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妃?」李煜難以置信地開了口。


    這芸妃前幾日不幸小產,之後又身染重疾在她宮殿內歇息,最近這幾日更是閉門不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是在城外湖泊的棺材內發現的?


    「不錯,正是她,這一切,包括近日死的那數千人,都是她連合著一個邪道做的,為的就是練就一個邪術,藉機操控您的意誌,顛覆我大興王朝。現在,那邪道已經被國師就地正法,皇上,你看她該如何?」


    屋外,聞聲而來的李楨也不由頓住腳步,見這屋內所發生的一切,麵上寡淡的沒有絲毫反應,隻是那一雙冰涼的眼有絲絲寒意。


    他料想的果然沒錯,這一切,果真是他們所設計的,不然……玉軒子奉命去千米之外的厲城查看眾人死因,又怎會在短短一日便趕了迴來,還找到了所謂的真兇?


    因為心頭血一事,他那所謂的父皇心底對他們有了芥蒂,如今,這鄭氏,因救駕有功,倒是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戰。


    隻是……他們用了什麽辦法,居然能讓數千人在不同地方同時死亡?


    這廂李楨還在思慮,那邊李煜見被人如此戲弄,已是怒不可揭:「來人,將這賤人給朕拖下去,明日午時斬首示眾!」


    須臾,便有幾個禦林軍上前將芸妃給拖了下去。


    芸妃卻也不吵不鬧,也不開口辯駁,完全像一個木偶任由人擺布,在經過門口,與李楨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輕輕掃了一眼李楨,無聲地張了張口,李楨鳳眸微沉,身側的人已被人拖遠。


    稍瞬,李煜便被皇後及一大群人攙扶著離去,離去的同時甚至連看也未看在旁的李楨一眼,這一場喧譁終是在夜深人靜之時結束。


    東宮又恢復了一片靜謐。


    那一群密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李楨轉迴身,往自己的宮殿而去,夜色之下,一襲淡煙金長裳的清冷女子漸漸籠聚成形。


    女子麵色平靜,卻在無形中透出一絲冰冷:「你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你的母妃?」不然,為何知道宋玲為芸妃假扮之時,還能保持這般鎮定。


    她隻知他善於隱忍,卻不知他連做戲也能演得如此逼真,就連她也被瞞了過去。


    李楨望了一眼她,聲音有些寡淡:「我從未忘記,十多年前,我母後早就葬身火海!」


    「既然你知她早已葬身火海,那麽,你定然也能猜到,這一切是有人在背後操控,而這最有利的,莫過於皇後鄭氏,芸妃有殺皇帝的心,鄭氏則螳螂撲蟬黃雀在後,你明知她有可能藉此機會翻身,為何還要這麽做?」


    為何?


    李楨平靜的眼陰戾一閃而逝,很快,便被他掩得幹幹淨淨。


    是啊……他為何這般做?寧願讓皇後有機會重迴聖寵,他想,最終的目的也隻有一個。


    他想看看,看看這個被世人所讚揚最為癡情的千古帝王,親手殺了自己最愛之人後,再重新見到已死了的人站在自己眼前,是什麽反應……


    悔?恨?還是——懼?


    可惜啊……因身份使然,他並沒有親眼看到。


    不過,他的父皇……他那親愛的父皇……那個被世人讚頌癡情的父皇……那個在眾人眼中,溺愛已故亡後愛子的男人,可是差一點就因她斃命呢……


    就差了那麽一點呢!真是……可惜了!


    李楨微微笑了笑:「長歌,我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而已!」


    不知為何,他不想讓純潔如同白紙般的長歌,看到這麽隱晦黑暗的自己。


    長歌果然一怔。


    「我雖自幼在深宮長大,憑藉自己幾分小聰明也能勉強存活至今,但……你不能要求我做到,事無巨細。我隻是凡人,哪會有通天本領預知她人的想法?」李楨走到她跟前,低頭望著她,「就連你,不是也有遺漏之處嗎?」


    「我?」這劇情反轉太快,長歌微蹙了眉。


    「嗯!」李楨認真地點了點頭,見她有略有些疑惑的眼神,心中已有幾分肯定,八成,她又是忘了。


    這仙子的記性,都是這麽不好使的嗎?


    他詭異地望著她,幽幽開口,「你不是答應過傅睿要救芸妃嗎?她現在可是被關在大牢呢,若我未曾聽錯,我那父皇已經下了口諭,明日午時她將會斬首示眾。」


    長歌輕輕掃了他一眼:「這可是你答應的!」


    李楨恍然憶起,好像是有這麽迴事。


    他握拳輕咳了一聲:「好,就算是我答應了,難道,你就打算這麽置之不理?」


    長歌沉默了一瞬,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即便麵臨灰飛煙滅,仍願為所愛之人付出一切的男人,心底終有些不忍。


    她雖不明白凡間****之事,但……也對他那隻求付出,毫不索取迴報的感情所動容。


    這世界又有幾分能做到像他至此?


