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傾沒有再繼續說話。


    折言知他聽了進去,折中到小隧道內領路而行。這條隧道所在的位置隱蔽,藏在礁石後,極難被查覺。沿路上,兩人都沒在說話,靜謐了許久,終是在半盞茶後,到了安放「歸元」的地方,兩人這才停下了腳步。


    「歸元」可洗盡世間萬千汙穢之物,亦是這萬千海水淨化的來源,一直被投放在水族水槽之處。因它蘊含了無窮的法力,除了水族當任水君之外,世間上還沒有人能夠拿得了它,所以,並未有任何人看守。


    出了新房,長歌不知李楨要將她帶往哪裏,直接到了這藏放「歸元」的地方,他才頓住了腳步。見白傾與折言在那,長歌本想上前,卻被李楨按在了原地。


    耀眼奪目的明珠在水庫中翻騰著,那一道道海水經過它洗禮清澈無比,白傾感覺自己被那光芒一照,整個人頓時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歸元?」白傾雙目驀地一亮,抬步上前,正欲去拿,突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四麵八方出現無數的蝦兵蟹將將他們團團包圍,而他們身後,一襲大紅喜服的男人正緩步而來。


    「言言……」敖禮唇瓣勾起一絲弧度,望著折言,狹長的鳳眸一挑,朝她,徐徐伸出一隻手,「戲已經演完了。今夜可是我們的洞房花燭,你還不過來……」


    完全是在顛倒煙白。


    折言瞳孔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望向白傾,唇一張,想開口解釋,卻見白傾麵無表情地輕瞥了她一眼,就就生生的一眼,她既然再也無法動彈。


    他不相信她的,她明顯感覺得到他不相信她的!


    見折言眼底露出的錯愕神情,敖禮眼中閃過一絲報復的快感。


    他抬步走進,走到折言身旁,大手一伸,攬住了她的腰。望向白傾,笑了笑:「言言,你師兄想盜取我們水族聖物,你說我該如何處理?究竟是殺還是放?隻要你一句話,我都依你……」


    寵溺的絲毫不摻假,折言冷冷地瞪向敖禮,心底已隱隱猜想到他究竟想要做什麽。他明知她喜歡顧裏,所以故意說出這翻話,他這是在報復她成親之夜潛逃,他想徹底地毀了她。


    「就憑你嗎?」白傾麵無表情地掃他一眼,身形一動,猶如淩波重影而過,敖禮眼眸一沉,鬆開折言,立即與白傾在半空中打鬥了起來。頃刻,兩人便已過了數百招有餘,所過之處,無一不亂成一片。


    不遠處,礁石後麵角落處。長歌輕凝了眸,望著抓住她臂膀的手,再順著那隻手臂望了上去:「白傾好歹也是為你來拿這歸元的,你不打算上去幫忙嗎?」


    李楨眼眸微閃,麵上絲毫不已為然:「他自然應付。若不然,也不配坐上四賢者之一。」


    「既然不上去,你的手也該鬆開了吧?」長歌適當提醒。


    李楨眉梢輕挑,有些稀奇地望著她:「鴛鴦譜上竟然已寫了我們的名字,這緣份顯然也是早就註定了的!既然你註定要與我在一起,我為何不能提早行使自己的權力?」


    這句話無疑是在長歌剛平下的怒火中澆了一把油。


    「李楨!」她麵上浮起一絲溫怒之色,「那隻要小小的插曲罷了。要說緣份那也隻是孽緣,趁現在感情不深,我勸你最好斷了這份本不該有的念頭。」


    李楨眉頭緊皺,想繼續說些什麽,「砰!」地一響,將他話給截斷。


    敖禮畢竟年幼,顯然不是白傾對手,隻過了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便已漸漸落了下風。稍有不甚,便被白傾一掌打落在地。


    長歌與李楨同時止住了聲。


    那群蝦兵蟹將拔劍相對,白傾絲毫不將其放在眼底。


    他飛入水槽,伸手去拿那水中翻滾著的巨形明珠。手剛觸及到那顆明珠,「轟隆!」地一響,整個龍宮劇烈地震動了一下,那明珠身上散發出刺目光芒,所翻淌過的水頓時化為無數淩厲的冰刃襲掃而去,速度快若閃電,白傾臉色微變,風馳電擊間,旋身退後了數步有餘,才險險避開。


    與此同時,那水槽中無數的透明氣泡翻湧而出,警報被徹底拉響。折言眼見洞穴外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雙手一攥,縱身一跳,躍入到了那水槽之中。


    「歸元」除卻水族特定的水君任何人也無法觸碰,但,並不代表她不可以。她是幻雪,由雪而化,以魂為形,那麽,那「歸元」所散發出來的護罩自然也奈何不了她。


    有生人的氣息靠近,「歸元」迅速旋轉,無數冰針幻化成形似漩渦般直射出去,劇烈的狂風撲麵而來,折言口中念訣,身形猛地透明無形,冰針從她身體透穿而過,身後巨石承受不住,崩開幾道裂紋。


    「折言!」長歌臉色驚變,下意識地飛上前,卻被李楨拉住手腕,示意她稍安無躁。


    就在這瞬間,折言透明的身體凝聚成形,追本溯源,雪水本為一體,她的手觸碰到「歸元!」,那歸元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令在場的眾人徹底怔住了!


