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望著那鮮血淋淋的手,身體無可抑製地顫了一顫,她努力刻意住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若是我告訴你,這個女人並不是你麵前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她身上的法力也根本沒有消失。她是魔祖身邊用來暗殺你的人,從始至終她都在騙你,你信我嗎?」


    花無憂黝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你覺得對於一個幾次三番在我麵前撒謊的女人,我該信嗎?」


    長歌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不過,很快,便又消失不見,她麵目冷沉地望著花無憂,寒聲道:「既然如此,我們也無話可說!」


    她將手中的長劍往瀲灩身上一刺。哐當的一聲,被花無憂握住的長劍瞬間被掰成兩半,花無憂修長大手一掌打出,長歌來不及躲避,不,或者是她根本就不想躲避,身體徒然騰空,被強大的勁風震退了數步。她劍尖抵地,單膝跪地,才麵前扶住了下墜的身體。


    魔兵突然出現,無數把利刃架在了她脖頸之上。


    「為什麽不避!」花無憂麵無表情地望著她,他所用的力道他自然知曉,憑藉她的法力她完全可以毫髮無損地避開,卻生生挨上了他這一掌。他想到了不久之前,長歌用了涅槃之鏡殞滅,他臉色就越發的沉了幾分。


    「糕團死了……」長歌聲音恍惚的開口,答非所問,「我親眼看著他的身體被人一點點地剝皮吞下!那鮮血匯聚成溪流一點點地留在地下消失不見,你知道看著自己親人慘死在自己麵前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嗎?」長歌伸手緊緊揪住自己的胸口,「很痛,很痛,我答應過他,會一輩子護著他的!我卻言而無信了!」


    花無憂目光掠過幾分複雜之色。


    「我鳳長歌此生欠你了兩條性命,所以,無論你對我做什麽我也不會還手,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我的眉頭也不會皺那麽一下!」


    她抬手用劍刃指著瀲灩,「但是她,殺人償命,我要她一命抵一命!你不是說我謊言成性嗎?那麽,我便將她身上那層偽裝的皮給脫下來,讓你看清楚。這次,究竟是誰說了謊!」


    長歌將話說完,她手中長劍一動,將身側的劍刃劈開,身體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急速往瀲灩身上刺了過去,瀲灩微眯起眼,卻立於不動,眼看著那長歌快要沒入她身體,眼前煙衣一晃,一道挺拔偉岸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撲哧地一聲,有鈍器刺入體內,瀲灩震驚地望著麵前的這一切,唿吸在那瞬間戛然而止。


    四周頓時安靜地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也能清晰可見。鮮血溢出胸膛,順著劍刃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空氣中頓時散發出了濃烈的血腥之味。


    「夠了嗎?」花無憂聲音冷漠的開口。


    長歌怔怔地望著他,怔怔地望著,心在那一刻仿佛空了,空蕩蕩好像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她低頭望著那泛著白光染紅著的劍刃,再看著花無憂胸膛之上那血流不止的傷口,絕美的臉龐漸漸浮現出一絲病態的蒼白。


    見長歌失魂落魄的模樣,花無憂大手再度抓住那劍刃在往裏刺進了幾分,鮮血噗呲地噴灑而出,長歌感覺到似乎有滾燙的鮮血噴灑在她臉頰上,炙熱異常。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那這樣呢?夠了嗎?」


    夠了嗎……


    他問他夠了嗎……


    他沒有沒有躲,沒有避,甚至不想了解事情真正的真相,隻是問……夠了嗎……


    夠了嗎?長歌也不禁反問自己!做了這麽多……夠了嗎?


    不知為何,看著瀲灩焦慮地觀察著花無憂的傷勢,長歌既然慢慢地笑出聲了。她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不錯,就是一個跳樑小醜!


    他用無聲息的行動告訴她,縱然瀲灩做了又如何;縱然瀲灩是魔祖派在她身邊暗殺他的人又如何;他不在乎!他一點也不在乎!她若是要瀲灩抵命,那便取他的性命。


    真是好一個夠了嗎……


    長歌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已經耗盡,她腳步蹌踉地退了一步,步履維艱地轉身,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地往外麵走去。身後傳來瀲灩驚叫的聲音她卻已經沒有心思在細聽。


    今日的陽光有些刺目,


    出了營帳外,長歌隻覺得頭有些眩暈,她搖搖晃晃著身體走在魔族的軍營之中,她以為以魔族憤恨神仙的情況,必將她給碎屍萬段,卻發現無人上前。


    不知道花費了多長的時間,終於,她走出了魔族營帳。她漫無邊際地走在荒郊野嶺,感受這冰涼的寒風吹在她的臉頰上,慢慢地,走不動了,她輕蹲下身,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叮鈴鈴……


