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無其事地轉過身,用素來寡淡清冷的聲音道:「我沒事,天色已晚,你先歇息吧!」


    李楨一怔,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陪我睡了嗎?」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握拳低咳了一聲,掩飾住麵上的尷尬,聲音有些沙啞落寞帶著少許委屈道:「你答應過我的……」


    長歌蹙起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今日我有些累,改日吧!」,言落,透門而出。


    改日……


    李楨眼眸輕盪,低低笑出了聲。


    藏春樓三樓雅間,一襲淡紫色輕紗裹身的妖艷女子正坐在銅鏡麵前取下髮飾,打算歇息,突銅鏡內倒映出一位身姿欣長的蒙麵黑衣人。


    女子驀地一震,慌忙起身,望向來人,單膝跪地。「嬌娘參見主子!」


    蒙麵黑衣人冷若冰霜地掃她一眼,壓低著嗓音道:「交待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嬌娘稟告道:「請主子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現在,李楨已完完全全信任我便是真正的春三娘了,待主子大功告成,我便立即出手解決掉他,以除後患。」


    「好一句大功告成?」蒙麵黑衣人冷冷一笑,眼底寒意驟然升起,「你可知你差點就毀了我的大事?」


    嬌娘一楞,臉色微微發白:「嬌娘不知主子此話是何意!」


    蒙麵黑衣人袖袍往後一拂,沉聲道:「你可知道李楨已經開始懷疑了你的身份?差點就順藤摸瓜到了我這裏!」


    「不可能!」嬌娘聲音略略提高,失口否認,她急忙跪爬在蒙麵黑衣人的跟前,急忙解釋道:「嬌艷一直小心行事,又怎會暴漏行蹤給他?請主子明鑑,這絕對是誤會!」


    「哼!誤會?」男人聲音冷冽,「是不是誤會,我自會定奪!」他停頓了一下,又繼而問道,「宋老那邊情況如何了?」


    嬌娘強按住心驚,搖了搖頭:「還是不知所蹤!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毫無蹤跡可尋!」


    四周空氣驟然變冷,甚至有殺意流淌,她立馬補充道:「不過主子您放心,就在昨日,屬下查到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屬下懷疑那宋……噗……」那口中的話還未完,一口殷紅的鮮血吐出,嬌娘身體猛地一僵,低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那突然而來的飛刀,再抬手,伸至半空,望著窗外對麵屋頂站著的黑衣人,不甘張了張口,還未吐出一個音,轟然倒地。


    該死。


    李楨驟沉了唿吸,他扯下麵巾,猛地反身,便見窗外對麵的屋頂上有一名蒙麵黑衣人輕蔑地望了他一眼,張開手臂,往後一躍,消失在夜色之中。他眼眸一凝,疾速追尋而去。


    然而,卻有人比他身形更快,是長歌!


    冰寒的冷風從耳畔嗖嗖掠過,李楨不由加快了步伐,將輕功提加到了極致,可是,無論他如何追,卻仍舊追不上長歌與那人的速度,當他跟到一個荒山野嶺之時,轉眼便已經跟丟。


    晚風吹著樹葉嘩啦嘩啦地作響,四周一片靜謐,沒有任何飛禽走獸的聲音,安靜的幾乎有些可怕。


    李楨輕凝了眸,視線在這荒郊之中輕輕一掃,突落在一處,抬步走近,身後似有人影一動,他眼眸輕斂,手已搭在腰間配劍之上。


    肩膀被人輕輕一拍,李楨微眯了眼,身形如鬼魅一動,劍閃風過,一把剔透的劍已架在了來人的脖頸之上。


    「是我!」清冷無波的聲音徐徐響起,一襲淡煙金衣裳的女子麵色平靜地望著他。


    見到來人,李楨淡漠的眼眸微微一楞:「長歌!」,他將架在她脖頸的劍給放下,擔憂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長歌搖了搖頭,頗有些責怪道:「倒是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你便跟過來?」


    「嗯?」李楨挑眉。這才稍微打量這四周,這地方雖與平常的荒郊野嶺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似乎太安靜了!


    長歌望著那黑漆漆的森林裏處道:「這裏在道家俗稱叫屍骨墳。又稱萬人葬。可以說,這座荒山是用屍體堆積而成的。就如同我們現在所站這塊地,那下麵,說不定就埋了千千萬萬的屍體。這裏妖魔肆意橫生,是妖界與人間的分界線。那裏麵恐怕就藏有無數的妖怪,在虎視眈眈的盯著我們。」


