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便不同了,殺了我,也隻是妖魔二族內部矛盾,你們真想因小失大嗎?」


    弒滅目光陰沉,似在計量著他所說的這番話。


    「就算他答應,我也不會同意。」無波無瀾的聲音徐徐響起,長歌輕瞥了君臨一眼,沉聲道:「我說過,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自然說到做到。」


    她話一落地,弒滅感覺到手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大力一推,他懷中驟然一空,突地,四周狂風大作,夜色被一片陰雲被覆蓋,一道金以金色五彩的鳳凰展翅而翔,在半空中盤旋。


    突地,鳳凰仰天嘶叫地一聲,如箭刺般直衝而下。那一瞬間,飛沙走石,狂風怒嘯,待眾人迴過神來,長歌與君臨已消失不見。


    想到長歌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弒滅雙手緊握成拳,望著那暗沉沉的天空,惡狠狠地道:「留一部分人下來封鎖妖界入口,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也不得出入,其它人給我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給我找出來!」


    ……


    相比妖界城內妖兵嚴密搜尋所引起的恐慌不安,荒山處卻是難得一片靜謐。在一處隱藏的山澗內飛身而下,長歌在周圍設下一片仙障,這才完全鬆懈下來。


    見君臨眉宇間的煙氣越來越嚴重,那團煙氣已隨著他的血液流至四肢五骸,長歌眉頭緊擰,若是她在晚一步,那煙氣攻入他的心髒,怕是大羅神仙也難以救得了他。當即,沒有多慮,驅動仙術為他抑製住體內魔氣。


    源源不斷的熱流湧入後背,一股舒適的清流緩緩盪開,君臨眼睫輕顫,眼底蘊含著複雜難測的情緒:「為什麽不走?」


    長歌身體微顫,君臨問的她又何曾沒有想過?然而,當她化身鳳凰將他救走之時,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或許是在他深受重傷之時還在擔憂她的性命所怔仲,又或許是在他完全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眼中隻為將她救出而動容。


    君臨見長歌遲遲不語,微側轉了頭,長歌恰巧抬頭,四目不經意間撞在一起,兩人神色各自一怔。望著那與花無憂幾乎相似的眼,長歌心沒來由地一跳,明知君臨不是他,卻仍舊忍不住想要沉浸在那雙眼中。


    君臨看她失神的模樣,唇角輕輕盪出一絲煦日般的笑意,暖暖地,直拂人心:「還是你放不下我?」


    這一句話將長歌瞬間驚醒,看著君臨滿含希翼的雙眼,她收迴掌,故作冷漠道:「胡言亂語。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夠應付,下次,你若再這般多管嫌事,我絕不浪費時間救你!」


    她霍然起身,雙手幻化出一個裝水的器皿,在旁邊溪流處舀了一池清泉,遞到君臨的跟前:「喝吧!」


    君臨低頭靜靜望著端在麵前的清水,他試圖想抬起手,卻在半途又垂落了下去,幾次三番,皆是如此,然後,他抬起臉,望向長歌,苦笑了一聲:「怕是要枉費你的一番苦心了!」


    長歌身體微頓,雙眉緊擰,似在糾結著什麽,最終也隻是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她蹲下身體,將器皿遞到君臨唇邊。


    君臨鳳眸深深地凝視著她,唇角幾不可覺的笑意轉瞬即逝,張口,輕飲了下去。


    「還要嗎?」長歌再次詢問。


    君臨意味深長地望了她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長歌又往溪水處舀了一池清水遞到他麵前。君臨撇開臉,微微綻放一笑:「這水是讓你喝的,別關顧著我,馱了我那麽久,想必你也累了吧?」


    長歌麵色微滯,的確,她法力才剛恢復不少,又耗費了這麽多法力,此刻是有些渴,隻是這話從君臨口中說出,她卻莫名地覺得有些怪異。這般語調太過親昵,就好像尋常夫妻之間才該有的對話般,令她頗有些不太自在。


    她壓下心中的不適,暗示自己有可能是多想,轉開了頭,也沒有猶豫,將那水一飲而盡。未了,一顆泛著碧綠的珠子已遞到她麵前:「這個給你。」


    「碧丹?」長歌麵色微滯,疑慮地望著他,「為什麽要給我?」


    「我想它此刻放在你這裏,比放在我這裏要安全許多!」君臨放緩了聲音道,「況且,這碧丹現含了大量魔氣,交予我,隻會讓魔氣加重,不妨先由你保管它,或許還能憑藉你身上的仙氣將它淨化。」


    長歌眼眸微凝,似有深意地望著他:「你便這麽相信我?」


    君臨微微綻放一笑:「若是我說,從第一眼見到你,我便從未將你當過外人,你可信我?」


    長歌身體微僵,心底有剎那起伏,她伸手將那碧丹接過,垂下眼眸,漠聲道:「自然不信。」,在拿入碧丹的那瞬間,她又覺得有絲絲不對勁,挑眸望著他:「你不是你手不能動嗎?」


