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聞聲轉迴首,便見君臨慢騰騰地將靈隱禁錮在懷中,修長白皙的指尖輕輕撫摸著靈隱背上雪白的絨毛,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配上那青色獠牙的麵具令人倍感心驚,手中動作卻溫柔得緊。


    靈隱顯然相當不自在,這笑的表情更稱得上是驚悚,它轉頭,可憐兮兮地望著長歌,黝黑通透的眼眸含著點點晶瑩的淚水,那眼神似乎在求救。


    這般軟軟萌萌的,就算長歌在鐵石心腸也終有些不忍。


    她抬眼望著君臨,傾城的臉蛋冷若寒霜:「那條『珠』魚是我要去抓的,你若心中有氣,衝著我來便罷,放了它,這件事與它無關!」


    仗義!


    靈隱熱淚盈眶,然後伸出那隻肥肥胖胖的前爪指了指長歌,用眼神提醒道:「是她要去抓的,我攔也攔不住,真的與我無關!」


    就這般理所當然地出賣她了,這般牆頭草的窩囊模樣,長歌顯然習以為常。鳳眸輕瞥了它一眼,靈隱心虛地移開視線,很不客氣的想:話說,為朋友兩肋插刀,你就暫且犧牲一下下吧!


    「是嗎?」君臨手中動作微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就趁這個時刻,靈隱雙眼灼亮,見機會來臨,縱身一躍,已跳下君臨的手臂,似火燒尾巴幾個跳躍已消失不見,在離去之時,還不望同情地望了長歌一眼。


    君臨顯然對它的離去不太在意,輕抬腳,一步步朝長歌走去,一襲假傲的黑袍氣勢迫人,不知為何,長歌心中莫名掠過一絲慌張,君臨每近一分,她就後退一分,最後,既然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長歌何曾這般窩囊過?索性,抬眸,目光直視著他,冷聲道:「要殺要剮一句話!」


    君臨唇邊平添了一抹笑,卻未答話。伸手至長歌的唇瓣,輕輕拂到她唇角上的疤痕,黝黑如墨的眸子閃過幾分內疚:「叫下人送來的藥你為何不擦?」


    長歌見他沒有追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被她斂去。她冷漠拂開他的手,眼底滿是深刻的厭惡,聲音寡淡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與你無關!」


    「現如今,你已是我的人,自然與我有關!」君臨對她的冷漠視而不見,伸手輕輕撥動她鬢角散落下來的碎發,聲音輕輕淺淺的如旭日春風直掠人心:「還是,你這般,隻是想留下關乎我們兩人之間的記憶?」


    「想不到,堂堂魔君不止是一個無恥齷齪之輩,這臉皮也無法令人恭維。你多慮了!」長歌避開他的觸碰,麵無表情道,「我隻是不希望受你任何恩惠,更甚是不想見到與你有關的任何東西。」


    這般近的距離,令長歌極度不適,她抬步掠過他,往外走去,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君臨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長歌隻覺身體在原地旋轉了一個圈,迴神之際,人已落入到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之中。


    君臨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唇湊近她的耳畔:「你便這麽討厭我?」


    長歌低垂下眸,望著腰肢上那骨節分明的五指,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眸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霜:「難不成你以為我還得對你感恩涕零不成?」


    君臨輕輕綻放一笑,眼眸輕挑:「如此,倒也不是不可!」


    長歌還未從他那句話中迴過神來,君臨打橫將她抱起,又往床榻走去。


    那床榻已如夢魘。


    長歌臉色遽然一變,身體繃直,一雙手死死地攥緊,憤恨從眼中迸發而出。


    那眼中銳利的神色令君臨極細微地顫動了一下。


    既是……如此恨他嗎?


    這般也好!總比——忘得一幹二淨要好!


    他唿吸微滯,低垂下頭,溫和道:「我隻是為你擦藥而已,你無需緊張!」


    長歌麵上如寒霜冰冷,又豈會聽信他的片麵之詞?


    她被禁了法力,如經已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切割,他將她擄迴來,****羞辱她,又怎會這般好心?


