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瞬即拉著折言出了殿外。


    弒滅見著那麽多手下倒在自己麵前又豈會袖手旁觀,他朝身側的四大妖使輕瞥一眼,那四名妖使頓時領會,頷首,往長歌所在飛了過去。


    身後有強大的戾氣劃破天際而來,長歌眉頭輕擰,手中長劍猛的一甩。轟的一聲,長劍化作長虹,瞬間穿透虛無,直接出現在了離它最近的妖使之一若斐麵前。


    若斐身子沒有絲毫退後,他伸出右手畫了個圓,一個無形的護罩憑空出現,將長歌劍中所攜帶的劍氣擋在了外麵。


    長歌眉目輕擰,將折言往前一推,自己反身迎了上去:「折言,你先離去,我來斷後!」


    折言望向長歌。她知道自己身體不擠,留下來也隻會拖累長歌,為今之計能做的隻能迴到魔界叫君臨過來,她略一沉吟,運提法力,直往妖界外麵飛去。


    半空中,四名妖使將長歌圍繞在中央。突地,四名妖使同時將劍朝天一舉,四道光柱直衝天際,所攜帶的光芒遮天蔽日,凝結了龐大的氣勢,攜帶千鈞之勢,直奔下界,襲向長歌。


    天空忽然暗沉了下去,似乎周圍空氣全部被這股氣勢給波及到了。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耳畔有一道聲音如同魔咒迴放,長歌淩厲目光漸漸變得嗜血的潰散。她口中念咒,身體周遭泛起一道紅色妖冶的火光,手中長劍一揮,劍氣如摧枯拉朽一般撞上了那道光芒,頓時消得粉碎。


    她手中長劍從光芒中穿透而過,直往離她最近的妖使而去。


    那一霎那,駭人的殺意四處波及;那一霎那,空間大片開裂,狂風怒號;那一霎那,斷臂殘肢無數,鮮血匯聚成小溪四處蔓延。


    在打鬥途中長歌幾乎整個人陷入魔障,渾渾噩噩之中她看到了無數妖魔舉劍殺他,那一刻,她隻有一個念頭,殺……殺……殺……妖界頃刻成了阿鼻煉獄。


    長歌頭痛欲裂,待她意識稍微迴籠之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出了妖界。而她整個身上滲滿了殷紅的血。


    累……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累,她累到甚至不知自己現在身處在哪裏,隻得依靠本能麻木地前行著。烈日火熱的照射在她身上,她的視線漸漸模糊,意識開始渙散,終於,身體輕輕一晃,驀後倒地。


    ……


    折言心中擔憂長歌,一路飛奔到魔界,正當她欲直接去李楨所住寢殿之時,被兩名魔衛當場攔住了去路。


    「來著何人,既然膽敢闖入魔界,速速報上名來。」一名魔衛拿著兩麵三尖刀寒聲開口。


    長歌所在的情況危急,折言加上口不能言,心中焦慮萬分,她沒有用魂魄渡身,飛到魔界身體早已是強攻之末,硬闖顯然是不可能,麵對魔衛的逼問,她隻得努力地用手比劃著名。


    那兩名魔衛根本看不懂她在比劃些什麽,以為她是來找茬的,不耐煩地催促道:「滾滾滾,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見你是個女人不跟你計較,識相的快點滾,免得耽誤我時間。


    折言見與他們說不清楚,將橫在麵前的兩麵三尖刀推開,直徑沖了進去。


    一名魔衛怒火嘭地一聲騰燒了起來,拿著手中的兩麵三尖刀往折言後背重重一敲,折言猝不及防,被敲打在地。


    那兩名魔衛見她不識好歹,沒了那憐香惜玉之心,拳打腳踢地迎了上去,每一下都卯足了全力。折言身體本就虛弱,被這般一打,體內氣血翻湧,一口殷紅的血已經蔓上喉間。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一點點地往李楨的殿宇爬去。


    她不想欠鳳長歌任何東西,是的,她一點也不想欠!


    見她傷的這麽重還不死心,其中一名魔衛呸了一聲,吐了口痰,直接拉起折言就往旁邊的池塘按下去,冰涼的池水頃刻蔓延至頭頂,體內漸漸缺氧,正當折言感到要窒息而亡之時,頭又被人提了上來,她大口喘了一口氣,還未徹底迴過神來,頭又被人按了下去。


    耳畔似乎有人在撫掌大笑,折言從未受過這般屈辱,她試圖反抗,可是她身體卻虛弱無力地提不起一絲力氣。胸膛的空氣所剩無幾,窒息感越來越甚,意識開始渙散,正當折言堅持不下去時。身體被人猛地從水上提了上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折言無聲息地張了張口,身體徒然一軟,倒了下去。