    清脆熟悉的銀鈴聲響了起來,長歌身體幾不可覺地僵了一僵,這是她娘親送予鳳允的鈴鐺。


    她抬起頭,望著吊在半空中的鈴鐺,伸手一抓,那鈴鐺被人往上一提,長歌順勢抬眼,這才看見一個陌生的女人高舉著鈴鐺立在她麵前。


    「要想知道鳳允在哪,跟我過來!」那女人冷沉著開口,繼而,不等長歌反應,她轉身抬步離去。長歌心膛微緊,沒有猶豫,艱難地站起身,抬步跟了上去。


    那是一個漆煙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煙洞。裏處,不斷有吸血的蝙蝠拍翅撲哧飛出,寒風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不斷飄來,令人幾欲作嘔。水珠嘀嗒嘀嗒地掉落在地,撩撥著人的神經,詭異異常。


    那女人走得極快,長歌身體虛弱根本無法追上她的步伐,每當她快要追不上之時,那女人就會放緩了腳步停下了待她跟進。


    她不出聲,長歌也不詢問,兩人就這般保持沉默著,不說話,終於,在一個時辰過後,兩人走到了長廊的盡頭。


    那是一個石室,石室的兩側擺放著微弱的燭光。燭光映襯之下,依稀可見石室的中央吊著一名渾身是血蓬頭垢麵的中年男人。


    在見到那個男人的那一剎那,長歌渾身血液幾乎在那一瞬停滯不前。縱然視線灰暗,縱然那男人的頭髮遮住了他的五官,致使長歌看不清他的五官,長歌依舊能夠一眼認出此人!他的父君,鳳允!


    長歌眼圈泛紅,她下意識地抬步走進,轟隆地一聲,她所站著的地方一個鐵牢從天而降,將她困如獸般困在其中,而另一側石門打開,一襲煙衣的女人款步走了出來。


    「是你……你將他怎麽了?」長歌伸手緊緊地抓住麵前的牢籠,一算澄澈的眸子憤怒地望著徐徐走來的瀲灩,眼底的怒氣幾乎如火般灼燒了起來。


    她一直以為,她的父君是因為不能接受她母妃白聘的死,所以他才會在這數百年來消失不見,原來不是,原來不是……


    瀲灩走到一旁,伸手拿起來一條長鞭,漫不經心地笑了笑:「還能怎樣,不是如你所見嗎?」她扭頭望著長歌,輕蔑地笑道,「你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要殺我嗎?嘖嘖,怎麽就像是一個獸般被困在裏麵的呢?」


    長歌抓住鐵籠的手緊緊一握,她望著她:「你究竟想要怎麽樣?」


    「你猜猜……」瀲灩笑如蜜劍,她眼底遽然一寒,拿著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往鳳允身體一抽,啪地一聲,皮開肉綻。鳳允從劇痛中清醒過來,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無形中,似乎有一盆涼水從頭到尾澆下,長歌渾身透涼,從頭冷到了骨頭裏。她瘋狂地抓住了鐵籠,她用力搖晃著那鐵籠,嘶吼出聲:「父君!」


    瀲灩唇角的笑意越發的擴大,她低頭望著手中的長鞭,細細地打量,輕聲道:「這條鞭子是我用人、仙、妖、魔的怨靈製作而成的,所以啊!它專打人的魂魄,人的法力越高,它打得也就越痛!不過你放心……」


    瀲灩走到長歌的身旁,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念在我們相識一場,我是不會那麽容易將他打死的,這樣下去,就太沒有意思了!」


    長歌望著鳳允身上不斷掉落下來的血滴,喉嚨被什麽哽咽住了,她望著瀲灩,聲音帶著乞求:「你怎麽才會放過他,你告訴我,你怎麽才能放過他?」


    瀲灩轉身,又狠狠地抽了鳳允一鞭,看著長歌瞬間煞白無色的臉,她心情大好,笑眯了眼:「或許,你現在跪下來求我,我能放過他也不一定呢!」


    驕傲自尊通通拋卻,長歌跪落在地,她苦苦哀求,哽咽了聲音:「我求你放了他……我求求你……」說著,她又毫無尊嚴地往地麵上磕了幾個頭。額上,霎時紅腫一片。


    她抬步走到了長歌的跟前,蹲下了身體,頗有些奇異地望著她,「剛才聲音太小了,你再說一遍!」


    長歌猩紅了眼,她抬頭望著被吊在半空的鳳允,袖裳下手用力一攥,她再度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我求求你,放了我父君,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隻要你放了他……」


    「嘖嘖……」瀲灩搖了搖頭,猶自嘆息道,「鳳長歌,你看看你現在這副連狗都不如的模樣!」


    她唇角勾勒出一抹陰冷的弧度,「放了她,現在你已經是我的階下囚,你憑什麽跟我談條件?你不是要殺我嗎?」她站起身,哐當的一聲,將一把匕首丟在她的麵前,「就讓我看看你的誠意了!」瀲灩輕描淡寫補了一句:「我要你挑斷自己的腳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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