    君臨也不過多解釋,他動作溫柔地將長歌放於床榻之上,從袖口中拿出藥膏,輕輕為她抹了藥膏。


    清涼入體,感覺到身側的男人沒有分毫逾越之舉,長歌才徹底放鬆下來。


    君臨伸手,指腹輕劃過她唇瓣,溫和道:「這般看起來倒是舒服多了!」


    唇上的疤痕轉眼消逝,長歌唇瓣隨著他指尖觸碰,甚至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炙熱溫度。


    妖魔所學之術偏陰,又時常環繞著戾氣,所以,身上的體溫常年冰冷,卻不曾想,這人的溫度倒如同凡人一般。


    長歌也隻是輕輕恍惚了一瞬,又瞬間迴過神來,見他的指尖仍舊停留在她唇瓣不曾離去,她毫不猶豫地撇開頭,避開她的觸碰,冷漠道:「竟然藥已經擦了,我累了,若無其它事,麻請出去!」


    君臨的手就這般僵硬在了半空,他張了張口,終是未在說些什麽。


    他將被褥往她身上攏上幾分,沉默了片刻之後,才低道:「這魔宮不比天界,早晚的溫度相差甚大,你穿這般少,怎能行?我已經派人為你添置了數身衣裳放在衣櫥裏,你若涼了,便喚紫煙,叫她為你添衣!縱然在怨我,也不要委屈了自己!」


    長歌低垂下眼,望著身上的被褥,眼睫輕輕顫動了幾下。


    君臨不管她有沒有聽進去,繼續囑咐道:「你雖喜歡吃糖栗子,但這東西吃多了畢竟上火,不可常吃。你若是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便通知紫煙,叫她為你做,別餓著了自己!」


    話到途中,君臨又頓了一頓,繼而道:「我知你恨我,既然恨,便好好的活下去,按時吃飯,按時睡覺。不然,我還安然無恙,你便因體力不支倒下去了,你囚禁的這些時日豈非毫無意義?」


    言語之中流露出來的關心之意毫不掩飾,對於君臨的囑咐,長歌隻是一直垂眸斂目,從始至終也沒有應上一聲,澄澈的眼眸平靜得不見一絲漣漪。


    君臨知她暫時不想說話,也沒有勉強,起身,溫和道:「你好生休息,我晚點在來看你!」


    這般自是最好不過!


    見他轉身離開,長歌輕凝了眼,剛欲躺下,突地,傳來一道極為壓抑地悶哼聲。


    她微轉頭,便見君臨虛弱地扶至旁邊的木椅,身體慢慢委頓於地,渾身輕顫著,似極為痛苦。


    鳳凰族人若是不喜旁邊觸碰,無形之中便會散發烈烈熊火,凡是觸碰之人,必受其火灼燒,無論三界何人,定然五髒六腑俱損,君臨幾次三番****於她,想必,那烈火已傷到他五髒六腑。


    如今,她法力被抑,要想突圍這層層魔界,挾持他,便是唯一出路。


    長歌雙眼微斂,掀被而起,那藏得極深的匕首脫穎而出。


    君臨隻覺身後有殺意襲掃,下一瞬,一把剔透的匕首已架在了他脖頸之上。似是早有預料,他眼眸微動,唇瓣上溢出絲絲殷紅的鮮血,卻仍舊盪出一抹笑:「這於你倒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長歌輕斂了眼,見他毫不害怕的模樣,手中匕首遞進一分,頃刻,那脖頸上已溢出絲絲鮮血:「竟然你知,那麽想必你也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


    君臨緩聲道:「你想離開這裏?」


    「尊上!」恰在此時,紫煙端著熱水跨門而入,見長歌匕首架在君臨脖頸之上,她麵色一慌,手中盆「哐當」一聲摔落在地,激起水花四濺。她往前走進一步,焦慮道:「姑娘,您這是做什麽?」


    長歌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卻沒有理會,將君臨往前一推,冷聲道:「帶路。」


    君臨再次問了一句:「你真想離開這裏?」


    長歌對他這屢次三番的提問,有些不耐,冷寒了聲:「帶路!」


    紫煙指尖掂訣,正欲出手將長歌拿下,君臨輕瞥了她一眼,她背脊一寒,似意識到了什麽,法力消散,低垂下頭,讓開了路。


    出了夜歸殿,除卻偶爾有幾個不張眼的魔兵攔阻之外,這一路上也順風順水。


    長歌原本以為出來需得費上些功夫,沒想到,這般輕而易舉便出來了,倒令她頗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她手中擒住的不是他人,而是魔君——君臨。


    雖說如此,但她一時之間,也不敢鬆懈,生怕途中出現變故。


    比起她處事小心翼翼,君臨反而愜意不少,除卻之前在殿內流露出來的不適之外,很快,便已恢復了往常那般,若不是她這把匕首此刻仍舊架在他脖頸之上,她毫不懷疑,他隨手便能製服於她。


    這魔界雖不比天界那般流彩熠熠,但銀樹纏繞,風景堪佳,與世人所描述的陰森恐怖完全判若兩樣,若不是親眼見到,當真難以置信。


    有君臨的帶領,兩人很快便已到了魂河。


    聽聞這魂河是由遠古時期從九玄天上流落下來的。那時,天柱斷裂,妖魔肆意橫縱,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於是,一半被東皇鍾所幻化的虛無之境所囚禁;另一半,則被九玄天上流下的河流盡數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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