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楨緩聲道:「不錯。還請唐大人一定要救醒他才是!」


    這耀王待在宗人府被囚禁數年,身份早已是大不如前,而這深宮之中,從來隻有雪上加霜,極少雪中送炭,特別是連皇上也憎惡之人,眾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沒想到,李楨高居太子之位,身份如此特殊,居然還能對失寵的親王做到這般,實屬少見,唐崇心頭不免多了幾分好感。


    他頷首道:「這是微臣應該做的!」說完,抬步便往那床榻的方向走去。


    長歌眉頭輕皺,望著李子耀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漠聲道:「這是怎麽迴事?」


    李楨迴首望她,眼眸一眯,神情驀地閃過一片肅殺:「我去之時,正好有一名刺客想要暗殺他,而那劍中投了毒,所以……才會這般!」


    「有人刺殺他?」長歌心中一震,抬步走近幾分,望著此刻李子耀緊閉著的雙眼,深凝了眼。


    床榻旁,唐來已探上了李子耀的脈搏,他微眯了眼,一手輕輕撫了撫下巴的白色長須,一邊望著那昏迷不醒的人兒,輕輕搖頭。


    李楨見唐崇的眉越皺越深,不禁問道:「唐大人,如何?」


    唐崇輕輕嘆息了一聲,鬆開拿住李子耀脈搏的手,起身,走到李楨的麵前,深深作了一輯,道:「殿下……」麵上卻是一副欲言又止。


    李楨溫和道:「唐大人但說無妨!」


    唐崇又是長長一聲嘆息:「那下毒之人,實在是太狠了,剛才微臣把耀王的脈象之時,發現他中了赤蛇之毒!」


    李楨眉頭一跳:「赤蛇之毒?」


    「不錯!」唐崇頷首,「此藥是用上百種毒蛇的唾液,再加上數以計萬的毒物煉製而成,凡中了此毒之人,渾身猶如數萬蟻嗜咬,不僅如此,在毒發期間,體內精骨還會移位、氣血逆流、生不如死。」


    李楨視線落在李子耀的身上,凝聲道:「可有解毒的方法?」


    「萬物相生相剋,自然是有的,要想解了此毒,必須得找到藥方才行。」唐崇拂了拂長須,遺憾道,「不過,縱然找到藥方也沒用了!」


    李楨輕抿了唇:「唐大人這是何意?」


    「這赤蛇之毒極為霸道,在這短短半炷香的時辰,那毒素已侵入了耀王的五髒八腑,縱然找到了解藥,將它配出來,至少也需要花上二天的功夫。到時,耀王……怕是他……」


    李楨冷聲道:「難道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暫時壓製住他體內的毒素嗎?」


    唐崇搖了搖頭:「微臣至今所看的醫書裏,暫時沒有!「他深深作了一輯,「請恕微臣無能為力。」


    長歌走到李子耀的身旁,伸手,拿起他脈搏輕輕一探,聲音平靜道:「或許我可以試試!」


    李楨望向長歌,隨後轉首朝旁邊候著的宮婢沉聲吩咐道:「送唐太醫出去!」


    「微臣告退!」唐崇朝李楨微微行禮,當即退了下去。


    「你們也都退下吧!「李楨朝旁邊的宮婢沉聲吩咐。


    「是!」宮婢頷首,頓時,屋內的眾人頃刻散得幹幹淨淨。


    長歌素手微翻,撚成蘭花形狀,一道泛著金光從她指尖泛開,手腕一動,那指尖已落在李子耀的眉心中央。


    不稍片刻,一條黑色的線漸漸浮現出來,在他眉間若隱若現。


    長歌指尖隨著眉心一路至手臂沿下至他掌心,那額上黑線隨著指尖所過之處往下遊動,剎那,一條泛著黑色的汙血便從李子耀食指之中逼了出來,掉在地上泛出黑色的煙霧。


    近半炷香後,長歌才緩緩收迴手。淡聲道:「三天之後,他便會醒過來!」


    李楨溫和道:「他體內的毒算是解了嗎?」


    「嗯!」長歌頷首,站起身,腳下徒然一軟,幸虧李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沒有跌倒。


    李楨深蹙了眉,望著長歌有些蒼白的臉龐,擔憂道:「你怎麽樣?身體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長歌搖了搖頭,眉宇之間閃過一絲倦意:「我沒事,隻是耗費過多法術罷了,你不必擔心!扶我過去休息一下便好。」


    李楨毫不猶豫將長歌打橫抱起往旁邊空著的房間走去。


    長歌有些錯愕地望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不知是否是她錯覺,她隻覺得李楨似乎比往常高大挺拔了不少。


    這般被人抱在懷中,那人還是她的徒弟,長歌感到萬分不自在,連帶著她可以用法術掙脫也忘了。聲音已冷:「你要帶我去哪?放我下來!」


    李楨望了她一眼,脫口而出的卻是不容拒絕的語氣:「你需要體息。」


    長歌有些頭疼,強硬著態度道:「我說了,扶我去旁邊休息一會便沒事了!」


    李楨輕瞥了她一眼,再次強調:「你需要好好休息!」說話的同時,一腳踹開旁邊的臥房,大步走進,輕作輕柔地將長歌放入床榻。伸手探了探她有些冰涼的額頭,心底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我還是叫龍澈過來看看好了!」


    李楨說做就做,立即轉身,打算去禦花園尋找龍澈。


    長歌麵無表情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情緒:「你不是頭疼、眩暈、整個人虛弱無力嗎?」


    頭疼、眩暈、虛弱無力之人還能麵不改色一把將她橫抱起?


