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隻覺得渾身冰冰涼涼地,她胸膛劇烈起伏,眼底有殺意瞬間凝聚。


    「怎麽,你現在就憤怒了……」瀲灩嘖嘖了兩聲,對於長歌眼底流露出來的殺意似若不見,反而有過一閃即逝的快意。


    她繼續添柴加火道:「那如果我告訴你,上古時期,也是我故意透漏你娘親生還的消息給你的父親,才導致你娘親最後慘死,你會不會更憤怒呢?」


    長歌身體猛地一僵,眼中閃過幾分錯愕,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猩紅著眼,哽咽了聲音:「你說什麽?」她一直以為是她害死她娘親的!一直以為是她……


    「你沒有聽錯,是我,一切都是我!」瀲灩唇角的笑意禁不住的擴大,她譏諷地望著她:「痛嗎?鳳長歌?被最親的朋友背叛的感覺如何,心中定然不是滋味吧?」


    她一根一根地掰開長歌抓住她臂膀的手指,冷冷道:「我告訴你,這還隻是開始呢!我要一樣一樣把你身邊最為重要的東西全部都奪過來,我要讓你嚐嚐在地獄之中跌爬打滾的日子!」


    「啪!」一道清脆的聲音遽然響起,瀲灩臉頰上頓時出現了清晰的巴掌印,唇角有血跡瞬間溢出,她身子虛弱地晃了晃,眼底流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張了張口,卻是無聲,墜落了下去。


    長歌身體猛地一僵,已經隱隱意識到了什麽,雖是無聲,但她清楚地看清了,她說:鳳長歌,你還是比不過我!


    果然,下一瞬,一道煙色倨傲的身影急速飛來,瞬間摟住了瀲灩下墜的身體,袖袍一盪,淩厲掌風脫穎而出擊。


    「噗!」地一聲,胸膛氣血翻滾,長歌身體徒然一輕,整個人如同斷翼的蝶被擊飛在數米之外的地方!


    她蒼涼地笑出聲來。


    她比不過她……是啊……她終究還是比不過她!


    唇角滲透出了點點殷紅的血跡,長歌伸手拭去,卻發現那血越擦越多,越擦越不幹淨!


    花無憂將瀲灩打橫抱起,冷冷地望著長歌,黝煙的眸子不帶有一絲感情:「來人!」他冷喚了一聲,頃刻,便有兩名魔衛憑空出現。


    花無憂沉聲吩咐道:「將她給我壓入煉獄司!」


    長歌曾經便聽奈奈提起過煉獄司,聽聞那是魔界最高的刑罰之地,雖不用受皮肉之苦,卻每日會用煉神鞭抽打神識,縱然法力在高強之人,也挨不過三個月,縱然出來,法力也將毀於一旦!


    很奇怪,明明該痛苦才對,她的心緒卻平靜如同死水!想哭,眼中卻幹澀的流不出一滴眼淚。


    不知為何,她低低地笑出了聲:「你總說我不信你……可是……無憂……你又何曾信過我?」


    花無憂身體微微一僵,他移開視線,淡漠無聲道:「我的信任早在百年之前便已經消磨殆盡了!」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甚至不起一絲漣漪,可就是這番雲淡風輕的模樣如同狂風暴雨猛地砸在長歌的身上,幾乎到了不能承載的地步。


    她臉上漸漸浮起一絲透明的蒼白,胸口那股頑劣的舊疾連和著傷口又開始劇烈地疼痛了起來,長歌伸手緊緊攥住疼痛到窒息的胸口,唇瓣慢慢地蕩漾出一絲荒涼的笑意。


    他說的沒錯,百年前,他滿心信她,而她卻一步步將他推入地獄,更甚是連同著別人謀害他的性命,她早已經喪失了被信任的資格!


    他不信任她是應該的!鳳長歌,你聽到了嗎?他不信任你是應該的!望著花無憂抱著瀲灩離去的背影,有淚水瘋狂地溢出眼眶,長歌高高地揚起下顎,努力地迫使自己將淚水避迴眼眶。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眼睛似乎越發的愛流淚了!


    那兩名魔衛上前,欲將長歌帶去煉獄司。長歌垂下頭,蒼涼無力道:「不用你們抓,我自己走!」說完,她抬腳一步一個腳印往前方走去。


    若說刑司是關押囚犯的監獄,那麽,這煉獄司就像是沙漠中的斷壁殘戈。荒荒涼涼,淒悽慘慘,沒有一個人,每隔五米就會有一根鐵杵。


    這裏沒有血腥、沒有嘈雜、沒有哭天喊地的痛唿聲,有的隻是那詭異的安靜,單單憑藉表麵看,根本就不似外麵所傳的陰悚恐怖。


    然而,就是這番平靜祥和的模樣,一旦有人踏入,那鐵杵上懸掛著的鐵鏈開始劇烈的搖晃了起來。長歌隻覺得身體被人猛地一推,她前腳剛踏入進去,下一秒,那鐵杵上的鐵鏈像有意識般飛躍而出,直往她身體襲來繞住她的四肢,將她整個人掛在了半空之中。


