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清冷地掃了他一眼:「在昨夜你出現的時候!」枯井之中連通著後山,從後山到神井的距離其實並不遠。他刻意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做出剛剛睡醒的模樣,來混淆大家的視聽,然而,他卻不知,縱然是多麽緊急的事情,魚予在出門之前,也會先將自己收拾妥當。


    因為她曾經聽他說過,作為族長的候選人,他必須無時無刻保持自己的形象。


    「昨晚?」男人蹙了蹙眉,似乎沒有料到在他剛開始頂替魚予之時,她便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


    他沉聲道:「那你為何不當場拆穿我?」


    「若非這樣,我又怎會知道你的目的!」長歌目光如霜地望著她,一字一句道:「瀲灩!」


    男人眼眸寒意瞬間凝聚成冰,他袖袍輕拂,果然變成了另一個模樣。瀲灩冷若冰霜地望著長歌:「你怎麽知道是我?」


    長歌唇角勾起一道自嘲的弧度:「上古時期我們曾親密無間,你的一言一行,舉止神態,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說出來真是嘲諷,然而,這也是事實!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別人能夠比她們自己更了解對方。


    「況且,這個世界上,這麽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怕也隻有你了!」長歌麵色冷漠地望著她:「說吧!你將魚予弄到哪去了?還有為何要殺了魚玉?」


    瀲灩抬步走進:「我是討厭你,但也不會因此而濫殺他人,不管你信不信,魚予的消失與我無關,不錯,我的確是看到了他,但那個時候他已經被人給滅口了。所以,我才假借了他的皮囊。還有,魚玉也不是我殺的!」


    「滅口?」長歌疑惑出聲。瀲灩雖然與她不對盤,但也並沒有欺騙她的理由。如今謎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究竟是誰下此毒手?魚予魚玉雙雙死亡,精靈族如同一盤散沙,那背後之人做這些究竟有何目的?這又與誰最有好處?


    長歌腦海中浮現了一個蒼老年邁的身影,又瞬即搖頭否定。


    魚波?他對魚玉忠心耿耿,顯然不太可能。並且,昨晚魚予前腳剛從出口逃出,後腳他就親自下了神井將她給帶了出去,從時間上來說,他完全沒有分身也沒有時間殺魚予滅口。


    長歌望著她:「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下來這精靈族究竟有何目的?」


    瀲灩冷冷道:「這不是你該過問之事,你隻要顧好你自己就行!」說完,瀲灩將懷中的靈隱往長歌懷中一丟,長歌臉色微凝,瞬間將靈隱穩穩接住。再次抬眼,瀲灩已經消失的不見蹤影。


    冷風從洞外透穿而入,吹在身上冰冰涼涼的,長歌雖然有仙氣護體,但仍舊感覺到了絲絲寒意。


    她低頭望著懷中的靈隱,察覺到它的唿吸有些薄弱,渡了些仙氣過去,靈隱的唿吸恢復了正常,她才放下心來!


    天色漸漸暗了,夜幕即將來臨。長歌伸手輕輕撫摸著靈隱身上的雪白絨毛,輕聲道:「放心,我定會讓你安然無恙的!」


    百匯果!隻要找到百匯果就行!


    長歌沒有懸壺濟世的情懷,也沒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之決心,她同魚予進入精靈族,完全是因為想要找到百匯果救靈隱而已。


    如今魚予魚玉被人謀害,顯然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出於情誼,她理應將事情調查清楚,查出魚予魚玉真正的死因,也還自己一個公道。可是,她卻不想再次捲入風波之中,更甚是……直麵李楨!


    「精靈族地牢內所下的結界並不難解,憑長歌姑娘的法力要想出去輕而易舉。尊上,你請放心!」望著站在窗旁的男人,季櫟輕聲稟告著。


    窗旁的男人麵色平靜的沒有絲毫反應,神識好像飄得很遠很遠,又好像在認真凝聽。


    正當季櫟以為他不會說話,準備退下之時,李楨聲無波瀾道:「魚玉的屍體你可看了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季櫟頓住腳步,麵色肅穆地搖了搖頭:「沒有!」除了那根木簪,那間屋子整潔得再無任何可用的訊息。


    李楨眼眸幽邃,沉浸了一瞬之後,才道:「你覺得魚予如何?」


    季櫟思忖了片刻:「他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放案之人,不過……」話到最後她又欲言又止。


    「若他放案太過明顯!」李楨將他未完的話給說出。


    季櫟點了點頭:「屬下總認為此事不是表麵上那般簡單!」魚予縱然要殺魚玉,也完全沒有必要拉靜巫下水,畢竟靜巫是他那邊的人,更甚是她的未婚妻子,這般豈不是落人口舌?


