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長歌的錯覺,當他說出那脫衣兩字之時,感覺有些格外的重。


    長歌清冷的臉上染上少許如胭脂般的緋紅,撇開頭,輕輕嗯了一聲。


    李楨當即不再多言,鬆開纏住長歌腰間的雙手,起身,悉悉索索地脫衣起來。


    不可否認,這李楨穿衣的速度不快,這脫衣的速度還挺利索的。


    長歌見他衣服脫得有些收不住的架勢,連忙伸手製止提醒道:「你不必如數脫光!」


    李楨手中動作果然滯了一滯,低下頭望著她,麵上很是糾結:「可是我不脫光,睡不著覺。」


    真是麻煩。


    長歌皺了眉,她可不想每天睜開眼睛,就有一個渾身****,光著身體的男人躺在她身邊。


    她清冷道:「要麽,你把裏衣穿上去;要麽,我出去,你擇二選一。」


    李楨遲疑了一瞬,終是毫不含糊將那脫在半空的白色裏衣重新給穿了迴去,未了,轉頭望向長歌:「穿成這樣,我可以睡了吧?」


    長歌微微頷首。


    李楨滿心雀躍、腳步輕快地走到床榻旁,乖乖躺好,然後一副小心翼翼待人寵幸的模樣望向長歌。


    長歌被他那目光一望,頗有些忍俊不禁。


    她吹熄了燈,走到床榻旁,就勢躺下,剛躺下,一隻修長而有力的大手便順勢攬入了她的腰,男人似小貓兒般往她身上蹭了一蹭。


    淡淡的龍涎香撲鼻而來,長歌身體微微一僵,前所未有與人這般親近,令她沒來由地一慌。


    她手微抬,剛打算將腰上的手拿開,便聽見李楨幽幽道:「長歌,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不會跟別人一樣,用異樣的眼光看我,還會與我如此親近。」


    長歌那伸在半空中的手終是無力垂下。


    是啊……他喜歡的是男人,根本就無須在意什麽男女有別。


    若她拂開他的手,以他如此敏感多心的性格,必會誤以為她也同其它人一般。


    她還能說些什麽?


    長歌輕輕嘆息了一聲,那放在腰間的手終是沒叫他拿開:「你不是困了嗎?睡吧!」


    「嗯!」李楨眼底笑意一閃,如願以償地閉上了眼。


    翌日,辰時,東宮。


    殿堂之上,負責東宮寢食的女官帶著一眾侍女,神情莫辯地立在一旁,有些小心翼翼地望向中央坐著的一襲黑袍雍容優雅的男人,再看向他對麵滿滿一桌絲毫未動的早膳,心中不由越發緊張。


    首席女官眼見已過了半個時辰,桌上的早膳絲毫未動,她走出身來,低聲提醒道:「殿下,若是您不滿意,奴婢這就派人重新弄一些其它可口的飯菜過來。」


    她語音還未落地,「砰」地一聲巨響,李楨猛然拂袖打翻了桌麵,那群侍女臉色微變,紛紛跪地。


    李楨連望也不曾望她們一眼,直徑站起身,大步走到殿門口,還未踏出殿外,數名禁衛憑空出現,伸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為首那名禁軍恭敬道:「殿下,娘娘有令,不能讓您踏出東宮一步,請迴吧!」


    李楨怒從心生,一腳便將那名禁軍踹得老遠:「狗奴才,既然你叫我一聲殿下,想必你也該知今後登基為皇的,是本太子,而不是你口中所謂的娘娘!你若再不讓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那名為首的禁軍立即爬起身,低聲道:「請殿下恕罪,臣恕難從命。」


    李楨不予理會,直接掠過那些禁軍往外走去,還未走出幾步,「唰」地數道聲響,無數把劍從劍鞘中破空而出,數名禁軍舉劍相對。


    李楨頓住腳步,凜冽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眾人:「怎麽?打算殺了本太子不成?」


    「皇後娘娘交待,若是東宮內是誰要出這東宮,不論身份,格殺無論。」那為首的禁軍語氣猛地一沉,既而恭敬道:「殿下,請迴吧!」


    「好一個格殺無論!」李楨眯了眯眼,怒極反笑,卻未再強行闖宮,袖袍往後一拂,轉身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嘭」地一聲,房門被人推開。


    長歌聞聲轉首,便見一道欣長挺拔的身影站在耀眼刺目光線之下。


    「迴來啦!」見到李楨,長歌未有過多反應,繼而轉迴首,低下頭,認真的剝手中的糖栗子,待飽滿的殼剝落,露出晶黃滾圓的果肉,她麵上揚起一絲欣慰的笑,像極有成就感般,掂起果肉,動作輕柔地放入口中。


    李楨愕然地立在原地,突地無比羨慕那顆糖栗子,隻恨不得化為她指尖那顆栗子,被她吞食入腹。


    他與長歌相處這麽久,隻知道她不喜歡吃人間的粗糧五穀,平日裏也隻是飲些甘泉露水了事,無論什麽東西都不太感興趣,又怎會想到她居然會喜歡吃這人間的糖栗子?