    「分界線?」李楨輕抿了唇,沉聲道:「你是說,那黑衣人進入了這裏?」


    「凡人進入這裏,是逃不出來的!」長歌眼眸似有深意,她淡漠道:「這裏妖氣太重,你又是凡人之軀,不移在這待得太久,先跟我迴去吧!」


    「嗯!」李楨頷首,說罷,兩人剛欲離去。


    「李楨,不要跟她走!」一道清冷急促的聲音猛地響起,不遠處,一襲淡煙金長衫的女子漸漸浮出身形。


    李楨步履一滯,頓住了腳步。他抬首,循聲望去,便見一個與長歌一模一樣的女子憑空出現。


    李楨轉首望著前麵的長歌,又轉首望著不遠處那個與長歌一模一樣的女子,心底微微震憾,有些難以置信居然會出現兩個長歌。


    「何方妖孽,為何要冒充我?」李楨身側的長歌眼底寒意聚集望著不遠處的長歌。


    「這話應當我要問你才對!」不遠處的長歌眼裏浮現出懾人的淩厲,聲音清冷如泉,「你修練千年,為什麽不好好修道成仙,反而助一個凡人在這為害人間?」


    「好一招倒打一耙。」李楨身側的長歌冷笑,轉首望向李楨,「我才是真正的長歌,你在猶豫什麽,我同你相處了這麽久,難道,你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嗎?」


    李楨微微蹙起眉頭,似乎有些猶豫不絕。


    不遠處的長歌平靜的聲音有些顫抖:「李楨,你若跟她離去,進入了屍骨墳,就連我也救不了你!」


    「我才是真正的長歌!」身側的長歌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不遠處的長歌冷冷反駁道:「不要信她,我才是!」


    「你們都說自己是長歌,然而,長歌卻隻有一人,你們又如何來證明你們自己是真的呢?」李楨輕輕掃了一眼在旁邊的兩人,不緩不疾地走到了兩人中央,麵上含起絲絲雍容般的淡笑,「不防,由我來出題,你們答一下,如何?」


    真假長歌默不作聲地望著他,似沉默。


    「不說話,我便當你們默認了!」李楨唇角微微揚起,他環顧了眼在場的兩人,緩緩道,「長歌你最近一次主動親我是在什麽時候?」在說到主動二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幾分。


    「今晚!」身側的長歌毫不猶豫地開口。


    不遠處的長歌輕抿了唇,平靜的麵龐隱藏心中翻湧的怒火,卻默不吭聲。


    李楨朝身側的長歌輕輕綻放了一笑。又繼續道:「上次看我脫衣洗澡時直麵向了我多久?」


    這問題……


    真假長歌相繼沉默了一瞬,身側的長歌聲音有些僵硬道:「半……半柱香!」


    李楨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


    不遠處的長歌額上青筋狂跳,那清冷的黑眸有一把怒火迅速燃燒,且越燒越旺。然而,她卻還是沉默不語。


    李楨視線餘光微掃了一眼她,繼而又不疾不緩道:「上次,我在地府迴來,身受重傷之時,你為我擦藥,碰到了我身下哪裏?」


    是的,沒錯,是身下!


    真假長歌沉默地盯了李楨看了好一會兒,各自深深吸了口氣,身側的長歌有些尷尬道:「是……那什麽……部位?」


    李楨低頭望著腳尖。


    不遠處的長歌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隻覺他的問題,實在是有些不太像話。冷冷道:「你在敢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不用她帶,我現在就把你丟入那個屍骨墳!」


    「不急。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李楨緩緩抬首,微沉默了一瞬,才輕揚起嘴角道:「那改天,是多久?」


    「改天便是後天。」身側的長歌搶先一步迴答,她快步走到李楨跟前,一把拉住李楨的手腕,迫切道:「你所迴答的問題,我都已經迴答上來了,她卻一個也沒有答上來,你該相信我是真的鳳長歌了吧?跟我走……」說完,就扯著李楨往前走去,可是,還未走上幾步,劍光橫掃,她臉色一變,迅速鬆開抓住李楨的手,大退了幾步。


    李楨漫不經心地望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誰說答上來的,便是真的長歌了?」


    「你小子耍我?」假長歌霎時暴怒,怒吼一聲,身形如電,急忙朝李楨抓去,在手就要抓住李楨手腕的瞬間,一道凜冽森寒的浩瀚劍氣排山倒海而來,眼看要震斷她手臂,她臉色微變,霎時收迴手,倒退了數步。


    是長歌!


    她「啊!」地仰天長嚎了一聲,剎那,風雲變化,她迅速幻化成了一條碗口般壯大的黃金蟒蛇,足足有十米之長,頓露兇殘本性,張開血盆大口弓著身子朝長歌急速咬去。


    「長歌小心……」李楨下意識地驚唿出聲,手中劍光一閃,身體已沒有任何指示地就往那條蟒蛇沖了過去。


    「小小無知人類,居然敢如此不自量力!」那蟒蛇扯著幹涸的嗓音怒吼一聲,遊龍般的軀體一招神龍擺尾,就往李楨身上急揮而去,那尾巴疾如雷電,夾帶著強烈的勁風,連十米之外的巨樹都幾乎折斷。


    這蛇妖千年道行完全不是虛蓋,李楨縱然武功多高,終究隻是一屆凡人之輩,眼看著那龐大的蛇尾就要落在身上,阻擋一切去路,幾乎避無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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