    長歌低頭望著綁在她手腕腳腕上的鐵鏈,她催動法力欲掙脫開,那鐵杵像是得到了感應,紛紛響應了起來。


    一道耀眼刺目的光芒平地而起,長歌感覺到了一股強大到她無法抵抗的壓迫感,正當她欲看看究竟是何物時,那束光猛地貫穿了她的身體,五髒六腑像是被人生生擰碎,全身的骨頭也像是被重物狠狠地碾壓,血液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滯不前,長歌靈台潰散,她胸膛氣血一湧,噗地一聲,吐血暈厥。


    魔界書房內,鏡中幻化出來的景象慢慢消散,映襯出了一張俊美絕輪的臉,鏡中,男人負手而立,目光幽邃地望著鏡麵,俊朗的臉龐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寡淡,他似乎在想些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想。


    他維持著這個動作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黃昏落幕之時,他才漸漸移開視線,殷黃的夕陽映射在他絕美無儔的俊臉上,明明是柔和泛暖的模樣,卻盤旋著一股莫名的冷,莫名的寒!


    房門吱呀地一聲,被人推開,有人抬步走了進來。花無憂眼波輕輕動了動,他轉首,便看見一襲煙裳的瀲灩被人攙扶著虛弱地走了進來。


    「無憂!」瀲灩虛弱地喚了一聲他。


    冷冽褪去,臉頰上慢慢浮起一抹如旭日般的笑容,他抬步上前,伸手從魔婢手中接過她,感到她溫度冰冷滲人,他蹙了蹙眉,緩聲道:「才剛醒過來,怎麽就過來了?」


    瀲灩醒來之後便聽到劉管家過來跟她稟告,鳳長歌被關入到煉獄司去了,那個地方,季櫟曾經在那裏待了一個月,法力耗損了近半,休息了整整三個月才勉強恢復了少許,這鳳長歌如今法力已經大不如前,再加上她身體衰竭得厲害,想必不出半個月便會被裏麵的戾氣沖成一團血水。


    花無憂曾經那般愛鳳長歌,就在這百年期間,他也總是有意無意地刻意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甚至,她待在他身邊這麽久,他都從不成碰過她。如今,聽到了這個消息,她又怎麽不驚訝?所以,她才會在第一時間過來看看,現在,瞧他臉色淡漠,絲毫沒有其它異樣的神色,這才放下了心。


    瀲灩伸手摟住了他的腰,聞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蘭馨香,她總會有莫名的安全感,她輕聲道:「我聽說你為了替我固魂,又耗費了大半的法力。」說到此處,她麵上劃過一絲憂慮之色,她揚起小臉望著他,「無憂,你可會怨我任性?若不是我在這麽大的太陽出去……那……」


    「無礙!你也無需自責!」花無憂雍容有禮般笑了笑,「我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瀲灩心中微微泛甜,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鬆開摟住花無憂腰間的雙手,轉身,從旁邊魔婢的手中接過那碗正冒著騰騰熱氣的麵,端到他的麵前,笑道:「我聽說你喜歡吃陽春麵,所以在剛才的時候特地去廚房做了一碗麵給你!你趁熱嚐嚐……」


    麵上特有的清香飄出,花無憂低頭望著擺放在麵前的麵。那麵的賣相極好,根根分明,粗細均勻,素葷配製得宜,擺放在最上麵的荷包蛋呈現心形,雖然輔助的蒲菜不是很多,卻但憑藉這兩點就可以看出花費了很大的心思。比起他從前吃過的倒是好上不少。


    「我現在不餓!」花無憂簡單地說出兩個字,瀲灩唇角的笑意明顯一滯,她抬頭望著花無憂,他卻已經轉過身往書桌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坐在軟榻上,拿起一本書輕輕翻閱開,看了一瞬,似乎想到了什麽,他又抬起頭望著她,溫和地說道:「你身體才剛好轉,不宜操勞,我這還有要事處理,許得忙到很晚,你先迴去歇息吧!等我忙完之後,再去看你!」


    瀲灩身體微微僵硬了幾分,他雖然說得很委婉,但這逐客令她卻真真切切地聽出來了,她輕抿了唇,應了聲好,正打算離去,卻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看見了桌麵上擺放了一麵銅鏡。她唿吸猛地一滯,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轉身走了出去!


    若她沒看錯,那麵銅鏡是鳳長歌手中的崑崙鏡,怎麽會出現在花無憂手裏……


    踏出房門,瀲灩望著那血紅色的殘陽,眼眸微斂了幾分。長廊之處,許是她想事情過於出神,迎麵走來了一個人她也並沒有察覺,嘭地一聲,便撞上了。


    瀲灩眉頭緊擰,正欲發怒,抬頭便看見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是白傾。自從百年前,她同花無憂在一起之後,她便許少見過他,如今,難免有些訝異。白傾似乎也沒有預料到是她,微微怔了一怔,他低垂下頭,掉頭就走。


    瀲灩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蹙了蹙眉:「白傾,你已經躲了我一百年了,你究竟要躲到我何時?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就這樣躲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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