    李楨徐徐收迴視線,他轉身望著他,淡聲道:「你可還記得蓬萊山之事?」


    季櫟一怔,蓬萊山?他自然記得,雖然不知道李楨為何有此一問,這兩件事究竟有什麽關聯,他卻還是如實答道:「屬下記得!」


    李楨不緩不慢道:「在他們臨走之時,歷桐與我說過,是有人刻意放他們出來的,而出來的條件便是爭奪歸元!」


    事實上,歸於在厲桐他們手中並沒有多大的用處,若是爭奪歸元及現在發生的這些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真的有人故意為之,他們甚至還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誰,那麽,那背後之人及他們的計謀令人不寒而慄。


    季櫟壓住心驚,問道:「尊上懷疑是同一人所為?」


    「不錯!」李楨沉聲開口,他緩步走到桌旁坐了下來,動作優雅地倒了杯茶,輕呷了一口,末了,他拿著杯盞慢慢地轉著,慢慢地轉著,「並且我還懷疑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季櫟麵色肅穆了起來:「假的?」


    李楨低下頭望著杯盞內泛起的漣漪,眼中出了危險的光芒:「這個世界上或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精靈族,若是有,引之懷有通天譜,記載著天下萬物之事,他不可能不知情!」話落,李楨又出口否定,「不,或許又是真的,不過這些人早在數千年前便已經滅絕了,而他們之所以還存在,是因為背後有人用了法術提取了他們的意識,讓他們自己認為自己還活著!」


    季櫟神色嚴肅了起來。


    自己認為自己還活著,那麽,也就是說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象,都是精靈族人用意念產生出來的?那背後之人究竟強大的什麽樣,才能做出這麽大的一個虛無結界?讓裏麵的人就跟活著的情況一樣?


    他問:「尊上是如何確定的?」


    李楨眼眸劃過一絲冷凝:「神井裏麵堆積的數百千的白骨。」


    那些白骨不可能在短短的世界內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並且,他已經打聽過,這精靈一族在這數千年甚至數萬年中都無人死亡。那麽,那些白骨又究竟是哪裏來的?


    外人?縱然有人進入過這裏,也不會有這麽龐大的數量,況且,神井一向是精靈族敬重的,有人離世,他們定然不會將屍骨丟在他們飲用的井裏麵。唯一的解釋便是這些屍骨是他們自己的。想必,他們無法接受這個消息,認為自己並沒有死,才會一直徘徊在這裏,從而給了那背後之人利用的機會。


    那背後之人為了讓他們確信自己還活著,所以將他們的屍骨丟棄在了神井裏,因為精靈族本是天地化形的精靈,靈氣充沛與神井裏麵的靈泉相互製衡,從而導致的水源幹枯。


    「還有,魚玉的死亡。」李楨不緩不慢地將最後的話說完。想必他是認識到了這個原因,所以才會死亡。


    精靈族的人認為魚玉與靜巫起了爭執,所以,下意識地以為是她殺害了他,這個磁場從而發生了相應的改變,恰巧假冒靜巫的長歌髮簪丟掉,那背後之人利用了這點,做出了一個殺人的真相。


    李楨收迴思緒,望著季櫟,緩慢道:「不過,這目前也是我個人的猜測而已!我還缺少一個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這一切。」


    季櫟天資聰慧,李楨一說他便已經領會:「屬下這就著手去辦。」說完,他轉身退了下去。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了下去,李楨攤開掌心,望著已經沒入到掌心的煙線,皺了皺眉。


    毒素已經開始蔓延了。那背後之人不僅知道他中了巨毒,還知道用解毒的百匯果將他引到這裏,到真是了解他呢!


    李楨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弧。不管他究竟出於何種目的,勢必是不能如他所願了。


    「叩叩叩!」輕微的敲門聲響,


    這個時候,還有誰過來?


    李楨收迴掌心,淡聲道:「進來!」


    房門「吱呀」地一聲被人從外推開,李楨抬眼,便見一襲白衣的魚予走了進來。


    魚予走到李楨的麵前,微微頓了一頓,繼而開口道:「今日聽聞君公子一番話之後,我迴去左思右想,的確發現許多地方都疑點重重。我過來是想請君公子陪我一起查案的!」


    李楨目光幽邃地望著他。魚予,不,準確的來說是瀲灩。她被李楨這般盯著心裏有些發悚,畢竟那雙眼有著洞悉世間萬物一切的力量。正當她以為李楨要出言婉拒,她欲再說些話說服他之時,李楨緩慢地開口:「不知二公子有何需要我幫忙之處?」


    緊繃著的弦鬆懈了下來,瀲灩用魚予該有的聲音道:「聽聞我大哥臨死之前還曾去過一個地方,迴來之後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所以,我想叫君公子陪我一起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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