦德私通生下的?

    “青嬋,不是娘看輕你。”蘇太太搓了搓手,有些尷尬地道:“京城裏傳遍了,說王爺是無能,兩個孩子不是他的,所以,現在想認養一個承襲王位。”

    難怪連四五品官員也送兒子過來,等著襲靖王爵位呢!想到背地裏人家不知怎麽嚼自己,蘇青嬋氣極,道:“沒有孩子時傳衍之哥哥是無能,有孩子了還這麽傳,這些人……”

    “這也怪不得人。”蘇太太小聲道:“青嬋,其實,就是娘自己,也覺得不對。”

    蘇青嬋瞪圓眼一口血要噴出來,蘇太太接著又道:“青嬋,兒女多少肖似爹娘,音兒像你,可是,桓兒從相貌到脾氣,再找不到半分跟你和王爺相似的,別人家有龍鳳胎的,長得就算沒有十分的像,也脫不了七八分……”

    鄒榮桓是和爹娘都長得不像,可,憑這個就認為她不守婦道鄒衍之是無能,也太氣人了。難道要她和鄒衍之當眾恩愛,方滅得這些流言蜚語?

    蘇青嬋臉紅胸悶,氣促聲啞,正欲發火,鄒衍之挾著一陣風衝了進來。

    “小嬋,剛才來了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

    “你看著好,留下便是。”蘇青嬋沒了興致。

    “進來。”鄒衍之朝門外喊,一個麵色萎黃的小男孩子走了進來。

    “啊!”蘇太太驚叫一聲,蘇青嬋也呆住了。

    進來的孩子麵黃肌瘦,一身衣裳雖然洗得很幹淨,可是很破爛,上麵打滿補丁

    ,大約是孩子自己縫的,粗糙的很。

    蘇青嬋什麽也看不到,隻呆怔怔地看著那孩子的臉,那張臉,活脫脫另一個鄒韻音。

    怎麽會和女兒長得那麽像!蘇太太急得一腦門汗。

    “娘,你先迴去吧。”蘇青嬋有些恍惚,眼裏淚水無知無覺流了下來。

    “青嬋,你別和王爺爭執,有話好好說。”蘇太太嘴唇囁嚅。

    “我和道,娘,你迴去。”

    蘇太太一步三迴頭,鄒衍之在她走後,卻不是蘇太太想的那般,跟蘇青嬋發火。蘇青嬋也沒有急著向鄒衍之解釋什麽,她朝那孩子招手,拉著那孩子的手細聲問道:“你幾歲?”

    “八歲。”那孩子吐字清晰,聲音清亮,沒有半分怯意。

    “哪月哪日生辰?”

    “不知道,養我大的安叔從街上撿到我的,我身上沒有寫生辰八字。”

    “叫什麽名字?”

    “安叔叫我小魚,他說我爹娘不要我了,是多餘的,就叫小餘,小餘難聽,後來他喊我小魚。”小男孩晶亮的大眼看著蘇青嬋,眼裏有孺慕和喜愛,“你幫我取個名字好不好?我不是多餘的。”

    蘇青嬋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酸澀翻滾的情緒,把小男孩眉眼嘴唇貪婪地仔細地看了個遍。

    然後,她的眼裏燃燒起憤怒的火苗。

    “先別急,慢慢查證。”知道她要說什麽,鄒衍之緊握住她的手。剛看到這個孩子,他心裏的激狂比蘇青嬋更甚百倍。“這孩子是一個乞丐養大的,我先去接那人過來,你把這孩子安置一下。”

    鄒衍之百分之百相信,蘇青嬋沒有背著他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這孩子跟鄒韻音差不多大,雙胞胎孩子一般容貌肖似,可鄒榮桓和鄒韻音卻沒有一毫相似之處,再看到這麽一個孩子,他和蘇青嬋一樣,不得不懷疑,他們的兒子給人調換了,鄒榮桓不是他們的兒子,眼前這個小魚,才是他們的兒子。

