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傷欲絕道:「實不相瞞,小女子原本是山西太原人士,爹爹不疼從小非打即罵,後娘不愛指責我是拖油瓶,經常隻讓我幹活不給東西吃。哥哥好賭欠下巨債,嫂子逼迫我去青樓妓院賣唱還債!小摸摸一錢,大摸摸三錢,爹爹為保寶貝兒,狠心將我變賣給了債主家做小妾。」


    「豈有此理!」季櫟眼眸微沉,頗有些義憤填膺。


    說道此處,靈隱眼眶中含起一片熱淚,她伸手摸了摸鼻涕,擦在旁邊的幔帳上,繼續道:「那債主年過八十,有三十八房姨太太,小女子長得聰明伶俐,嬌俏可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他居然想玷汙與我,我又怎麽屈服在他人淫威之下,於是,在新婚之夜,夜煙風高之時……」靈隱做出了一個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姿勢往下一劈,「我拿著一把剪刀奪去了他的命根,讓他永不能人道。」


    「好!」季櫟忍不住痛快地拍掌大叫。


    靈隱眨了眨眼,澄澈的眼睛閃過一絲迷茫,好?這好是幾個意思啊?


    季櫟似乎意識到自己此舉有些激動,他握拳輕咳嗽了一聲:「後來呢?」


    靈隱又伸手抹了兩把淚水:「後來我趁著夜色逃脫,沒想到在半路有人覬覦我的美色,非得讓我去他那裏為奴為婢。」說到此處,靈隱嘴中有些咬牙切齒的憤恨。想她明明可以成為一個風度飄飄的男人,卻沒有想到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女人,還在這裏為奴為婢,叫她心情能夠憤恨。


    季櫟算是聽明白了,耳畔之中有輕緩的腳步聲徐徐走進,他眼波動了動,道:「想必叫你做他丫鬟的那人定然極為可惡吧?」


    靈隱宛如找到了之音,她站起身,走到了季櫟的麵前,眼角餘光之中,有茶水入眼,她伸手倒了一杯茶,痛快地喝了一口,憤憤道:「何止可惡,簡直是可氣可惱,要不是我打不過他,我定然將他……」


    「將他如何?」不急不緩地聲音從門外響起,靈隱心中猛地驚上一驚,她霍然抬眼,便看見引之手拿玉扇風度飄飄地走了進來。靈隱心中難免有些心虛,她嗬嗬地諂笑了一聲,再度伸手倒了一杯茶,走到了引之的跟前,討好似的端到他麵前。


    引之卻並未伸手接過,他慢條斯理地瞥她一眼:「你剛說將他如何?」


    靈隱有些心虛地移開眼,小聲地嘀咕了一聲:「還能怎麽,定然是叫他將我當成祖宗一樣供著唄!」


    引之眉梢一挑,嗯哼了一聲。


    靈隱冷咳了一聲,隻得睜眼說瞎話道:「能跟到這麽通情達理的人身上,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定然得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時光!」說著,她將這茶遞進了幾分。


    引之唇角彎起一道弧,伸手接過,輕呷了一口。末了,他將杯盞遞在一旁,靈隱有些疑惑不解地望了眼他,引之瞪了她一眼,她瞬間會意,屁顛屁顛地伸手接過。


    引之款聲道:「不是叫你好好呆著屋內麵壁思過嗎?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靈隱這才想起重要之事,她轉身瞧著長歌,紅了眼眶。心中默默念叨道:小長歌,我打不過他們,沒辦法現在為你報仇,你且等著,我晚些時候,在為你雪恨。


    思及此,靈隱又有些哀傷。她迴首拉著引之的手臂搖了搖,詢問道:「小引引,小之之,我可不可以將她帶走?」


    小引引,小之之……


    引之唇角隱隱抽搐了幾下,看著季櫟有些忍俊不禁的臉,他幹咳一了聲:「不可!」這句話卻是想也未想便拒絕了!


    引之看著靈隱黯淡下去的眼神,繼而又道:「這是尊上的命令,若是你真把她帶走,就連我也保護不了你!你若是想她,大可以每天跑到這裏來看看她!」


    靈隱想到了之前花無憂冷冽的神色,猶豫了一瞬,終究點了點頭!靈隱怕死的,這定然無疑。所以,從引之應允了之後,她便隔三差五的跑到了群芳閣做客,因為靈隱性情開朗,不多久,這群芳閣上上下下都與她關係親昵了起來。以至於,靈隱不愛迴引之跌住所,這委實讓引之很是憋屈,偏偏又不能多說些什麽。


    長歌醒來是在七日之後,此刻,正逢季櫟將新配置的解藥給研究出來。


    藥房內,靈隱百般無聊地跟在季櫟的身旁有些不明所以,她伸長著脖子望著那煙唿唿的藥,詢問道:「這是什麽?」藥內散發著一股特質的清香,說著的同時,她伸出一根指尖打算觸碰一下嚐嚐看,季櫟意識到她此舉,伸手,拍開了她的手。


    靈隱吃痛,猛地將手給縮了迴來。


    季櫟緩聲道:「不要碰,這不是你該吃的東西!」話落地,他端著藥走了出去。


    不是她該吃的?普天之下,還有她不能吃的藥?