    果然,李楨離去的步履微微一滯,頓在了半空。


    長歌強撐起身,有幾分慵懶地靠在床頭,望著他,靜待下文。


    李楨暗自懊惱了一聲,居然他忘記了這茬。


    他慢悠悠地轉迴了身,睜著無比清澈的眼眸疑惑地望向長歌,一臉恍然大悟,「你這般一說,好像是啊,我的頭怎麽就不疼了呢?」


    長歌接道:「那真是奇怪了!」


    李楨低下頭,握拳幹咳了一聲。他抬步走近,重新坐迴到長歌的身旁,黝黑的眼眸深邃無比的望向長歌,卻是不說話。


    長歌心底已知他剛才故意騙他,本想因此事罰他。然而,被他這般靜靜望著,那罰他的話卻是如何說不出口了,更甚是,整個人有些怪異起來。臉頰莫名的有些發燙。


    長歌輕蹙了眉,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有一絲異樣,故作冷漠道:「你看著我做什麽?」


    李楨展顏一笑,那眼中帶著仿佛旭日般的暖意:「說話的聲音又恢復到了以前了,看來,真的是沒事了!」


    長歌微愣。楞過之後,卻是輕輕笑了。心中有暖意流淌,她溫和道:「將你的手拿過來。」


    李楨雖有些不解,卻還是照常伸到她麵前,長歌素手輕翻,一隻泛著金光的鳳凰翎已憑空出現在掌心之中。


    「鳳凰翎?」李楨麵色一怔。他自是認得這是何物,之前長歌贈送於他,因怕丟失,所以,他放在寢殿之中,未曾攜帶在身上。近日事忙,未去查看,難不成,丟失了?


    長歌輕輕頷首,將那鳳凰翎交還到他掌心之中。


    李楨望著手中這隻鳳凰翎,疑惑道:「這,怎麽會在你手中?」


    長歌想到那假太子摟著舞姬的不恥行徑,輕抿了唇,溫和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鳳凰翎乃鳳族神物,今後你得好好保管才行!」


    「是我大意了,今後,定然不會在走失它!」李楨溫柔微笑,動作輕緩地將它放入懷中,或因這動作過大,懷中一個尚算完工的,極為難看的香囊掉了出來。


    李楨麵色微凝,剛欲將它拾起,卻不想,終是晚了一步,長歌已率先拿了起來。


    「這是……」長歌覺得有些眼熟,細細一想,這才猛地意識到是她曾經答應李楨所繡之物。


    隻是,那時候她以為不甚丟失了,李楨也沒在多問,她也就沒太在意。如今想來,是被他撿到了嗎?


    長歌略有些疑惑不解道:「這麽難看的香囊,你留著做什麽?」


    難看?


    李楨視線落在那香囊上,輕輕綻放出一笑,他反倒覺得好看的緊呢!


    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留著,隻知道在長歌消失的那一年之中,若不是這個香囊在他身邊,讓他感覺得到她的存在。或許……


    「睹物……」李楨黝黑的眸子似有深意地望著她,「反省!」


    「反省?」長歌更為疑惑了,「你反省什麽?」


    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夠好,所以,讓你消失了一年的時間。


    李楨撇開眼,卻沒有迴答她的問題,低咳了一聲,話鋒一轉,道:「要喝湯嗎?」


    「湯?」長歌驚愕出聲,腦海中突然浮現馮蓮斬殺毒蟲的畫麵。她怎麽會忘了這事。


    「嗯!」李楨輕點點頭,伸手為長歌攏了攏被子,溫和道,「馮姨剛才端來的,我去寢殿端過來,盛給你喝。」


    見李楨轉身欲走,長歌伸手拉住了他,急忙道:「那湯你沒喝吧?」


    李楨低垂下頭,視線落在抓住他手腕的縴手上,再緩緩上移,望向長歌略有些緊張的臉,輕挑了眉:「還沒有,怎麽了?」


    長歌緊繃著的弦微微一鬆,放開他的手,提醒道:「她端過來的湯你暫時不要碰。」


    李楨眉頭一蹙:「為何?」


    長歌緩緩道:「現在,什麽也不要問,今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便知道為什麽了!」


    李楨眼眸幽邃,眼底閃過一絲深凝,重新坐迴位置,終是未在詢問。


    是夜,夜色寂靜。


    李楨一路尾隨長歌走至一處僻靜的別院內,長歌這才停下了腳步。


    這別院,李楨自是知曉,因馮蓮喜靜,他特地吩咐下人為她收拾好的別院,雖地勢偏遠了一些,但很適合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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