    ***

    鄒衍之要收養兒子,鄒榮桓不止不怕新來的孩子奪了爹娘的寵愛,還欣喜萬分,看來爹娘想通了,要疼別的孩子去,不會再來和他爭韻音,為了不影響爹娘的認子大業,他帶著鄒韻音住到太後的懿寧宮中去了。

    太後因著對鄒衍之的愧疚,把鄒韻音和鄒榮桓寵上天,皇帝在鄒榮桓鄒韻音在宮中住的時候,不時來懿寧宮中請安,跟鄒榮桓說話玩耍,暗暗挑唆他與鄒衍之蘇青嬋

    作對,聽說鄒衍之和蘇青嬋為了攏迴孩子操碎了心,皇帝做夢都笑醒了。

    鄒榮桓覺得爹娘會跟他搶妹妹,皇帝叔叔卻不會,還不時支招教他如何反抗爹娘,因而跟皇帝也很親近。

    皇帝看著鄒衍之和蘇青嬋費盡心思拉不迴兒女親近不了兒女,更加得意了。鄒榮桓小時是要拉他做盟友,到鄒榮桓大些了,又喜歡他聰穎敏睿,而且鄒榮桓不像他的皇子公主,見了他不是顫顫驚驚就是小心翼翼討好,鄒榮桓霸氣著呢,玩兒時見他做得不好,會毫不猶豫削打他批評他。皇帝在鄒榮桓這裏找到自由找到童真的樂趣,於是,隻要鄒榮桓兄妹倆在太後宮中住著,他的空閑時間就都是在懿寧宮中陪鄒榮桓和鄒韻音,疼起他們來,更甚於疼自己的皇子公主。

    蘇太太沒敢跟蘇青嬋盡說,其實外麵除了傳鄒衍之是無能,還傳言著,鄒榮桓和鄒韻音是皇帝的兒女,這話,是從宮裏傳出去的,姚太太問過姚妙璦,姚妙璦冷言喝止她不得亂傳,可是姚家不傳,別的宮妃卻沒有顧忌。

    這日皇帝散朝後,又來到懿寧宮陪鄒榮桓鄒韻音,鄒榮桓最近迷上習武,皇帝本身沒有武功教不了,卻興致頗高,也整弄了一把木頭劍,老大不小的一個人,跟鄒榮桓和鄒韻音在園子裏哼哼哈哈像模像樣比劃著。

    正比得起勁,內監來傳話太後娘娘請皇上迴去。

    “掃興。”皇帝咕噥了一聲,對鄒榮桓道:“你和音兒接著練,朕一會迴來。”

    “快點迴來。”鄒榮桓喊道,轉開眼與鄒韻音継續比劃。

    皇帝剛踏進大殿,唿地一聲,一隻茶盎飛來,皇帝身形一閃,那茶盎本來瞄得不準,這一閃,正中他額頭。

    一聲碎響,茶盎落地,皇帝額頭也見紅了。

    “母後,你……”皇帝莫名其妙,忽一眼看到一邊站著的鄒衍之,還有一個女子,記憶雖依稀,鄒韻音卻是經常見的,看那容顏,不肖說是靖王妃,皇帝怒從心肝起惡向膽邊生。

    “鄒衍之,你別以為母後寵你,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裏。”

    “你做的好事,讓你皇兄怎麽把你放在眼裏?”茶盎是太後砸的,太後哭罵著,把懷裏摟著的孩子的臉翻轉麵對皇帝,“你幹的好事,你以為永遠不會泄露嗎?”

    “朕幹什麽了?這麽多年,朕又沒有對靖王妃再動什麽心思?”皇帝不敢跟太後叫嚷,捂著額頭叫屈,喊了半天直著眼停下,看著太後懷裏那個孩子傻了,“母後,這孩子怎

    麽和音兒長得那麽像?”

    “怎麽和音兒長得那麽像?這就要問你了。”太後放聲大哭,“皇家血脈,竟做了八年乞兒,如果不是機緣巧合,這孩子就一直貧寒孤苦下去,你怎麽這麽狠的心?”