    「領路吧!」長歌聲音如清泉響起,轉了身。


    「嗯?」李楨挑眉,對她的反應有一瞬間適應不過來。


    長歌頭也未迴,便抬步往外走去:「我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值不值得我出手相救!」


    李楨揚唇一笑,急忙跟了上去。


    夜涼如水,陰冷潮濕的牢房內飄散著刺鼻的腐朽發黴之味。


    夜色之下,暗黃色的燭火微微搖曳著,照著深長的並不寬敞的過道,過道兩邊牢房內關著大大小小的罪犯,無數的鼠蟻猖狂的在地下爬行,密密麻麻的一片。凜冽的冷風透過櫥窗往裏麵一吹,唿唿地風聲不斷在各個牢房迴響,頗有些驚悚。


    因值夜班的牢衛不是很多,自從上次長歌失了法力被關入大牢,出來得知李楨殺光了牢內所有人之後,長歌未免他再次重蹈覆轍,便對牢房內所有除芸妃之外的人念了催魂咒。


    現在,牢內所有的人已陷入沉睡。


    牢房分為普通戒備度牢房、中戒備度牢房和高戒備度牢房三等:像吵架鬥毆、偷東西、做錯了事受罰的普通罪犯,則關了普通戒備度牢房;重傷他人、貪官、販賣毒品等則關在中戒備度牢房;殺人、謀反、等涉及與皇家相關的則關在高戒備度牢房。


    芸妃刺殺皇帝,實屬罪大滔天,自然是關了高戒備度牢房。


    這高戒備度牢房明顯不去好到哪裏去,所以,當長歌走到那所謂的戒備度牢房,見那因初春裏沒有厚厚的棉被裹體,而蹲在冰冷的牆角冷的瑟瑟發抖的身影時,並不感到意外。


    此時,芸妃體穿著單薄的囚衣,渾身滲出殷紅的血,一頭秀髮蓬頭垢麵亂七八遭遮著臉,看不清原本五官,完全與之前判若兩人。顯然前不久受了刑。


    聞腳步聲響,芸妃麵色微動,卻依舊縮在那小小的角落裏,扯著嘶啞的嗓子道:「你們來了……」


    這句話說出,倒讓長歌訝異了,感情,她知道他們會來?


    李楨眸眼微動,卻未曾出聲。


    「我想是時候告訴你所發生的一切了。」芸妃沉默了一瞬,低低咳嗽了一聲,才繼續虛弱地說道:「李楨,你可還記得十多年前,鹹陽宮發生的那一場毀滅性的大火?」


    李楨視線落在她身上,聲音轉冷:「我自是記得!」簡直刻骨難忘。


    「那一場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夜,大火過後,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內,皆以為皇後宋氏化為了灰燼。其實,眾人不知,當年她沒有死,在那懸樑掉下來之時,她被貼身婢女憐兒所救,也就是後來,你抓到了的那個已瘋的宮婢。」


    長歌突然想起了那日李楨將那婦人困在火中,李楨說,那婦人有可能在裝瘋賣傻,她沒信,原本是真的,她沒瘋。


    「其實,她是故意暴露行蹤,讓你手下的人發現的,隻可惜,當時,她已被人注意,還沒來得及向你透露隻言半語,便遭受到了毒手!那天晚上,我偷偷潛入你的別院,想去找她,卻親眼看見她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給活生生勒,。就這麽死在了我麵前……」


    「咳咳!」芸妃又忍不住劇烈咳嗽了幾聲。


    李楨目光深幽地望著她:「若是真如你為言,那我母後在哪裏?」


    「你見過她的。」芸妃抬起了頭望向了他。


    李楨身體猛地一震,臉上浮現一絲蒼白。


    「想必你已經猜到了吧!沒錯,就是昔日你們見到的,那個臥病在床的男人——齊俊遠,她便是在你們眼中已死的皇後,也就是你的母妃,宋玲。」


    「說出來你們一定不敢置信吧?可是,這的的確確是事實,在那場大火過後,她便容貌盡毀,與婢女憐兒逃出深宮,以新的容貌示人,當時,容家勢力極大,連李煜也得看臉色行事,整個朝廷幾乎以容家馬首是瞻,那時的容家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長歌眉頭輕蹙起:「既然如此,那她為何不立刻迴到容家,或是迴到深宮?聽聞李煜對她用情極深,縱然容貌盡毀,相信,他也定不會在意!」


    芸妃唇角勾起一抹譏諷:「迴到深宮?那與自尋死路又有何區別?說不定,當日鹹陽宮內那一場大火便是他派人燒的!」


    長歌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凝,自古薄情皆帝王,在皇權膨脹之下倒也不是不可能,她望著芸妃,淡聲道:「那她迴到了容家?」


    芸妃斬釘截鐵答的迴答:「沒有!」


    長歌便疑惑了,這宋玲竟然不想迴到皇宮,那又為何連自己的家也不願意迴?宋家的勢力大到連皇帝也要容忍三分,應該也不懼怕他才對!


    她攏眉:「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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