    折言未曾注意在場所有人驚訝的目光,她開口念咒,足足有球般大的歸元瞬間變成夜明珠大小,她伸手一吸,歸元落入她掌心之中,這才飛身下了水槽。


    「言言,你可知你現在在做什麽?」敖禮死死盯著折言,神色幾乎失態,「這水族若是沒有了這歸元,那麽,水族中的水將會枯竭,這南海裏的萬千生物將會因脫水至死。」


    折言卻仿似沒有聽到,她定定地望著白傾,抬步走進,攤開緊握的手,將歸元遞到他麵前。


    白傾深深地凝視她,許久沒有接過,隻是緊緊蹙著眉,看著她那蒼白無色的臉,看著她故作無事的臉,看那殷紅的血從她的唇角緩緩的流淌下來。


    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為何,他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語的複雜:「你可知剛才那一刻有多危險?」


    折言微怔,唇角緩緩綻放出一抹笑,絢麗而奪目。她伸手比劃道:「因為你需要它!」


    白傾唿吸一滯。


    「混帳,我早就勸過你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不能要,你還偏偏不信,居然還要挾我非讓你娶她為正妃不可!現在可好?人家心裏根本就沒有你。你所做的這一切,無非是為了他人做了嫁衣裳。」一聲怒喝傳來,水君率領著眾人款步而來。


    他望著敖禮揚手便重重甩了他一巴掌,怒氣沖沖道:「你自己丟臉便罷,還連累著我們水族陪著你一起丟臉。簡直該死。」


    敖禮被這巴掌狠狠一扇,猝不及防,因慣力作用直接被甩飛在地。臉頰火辣辣的疼痛,唇瓣溢出絲絲殷紅的鮮血,他伸袖拭去,唇角輕勾起一抹似嘲似諷的弧度,漠聲道:「我自己的事不用你多管嫌事,你若嫌我丟你的人,你大可將我逐出水族,眼不見為盡。」


    「逆子,你簡直就是個逆子!」水君怒目圓睜,雙眼幾乎都能噴出火,若不是他年過六旬,才隻有這麽一個兒子,他早就忍不住打死他了!還哪能容得到他在他眼皮子底下這麽放肆?


    「倒跟你母親一個德行!」水君冷哼了一聲,轉首,怒視著折言與白傾,冷冷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戲弄我水族便罷,居然還膽敢來盜取我們南海水族的聖物歸元,當真欺我水族無人嗎?」他語聲猛地一沉,怒聲道,「來人,將他們給我全都拿下!」


    他身後的蝦兵蟹將立即執劍衝上前。


    「且慢!」一道不緩不疾地聲音緩緩響起,如冬季山澗緩緩流淌的泉水,那麽溫暖而適意。


    水君輕抬眼梢,便見礁石後麵一襲煙衣雍容的男人優雅從容地走了出去,他的身側還站著一襲淡金衫的絕美女子。


    水君的視線直接落在長歌身上,他微微一怔,訝異道:「鳳凰仙子?」隨之似想起什麽,移目至她身旁,詢問道:「莫非這位素昧謀麵的仙寮與鳳凰仙子認識?」微頓了一下,他又語氣不善道。「不知這位仙寮所說的且慢又是為何意?」


    李楨微微蕩漾出一絲笑意,雲淡風輕道:「在下聽聞南海奇珍異寶數之不盡,今日特來借水君一件寶物,不知水君可否願意?」


    若說往日裏最值得水君炫耀的,那便是南海之中每年盛產的奇珍異寶。


    因為這些,那些慕名而來的神仙更是數不甚數,每每見了,都忍不住對他們南海揚手讚嘆。見慣了那些艷羨的目光,久而久之,他就猶升了一股自豪感。


    水君打量著眼前之人,他雖在四海八荒中未曾見到過,但瞧他一襲煙衣雍容華貴,舉手投足之間顯赫之氣盡顯,修為高的連他也看不透徹,想來,是哪個避世隱居的神仙。便下意識地答道:「仙寮請說,若是我能幫上忙的,定然義不容辭!」


    李楨眼波微盪,淡雅笑道:「在下想借貴族聖物『歸元』一用!」


    「什麽?歸元?」水君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幾乎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聽。


    這人口氣倒不少,初次見麵,就將主意打到了他族聖物上,還敢這般理直氣壯。他語氣當即冷了幾分,麵色也隨之沉了下去:「恐怕要讓仙寮失望了,這歸元乃我家族聖物,是我族造水淨化必不可少的,素不外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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