    靈隱抬步跟上,她仔仔細細地盯著那碗藥瞧上一番,臉色一陣古怪:「這是壯陽藥?」


    季櫟步履猛地一滯,任由性情極好的他也難免忍不住一個刀眼掃了過去:「你思想還能在齷齪一點嗎?」


    「不是?」靈隱便疑惑了,似乎想到了什麽,她臉上神色倏地一變:「該不會是合歡藥吧!」


    她故作危險地大退了一步,想到了這幾日季櫟將自己關在藥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唯有引之進去看過他。那日,她還依稀記得引之衣衫不整地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憤怒的神色,難不成,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季櫟喜歡引之,而引之卻不喜歡他,所以,他打算生米煮成熟飯,先來一個霸王硬上弓?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思及此,靈隱頓時興致勃勃了起來。斷袖分桃她也略知一二,關鍵時刻她好歹也能幫上一把。


    季櫟皮笑肉不笑:「很可惜,也不是!」


    靈隱便疑惑了,也不是?就在她疑慮的瞬間,季櫟突然停住了腳步,轉了身,往旁邊的門檻跨了進去。靈隱抬眼望去,這才發現已經到了長歌所休息的地方。


    靈隱跟了上去:「這是給小長歌準備的藥?」


    季櫟沒有迴答她的話,他走到床榻旁,瞧著長歌此刻還昏迷不醒,正打算單手將她扶起來,恰在此刻,那雙澄澈的眸子霍然睜開了眼。


    入目的是苦澀的中藥,長歌眉頭幾不可覺地擰了擰,反倒是靈隱一臉歡喜的坐到床榻旁,拉著她的臂膀欣喜道:「小長歌,你終於醒過來啦!」


    長歌眼波輕輕動了動,這才注意到身側的女子。那女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睛澄澈如同清泉,兩頰渲染著粉嫩的暈紅,無形中透著一股青春洋溢的氣息。


    長歌對她印象極深,之前在夜歸殿的時候,就是她就曾幫著她說話,雖然沒有見過她,但長歌總覺得有股莫名的親切感,她溫和道:「姑娘,是你!」


    靈隱聽了嘴巴翹得老高:「什麽姑娘姑娘的!小長歌我就是換了一張臉你就認不出我來了嗎?」說著,她將臉湊近了幾分,未免長歌看不清楚,她又將左右臉晃了晃,頗有些天真無邪的道:「你仔細瞧瞧我,猜猜看……」


    靈隱正說得興起,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將她給拉開,靈隱不悅,正打算叫嚷,季櫟將手中的藥端到了長歌,聲音沉穩的道:「這是新調製出來的解藥!」


    長歌低頭望了一眼還在冒著騰騰熱氣的藥,眼睫輕顫了幾下,伸手,毫不猶豫地接過,揚起臉,飲了下去。末了,將手中的碗遞還給她。


    季櫟伸手接過,見長歌略有些疲憊地靠在了身後的床沿上,他輕聲道:「這藥半柱香將會見效,你若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立刻叫我,我就在隔壁!」


    長歌臉上維持著一貫淡漠的表情沒有出聲。季櫟靜謐了一瞬,終究走了出去。


    靈隱上前兩步走到了長歌的麵前,伸手,探了探長歌的額頭,喃喃自語道:「奇怪,沒有發高燒啊!」她坐到了長歌的身側,疑慮道:「小長歌,你都已經喝解藥了怎麽還是這麽悶悶不樂的?」


    「解藥又何嚐不是毒藥!」長歌唇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她目光空洞地望著前方,靜謐了一瞬,才低聲道:「前幾日,多謝姑娘!」


    靈隱下意識地說著不客氣:「前幾日……」話到口中戛然而止,她正哀怨地望著她,如同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小長歌你當真沒有認出我來嗎?」似乎有些不甘心,她再度將臉湊近了幾分,「我是靈隱呀!你仔細瞧瞧……」


    長歌淡漠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絲絲異樣的反應。


    「靈隱!」她輕聲低喃了一聲,轉首,便見靈隱使勁地點著頭,是的!這個模樣像極了靈隱,是她沒錯。長歌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你什麽時候修煉成人形了?」


    說到這靈隱氣便不打一處來,她將引之如何匡她的來龍去脈說了個遍,那叫一個義憤填膺,唾沫橫飛,正當她說的聚精會神之時,長歌瞳孔突然猛地一睜,站起身,朝屋外飛奔了出去。


    「小長歌,你去哪?」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靈隱有些雲裏霧裏,她大叫了一聲,連忙跟上,剛跨出門檻,便聽到噗通的一聲,有重物落水,她抬眼望去,便見長歌整個人已經沉入到了冰涼的池塘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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