    君臨眼波輕動,眨了眨眼,「我何時說過?」


    長歌這才想起她將水遞給他時,他隻是用接二連三的行動來告訴她,他的手不能動。的確是沒有說過,瞬間啞然。


    罷了!若不是她心中多少對他有幾分擔憂,也不會上當。


    雖未入城,長歌與君臨也知那城內定然布了天羅地網,正等著將她們一網打盡。是以,兩人打算暫時先在這荒山歇息些時日,待恢復些法力,再做打算。所幸,這裏依山靠水,又極為隱蔽,適合養傷與居住。


    曙光初亮,天已漸漸開始露出了大片魚肚白。


    長歌與君臨奔波了一夜,早已疲憊,各自靠在樹梢下閉目歇息。突地,棲身在樹上的鳥雀似被什麽東西驚擾,大量往外飛去。


    長歌與君臨霍然警醒,兩人側耳聆聽,便聽到有大量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越逼越近。


    長歌眼眸一冷,寒聲道:「想不到他們的速度比我料想的快上不少!」


    君臨眼眸幽邃,沉聲道:「看來,這次妖族的人幾乎全都傾巢而出了!」


    長歌微眯了眯眼,沉呤了一刻,繼而道:「這片荒山雖隱蔽但終究不是一個絕佳之地,既然躲在哪皆會被找到,不如,我們賭上一次,去妖界入口,或許能出去也不一定!」


    君臨麵帶微笑:「正有此意!」


    兩人一拍即合,瞬間起身,往妖界的入口而去。雖休息的時間不多,但長歌的體力卻也恢復不少,為了節省時間,不引人注意,君臨自願飛入長歌所攜帶的空間媒介之中,隻是在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已到了妖界入口不遠的集市上。


    在僻靜的街道巷口處,長歌將君臨從空間媒介中放出,兩人隨意喬裝打扮一番,這才往妖界入口的方向而去。卻未料,一出巷口,大量的妖兵妖將便將她們團團包圍住。領頭的,正是昨晚那個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妖界四大護法之一——樓炎冥。


    他一臉譏諷地望著他們,冷笑道:「王果然沒料錯,你們今日會出現在這裏!」


    長歌驟沉了唿吸,她與君臨才剛入這裏,特意隱下了仙氣,按理說,縱然弒滅謀算在厲害也不可能這麽快便算出他們的下落,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長歌還未從沉思中迴過神來,樓炎冥輕蔑的聲音再度響起:「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還偏要闖進來,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往後大退一步,招手道:「來人,將他們給我拿下。王有令,男的格殺勿論,女的留下活口!」


    他語音一落地,站在他身後的那群妖兵立即拔劍蜂擁而至,大量的蔓蔓青蘿從地底深處破土而出,直往拽著長歌與君臨的雙腳往地底拖去。


    長歌眉頭輕皺,手腕憑空一握,淩厲劍氣一閃而過,那地下的青蘿被截成兩半。青蘿迅速往地底深處退了迴去。


    此刻,「噗哧!」地一聲,有銳物刺入體內。


    長歌隻聽到身側隱隱傳出一道低沉的悶哼聲,她心猛地一沉,轉首,君臨被一名從地底冒出來的妖兵一劍刺穿了心髒,身軀一晃,驀後倒地。長歌臉色驚變,隔空一掌打入站在君臨身後握住劍柄的妖兵,那妖兵被震飛在數米開外的地方,當場斃命。


    長歌身形如鬼魅一動,緊緊摟住君臨下墜的身體,見他緊闔的雙眼,心莫名一慌。與此同時,「哐當」地一聲脆響,有木簪從他袖口中掉出,她下意識地低頭,一隻精雅別致的木簪頃刻映入眼底,她唿吸猛地一滯,絕美的臉龐瞬間蒼白無色。


    她伸出手,隔空一吸,那隻木簪瞬間飛入她掌心之中,與當日李楨親自送予她的果然一模一樣。


    心底隱隱有什麽脫穎而出,慢慢地匯聚成線。怪不得他雖強行占有了她,卻對她事事貼心;怪不得每每她危險之境,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為她捨身赴死;怪不得每次看到他,她總會有種莫名的親切熟悉之感。原來……原來他是李楨……


    淚水漸漸凝聚在眼眶,長歌輕輕搖動了君臨的身體,見他毫無半點反應,伸手,探上了他的鼻息,發現冰冰涼涼的毫無半點氣息。


    她身體猛地一僵,身體從頭到尾冰涼再無絲毫溫度,滔天的怒意狂掀而起,對麵有殺意迎麵而來,她眼眸驟然一厲,猛地抬起頭,眼底殺意頓現,整個身體泛出一道灼熱的烈焰,如涅盤之火迅速以肉眼難見的速度燃燒起來,身形如鬼魅一晃,直衝而去,卻被天空中突然掉落下的金色鍾罩給罩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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