    “朕狠心?什麽朕狠心?”皇帝一臉莫名其妙。

    “不狠心?哀家是不是要誇你還留了一絲善念,當年沒有讓人掐死你皇兄的兒子?”

    黯黯生天

    皇帝本來氣得兩手揮動雙腳直跳,臉紅脖子粗,聽了太後這句話,又變得異常冷靜。

    “母後,這個小孩才是音兒的雙胞胎兄長?證實了嗎?”

    “養這個孩子大的乞丐,是在音兒出生那一天撿到孩子的,長得又這麽像音兒和青嬋,還有什麽需要確認的?”太後眼眶通紅,臉上愧淚縱橫,聲音都顫抖了。

    “這就怪了!”皇帝低低地自語,猛一下跪了下去:“母後,朕可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調換皇兄的兒子。”

    “除了帝皇暗衛,誰能天衣無縫地行此事?”太後霍地站了起來,眼光銳利地瞪向皇帝。

    “皇兄府裏戒備又不嚴。”皇帝憤懣地分辯,又道:“朕若行事,不會留著證據。”

    太後氣得渾身打顫,鄒衍之心中一動,皇帝這話雖是無情至極,然帝王行事,的確是不會留著把柄的,若不是皇帝,那會是誰呢?

    行事之人抱走他兒子,使他們骨肉離散,不會有善心留了他兒子一命的,若是要使他日後發現鄒榮桓不是親生兒,在鄒榮桓身上留下什麽能抓住的證據即可。

    那人留了小魚一命,他的居心是什麽?

    鄒衍之沉默著,太後似乎也被皇帝的辯白打動,沉思著沒有開口。

    蘇青嬋見事情似是要不了了之,想到親生兒子八年來當著乞丐,風餐露宿,如今卻不能討個公道,心中又怒又悲,按捺不住上前從太後懷裏拉了小魚過來,摟進懷中失聲痛哭。

    所謂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後宮美人如雲的皇帝也不例外。從背後看得蘇青嬋冰盤似的雲髻烏黑可愛,腰身嫋娜,哭聲清笛一般,不聞一絲破音,心中憐香惜玉之意頓起,不欲被蘇青嬋當成仇人,當下舉起手朗聲發誓:“皇天後土……”

    皇帝天打五雷轟的毒誓發出,太後麵色變了,到底是親子,心疼了。

    “衍之,青嬋,你們先迴去,這事,母後會責令皇上查個水落石出。”

    這麽言語一轉,太後整個站到皇帝那邊,蘇青嬋心頭拔絲涼,不再爭了,拉著兒子朝太後行禮告退,又道:“音兒兩個進宮許多日子了,臣媳想接迴家中聚聚。”

    此時要把孩子接出宮,頗有幾分使性之意,太後看看麵黃肌瘦的小魚,心中愧疚,也不欲責備蘇青嬋,點頭吩咐太監喚鄒韻音和鄒榮桓進來。

    “我和妹妹不迴。”鄒榮桓梗著脖子大喊,正眼也不看蘇青嬋和鄒衍之,跑到皇帝身邊拉皇帝袖子。

    這麽副模樣,好像皇帝才是他老子一般,蘇青嬋恨怒不已,把小魚推給鄒衍之,拖起鄒韻音,道:“音兒,跟皇祖母行禮,和娘迴家。”

    “我要和哥在一起。”鄒韻音掙紮,鄒榮桓撲過來拉韻音,一時之間亂成一片。

    那換了她親子之人,不隻害得她親生兒子流浪街頭,還使得一個不是親兒的人拐走她的女兒,蘇青嬋著了惱,柳眉倒豎要發火。

    太後在一旁看著,不是教訓兒女的時機,鄒衍之大手一抄,三個孩子抱進懷裏,鄒榮桓要扭也扭不動。

    臉磕著臉,鄒榮桓和鄒韻音看到小魚了,兩個一齊呆了,不扭了,乖乖被鄒衍之抱出皇宮。

    在孩子麵前發火不便,蘇青嬋強忍著,臉上帶了很明顯的怒意。

    鄒榮桓開始恨恨不已瞪著眼,後來就沉默了,他極早慧,一直以來又想著要保護妹妹,年齡不大,卻是大人的心理,娘在他們兄妹麵前,被捉弄了也隻是苦笑,有時是傷心,卻從沒流露過怒色。

