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又是長長的一片靜謐,內侍一直本份的站在那裏,靜待迴話,許久之後,李煜冷沉的聲音才響起:「隨便找個荒山野嶺,丟了!」


    「是!」內侍頷首,徐徐退下。


    翌日卯時,晨光熹微,天空微露出了點點魚肚白,此時,城外山路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濃霧,行人寥寥無幾,四周一片靜謐,隻偶爾傳出車輪疾駛過地,掠過地上枝椏發出地「軲轆軲轆」聲響。


    行路上,一襲淡煙金衫的妙齡女子,與一襲黑衣少年站在路中央,靜靜望著前方那輛馬車緩緩行走,直至消失不見,兩人這才緩慢地收迴視線。


    李楨朝長歌溫和一笑:「不早了,我們也迴去吧!」說完轉了身,往城內的方向走去。


    長歌目光深邃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平靜道:「你便不去看看,你母妃的墳墓嗎?她就埋在這附近!」


    那一瞬,李楨的步履微微滯了一下,卻終是未停腳步。


    「不了。」溫冷無度的聲音傳出,沒有絲毫遲疑,他雙拳微微攥緊,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長歌眼眸平靜無波,臉上也沒有多過反應,抬步跟上。


    兩人走了沒多遠,便聽到後麵有馬仰天「嘶鳴」一聲慘叫,似有什麽重物墜落。


    兩人臉色一變,轉身,疾往芸妃所坐馬車消失的方向尋去,隻是短短一瞬,便看見了前方一具倒在血泊之中冰冷的屍體。


    這具屍體的主人是——芸妃。


    長歌沉了眸,她們前腳才不動聲色的將人送走,下一秒芸妃便屍橫當場,究竟是誰,動作這麽快?


    長歌抬步走近,縴手微抬,想拘出她的魂魄來問一問,在觸及她天頂神台之上,微微頓了一頓。


    查覺到長歌臉色有絲絲不對勁,李楨攏了眉,若是連長歌也不能解決之事,想來此事定然棘手,不由開口問道:「如何?」


    長歌緩慢收迴手,聲音平靜道:「她的魂魄被人收走了!」


    「收走了?」李楨想起了前日死了的數千人,眼角眉梢之間透出了一絲絲寒意,「是不是與之前那些人一樣,是同一人所為?」


    「是同一個,但她並不是人。」長歌目光平靜地望了他一眼,不緩不疾道,「犯案的是由一種黑色的雪所幻化出來的靈女,被人稱為幻雪,世上所說的,雪出無痕,腐屍便地的妖物便是她,傳言,她是靠吸食人體的魂魄而活。」


    吸食魂魄而活?


    這世上還有這等荒唐之事?


    李楨平淡的眼微微凝了凝,聲音略冷,「這般下去,豈不是讓她為所欲為?」他望向長歌,「如何才能找到她?」


    「她會來找我的!」長歌聲無起伏道。


    「為何?」


    「直覺!」長歌言簡意賅的迴答了他兩個字,其實她也說不清楚,隻是莫名的感覺到,那幻雪似乎對她有股很強大的敵意,而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很排斥她。


    長歌沒有再繼續說話。


    她低頭望著這芸妃的屍體,打算先打個地方就地掩埋,以免嚇著路上行人,卻不曾想,在施法術移動她的屍體之時,地上兩個細小的帶著殷紅刺目的鮮血字體露了出來。


    顯然李楨也注意到了。


    因剛才那字被芸妃的屍體所掩住,所以,兩人才未曾注意。


    「品……車?」長歌疑惑的不確定地念出聲。


    李楨俯低身形,低頭細細打量著那個車字,那車字右邊還有一橫似乎還未寫完,便在半途中被迫戛然而止了。


    「不是品車……」他緩慢地開口,伸出手指順著那橫的紋路一點點寫下去,隨著他指尖的遊動,那車字另外一邊漸漸清晰起來。


    是一個軒字。


    「品軒?」長歌眉目垂斂,望向李楨,「那是什麽地方?」


    「若我未曾猜錯,是皇城內一家不出名的成衣鋪子。」他曾經在皇城內看到過,李楨緩慢地起身,眼底陡然射出一抹森冷的寒光,「看來事情遠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長歌眼中劃過一絲沉思:「你懷疑芸妃的死,與這家成衣鋪子逃不了關係?」


    李楨抬眸望向天際上方冉冉而升的紅陽,沉呤了一瞬,才緩緩道:「怕是那些人還沒有這個能耐,她寫出這個地方,想必想暗示著我們什麽。」


    長歌沉默,一時之間也是毫無頭緒,若真是幻雪所為,以她能力,芸妃或許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別說留下這蛛絲馬跡的線索了。


    顯而意見,是人為。


    竟然是人為,那她身為仙有任何陌生的氣息出現在這附近,她沒有理由不會發現,更何況,那人還能在短短一瞬之間拘走一個人的魂魄!