    長歌喜歡吃這糖栗子。


    意識到這個,李楨淡淡勾了唇,驀地反身往外走去。


    後院內正在忙碌的眾人,未曾料到太子李楨會突然造訪,驚訝之餘,紛紛跪地。


    李楨目光輕掃過在場的眾人一眼,淡聲詢問道:「我房間的糖栗子是誰端過去的?」


    在場跪地的眾人麵麵相覷,其中最後麵的一名宮婢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嚇得渾身顫抖,將頭深深埋在地下:「是奴婢!」


    「再去多做一些過來。」李楨沉聲吩咐,頓了一頓,繼而又道:「從今往後,你什麽事也不用幹了,隻管專心做好糖栗子就行。」


    那宮婢愕然抬首,還未曾在那話中反應過來,那道欣長挺拔的身影已經走遠。


    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還未站穩,李楨又突然掉轉了身形,走了迴來,「你教我做。」


    此刻,長樂宮內,一道略有些尖銳的聲音猛然乍起。


    「你說什麽?」李貴妃有些難已置信地望向跪在她麵前的宮婢,一雙如柔荑般的縴手已不自覺緊握成拳。


    那名宮婢再次低首稟告道:「太子殿下目前被皇後囚禁在了東宮!」


    「怎麽會?」李貴妃目光如炬地望著她,「我不是好好叫他待著的嗎?」


    那名宮婢搖了搖頭:「這個奴婢也不知,聽說,他還是自己主動迴來的……」


    這李楨不聽話她的囑咐便罷,居然連這麽大的事也未曾通知她,李貴妃頓時有些火冒三丈,她冷聲道:「這是多久之事?」


    宮婢如實答道:「昨兒一早!」


    「昨天?」李貴妃疾言厲色道,「為什麽到現在才來通知我?」


    「娘娘恕罪!」宮婢伏地一拜,「皇後命令任何人也不得說出來,這件事也是今日奴婢無意中聽到的!」


    「好個鄭氏。」李貴妃眯了眯眼,站起身,走到書桌旁快速寫了兩封信,裝好,交予她,吩咐道:「你將這封信暗中交給李楨,然後這一封送到李家。」


    宮婢頷首,起身,接過信,抬步離去,還未走出大門,在門檻之處又倒了迴來。


    「怎麽又迴來了?」李貴妃見她去而復返,有些不悅開口,抬眼望去,便霎時止住了聲。


    門外,皇後正率領著一群禁軍走了進來。


    鄭氏狹長的鳳眼輕挑,視線最終落在那宮婢手中的信封上。


    那宮婢心膛一驚,下意識地將手中信封往背後一藏,鄭氏身後立即走出一名女子,眼疾手快迅速奪過,畢恭畢敬遞到皇後麵前。


    李貴妃麵色一緊,表麵上仍是鎮定自若的。畢竟她見過大風大浪,卻也很快鎮定下來。


    皇後冷冷瞥了李貴妃一眼,唇角勾勒出一抹極為輕蔑的譏諷,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唇邊冷意更甚。


    「我們倆在這後宮之中鬥了這麽久,看來,也是時候該結束了!」看完信上內容,她慢條斯理的收迴手中的信,將它遞迴給那名女子,抬首,輕蔑地望了眼李貴妃,頗有些居高臨下道:「可惜啊,最終,你還是鬥不過我。」


    李貴妃指尖緊緊嵌入掌心之中,冷冷道:「最後,誰鹿死他手,尚不得知!」


    「是嗎?」鄭氏毫不以然地輕笑出聲,「那我們走著瞧。」


    她袖裳一盪,驟地反身,朝後麵的禁軍沉聲吩咐道:「來人,將這給我包圍起來,誰若敢踏出這宮門一步,格殺無論!」言落,拂袖離去。


    待那道張揚得不可一世,綺羅珠履的身影漸行漸遠,李貴妃氣急敗壞走到櫃檯前,拿起精緻的花瓶猛地往地下一砸,「砰」地一聲,摔得四分五裂。


    ……


    東宮內,當長歌見到李楨將一盤堆得滿滿的糖栗子擺到她麵前之時,再抬頭望向李楨,輕輕揉著額心,似是萬分無奈。


    「若是長歌不喜歡,那我這就將它撤下。」李楨的眼眸微微地眨了一下,說著,竟然拿起那堆著糖栗子的盤,正欲退下,長歌下意識地拉住了他,伸手將他手中端著的盤子奪過。


    李楨唇角幾不可覺的輕揚起,又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有些殷勤地道:「我來幫你剝栗子吧!」


    長歌視線不自覺望向那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立馬咬上幾口的糖栗子,有些艱難地離開視線:「不急。」


    她手中幻化出一張繡有並蒂蓮的白色綿帕。


    李楨有極深的潔癖,她素來知曉,今日竟然弄成這般灰頭土臉,見狀,長歌又怎能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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