    看看小魚,再看看鄒韻音,雖然沒想明白怎麽迴事,鄒榮桓也敏感地意識到,再與爹娘作對,隻怕大事不妙。

    下了馬車,蘇青嬋吩咐鄒榮桓迴他住的院落,拉起鄒韻音和小魚往上房走。

    “娘,我要和哥在一起。”鄒韻音脆生生道,抓著鄒榮桓的袖子不放,雖是有些怯意,卻很堅定。

    “爹和娘有話和你說,先過來一下。”鄒衍之冷靜地和女兒講理,語氣不重卻十分有力。鄒韻音不敢抗拒,眼眶卻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巴巴兒像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看著鄒榮桓,要她哥向爹娘爭一爭,要去一起去之意。

    “爹,娘,我到外麵等著音兒,行嗎?”鄒榮桓反手抓住鄒韻音的手,這麽多年過去,第一次喊出爹娘。

    蘇青嬋氣得笑了,這是誰的種,這麽識時務。往日哄著寵著,要他喊一聲爹娘,他可是強著就是不叫。

    “娘,怎麽樣才能給我不離開妹妹?”鄒榮桓接著又喊娘,蘇青嬋那抹嘲諷悲憤的笑容,讓他隱隱覺得,此時不想法挽迴娘的心,以後就見不到妹妹了。

    “先迴去,往後的事往後再說。”蘇青嬋收了惱怒笑容,淡淡道,給不給鄒榮桓見女兒,還得看看,他到底是什麽人的兒子。

    “娘,讓哥一起過來吧。”鄒韻音在眼眶裏打滾的淚水掉了下來,晶瑩的水滴掛在粉嫩的臉頰上,煞是可憐。

    “他不是你哥,小魚才是你哥。”胸膛裏怒火上湧,蘇青嬋很想衝女兒大聲喊罵,忍了忍沒有罵出來。

    “一起過來吧。”鄒衍之先鬆了口,兩個孩子不是親兄妹了,不若順其自然。

    讓孩子們在院子裏玩耍,鄒衍之拉了蘇青嬋進房。

    “這件事,也許真不是皇上幹的。”

    “不是他幹的,還能有誰?”蘇青嬋哭了起來,一想到親生兒子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做著可憐的乞兒,心中滔天的恨怒便無法平息。

    “如果是皇上做的,他為何留著小魚一命?”鄒衍之反問。

    要說是為了善念留下兒子一命,似乎不可能。蘇青嬋住了哭,靜靜看鄒衍之。

    鄒衍之握緊拳頭,道:“先假設,此事不是皇上所為,那麽,那人留下小魚一命,會不會是為了。”鄒衍之頓住,蘇青嬋身體抖顫了一下,道:“這事出來,咱們第一個想到的,是皇上命暗衛換了孩子,若不是皇上所為,那人是故意留下小魚一命,是要讓咱們和皇上反目,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正是,方才你若是失態些,我再氣性旺些,咱們就和皇上頂撞起來,天威不可犯。”

    “太後看著對咱們不錯,可真與皇上較上勁了,她幫的隻會是皇上。”

    “對,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咱們就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蘇青嬋低喃。

    “嗯。”

    冒天大的危險行此事,這人定是和他們有著深仇大恨。

    鄒衍之和蘇青嬋目光相對,不約而同道:“葉士俊。”

    海棠是葉士俊的獨女,被鄒衍之遣送迴家後,遭普安王辱了聲名,葉夫人親到蘇家求親事,卻遭蘇青嬋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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