    白傾望著懷中虛弱地毫無生氣的女子,將她打橫抱起,麵無表情地掃了地下兩道白骨,大步離去。


    ……


    褶山。


    夜色漆煙似墨,天空寡淡的連一絲星光也沒有,明明是九月炙熱的天氣,屋內的溫度卻冷的仿佛能將空氣凝聚成冰。


    門外,引之望著靠窗而坐一襲煙衣雍容華貴的男人,輕攏了攏眉,走上前,低聲稟告道:「尊上,我已經將褶山甚至於丹霞山裏裏外外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看到鳳凰仙子,你看,需不需要繼續擴大範圍尋找?」


    男人沒有答話,隻是遙遙望著窗外的夜色,整張俊美無儔的臉隱藏在夜色之下看不清任何表情。


    這般安靜令引之多少有些難安,畢竟鳳長歌的消失歸功結底與他有關,若不是他與瀲灩故意設出那麽一場戲,恐怕,她也不會離去。可是,若是能夠再重新來過一次,他也必然會選擇這般做。


    鳳長歌身上有傀儡鱷的毒,君臨雖然已經將毒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她身上的毒卻仍舊不能根除。兩者待在一起,短時間內或許不會有什麽,但隻要時間一長,必會有一人深受其害,那麽,這個人毫不猶豫地會是君臨。


    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李楨重生為君臨,必然不會讓他再次重蹈覆轍。


    李楨聲音縹緲道:「引之,當初你們為何會選擇救我?甚至寧願放棄自由自在的日子降低身份跟隨我?」


    引之身體微微一頓。恍惚之中思緒仿佛迴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幾乎就要將那段歲月給遺忘了過去。


    他是棄嬰,妖與人相戀產下的一子,生來無臉,註定不得人喜歡。所以他生下來就被人給拋棄了。哪裏有垃圾、哪裏不能見光,他便活在哪裏。


    沒人教他法術,沒人收留他,所以,他便像流浪的孤兒一樣,從小到大被人欺負。被人打斷手腳,他便自己接迴去;哭了,就自己將淚擦幹;餓了,他便搶比他年紀小的人的東西吃;累了,他就走到哪躺倒哪。所有的妖怪都避他如蛇蠍,如瘟神,獨有那人,從不曾嫌棄與他。甚至,在他被人欺負得快要死的時候,還出手救他。至此之後,他便告訴自己,他這條性命從今往後,就隻會屬於他一人。


    可是,那人太過強大,強大到他想報恩卻總尋不到任何機會。直到有了這麽一天……


    引之一本正經地望著他:「若我說是為了報恩呢?」報他從地獄沼澤中將他拉出來的恩德。他想,若不是他,若不是他臨走之前所說的那些話、若不是他給予他的鼓勵,他最後或許就會像牆角那兌扶不上牆的爛泥一樣,永遠也振作不起來。


    李楨收迴視線,鳳眸深深地凝視著他,似想透過他看出些什麽,可是那雙眼睛實在太過誠懇,他未曾發現任何虛假。


    引之以為李楨還會再繼續追問,未想,李楨隻是忘了他一瞬之後,又猶自轉迴了首,聲無起伏道:「退下吧!」


    引之微微一怔:「那長歌姑娘……」


    李楨輕闔上眼,淡漠道:「無須找了,她既然決心躲我,縱然如何找也找不到的!」


    引之似有深意地望了李楨一眼,終是未再多說些什麽,輕輕作了一輯,退了下去。


    待人走遠,李楨徐徐睜開眼,似輕聲低喃又似在喃喃自語:「長歌,你所說的話是否是不做數了?」


    ……


    「長歌你所說的是否不做數了……不做數了……不做數了……」男子輕淺的聲音不斷在耳畔迴響。


    「李楨!」長歌霍然睜眼,翻身坐起,便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她此刻正躺在床榻之上。


    窗外,白色柔絲的幔簾隨風搖曳著,不斷在眼前晃蕩,長歌輕輕蹙了蹙眉。她明明記得自己在一個荒山之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掀被而起,便有一名身著淡黃衫的仙婢端著水盆走了進來,見她舒醒過來,仙婢放下手中的水盆迎了上來,輕作了一輯:「鳳凰仙子,你醒了!」


    長歌麵色平靜地望著她,聲音溫和道:「這是哪?」


    仙娥恭恭敬敬道:「這是紫薇閣,你暈倒在了荒山上,瑤光娘娘正好經過了那裏,便將您帶迴來了!」


    「紫薇閣?」長歌身體微微一頓:「這豈不是在天宮?」她左右打量了四周一眼,周遭有靈氣環繞,這顯然是天宮無疑。


    長歌不禁想到了瀲灩所說的話,天帝是花無憂的轉世,天帝貴為瑤光聖母的兒子,來這無可厚非,若是遇見……


    長歌心神一凜,不知為何,心中閃過一絲慌亂。她甚至不太明白自己現在究竟是何心情。她既渴望見到花無憂,可是理智又告訴她不行。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陶妖了,她是鳳長歌,懷有李楨骨肉的鳳長歌,現如今……她已經沒有麵目再見他。


    長歌起身下榻,剛欲離開紫薇閣,便聽到殿外有仙婢行禮的聲音。


    「參見娘娘,參見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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