    就在她思慮之間,不遠處發現了細微地聲響。


    「誰?」長歌突然冷喝了一聲。


    李楨身體一頓,隻見那抹淡煙金的身影憑空消失,在不遠處的石壁後麵浮出了身形。


    在見到石壁後麵那一襲淡紫長衫的女子,長歌明顯一怔:「姑姑,你怎麽會在這?」


    牟憐卉麵上也有絲絲訝異,似乎並未料到長歌也會突然出現在此處。


    她將長在石壁縫隙上那株草藥拔下,放入背後竹簍,微笑道:「子耀的藥快吃完了,所以我來采些草藥跟露珠迴去。」


    她抬眼望向正緩步而來的那一抹欣長挺拔的身影,柔聲道:「倒是你,跟太子殿下怎麽出現在這?」


    長歌不想她過於擔心,便答道:「隻是隨處走走而已。」


    她視線順著她身後望去,望見她背後竹簍內裝滿了混著泥土芬芳碧綠清脆的草藥,眼角餘光再掠過她脖頸那一條結淤的傷疤之時,眼眸轉冷:「他動手打了你?」


    牟憐卉眼神有些閃躲,扭過頭,淡聲道:「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長歌皺眉,一把拉過牟憐卉的手臂,撩起她袖口一看,便見那白皙凝脂般的玉臂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淤青。


    「姑姑,事到如今,您還在維護著他?」


    牟憐卉慌忙地收迴手,轉過身,背對著她:「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言畢,抬步便往前方走去。


    「姑姑……」長歌喚住了她。


    牟憐卉頓住腳步,卻未迴首:「我很好,長歌,你不必替我擔心,這一切都是我自願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長歌凝了凝眸,還想再繼續說些什麽,牟憐卉已留下一個清冷孤寂的背影。


    「怎麽了?」李楨已走到長歌的麵前,遙遙望向那離去一襲淡紫長衫的纖影,隱隱覺得此刻四周空氣驟地轉冷。


    長歌抬首望著他,冷聲道:「李楨,迴去抄寫論語三百遍!」


    李楨唇動了一動,許久之後,才幽幽開口:「我……我是犯了什麽錯嗎?」


    「沒有。」長歌猶自轉身,抬步欲走。


    她隻是心情不好而已,誰叫他這張臉長得像李子耀,還偏偏要在槍口上撞。


    李楨有些委屈,見長歌轉身欲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這三百遍論語我抄便是了,你別急著走,先陪我去個地方!」


    長歌頓住腳步,迴首望了他一眼,視線落在李楨抓住她手腕的手上:「去哪?」


    「品軒!」


    將芸妃的屍體處理好,此刻,已到巳時。


    烈日高懸,皇城內已是喧鬧一片,李楨隻是以往在閑逛途中見到過那成衣鋪子一眼,至於具體在何處,已模糊不清了。


    未免引人注意,兩人就在街上肆意閑逛,兜兜轉轉了大半天,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處,找到了那家名為品軒的成衣鋪子。


    那個鋪子很是破敗,又開在偏僻之處,不遠處還有一家棺材鋪子,極少有人來。


    屋內,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灰塵,一股陳年已久的沉悶味,年過半百的老掌櫃正坐在前台打著瞌睡,流了一嘴的哈喇子。


    「你確定是在這裏?」門口,長歌轉頭望了一眼李楨。


    李楨握拳冷咳了一聲,低聲道:「應該錯不了!」


    那老掌櫃聽到有人咳嗽了一聲,猛地從椅子上彈跳了起來,他這店許久都未開過張了,見到屋內走進兩人,一時間興奮不已,連忙起身,招唿了起來:「兩個客官,往裏麵請,不知二位是想要什麽東西呢?」


    那老掌櫃邊說還不忘揮了揮身旁的灰塵。


    這門麵不大,幾乎一眼望穿,李楨往屋內輕輕掃了一眼,狀似無意問道:「不知老掌櫃可否認識一名叫季秀芸的人?」


    老掌櫃身體微微一滯,哈哈笑道:「客官說笑了,我哪裏認識什麽季秀芸,吳秀芸的女人,不認識……不認識……」


    老掌櫃揮了揮手,有些送客的意味,又轉迴了身,重新坐迴了前台的位置,打了個哈欠閉著眼假寐起來。


    長歌唇邊泛起一絲笑:「竟然不認識,你又怎知這季秀芸是一名女子呢?」她走上前,卻被李楨抓住了手。


    他的手冰冰涼涼的,比之她的更甚。


    凡人的體溫不該是溫熱的嗎?按理說那幾道喪魂鞭過了這麽久,他的身體應該完全恢復了才對,怎麽……還越發冰寒了。


    就在長歌微微失神的瞬間,李楨已開了口:「不知掌櫃可否見過這隻玉簪?」


    聽到李楨的聲音響起,長歌緩緩收迴思緒,抬眼,便見李楨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個玉簪立在半空。


    這玉簪碧綠剔透,色澤極佳,顯然是上好之品。


    那老掌櫃覺得這二人煩人的緊,怏怏抬頭,打算轟他們走,在見到那隻玉簪之時,身體一滯,起身,便拿過李楨手中的玉簪細細打量,最後,終是嘆了口氣:「原來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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