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從不在意別人怎麽想,但穿著這身濕漉漉的衣服出去實在是有辱市容。


    「有!」李楨對長歌此刻換身衣服自是百般認同,當即點了點頭,隨意披了一件外衫,忙起身吩咐下人拿了幾件衣裳進來。


    太子李楨沉浸女色,也是在這個時候傳出來的。


    經這一次,東宮上上下下都傳,長歌是麻雀躍上了枝頭。


    知長歌與李楨關係匪淺,從此之後,所有的人無不對她恭恭敬敬,見了麵行個禮,或是避瘟神一樣繞道而行。


    有人傳,是長歌主動勾引李楨的,有人傳,她是李楨在外養的女寵,反正宮內流傳著各種各樣的版本。


    所以,當那嬌蠻任性的郡主鄭幼荷出現在長歌麵前,長歌並不感到意外。


    東宮池塘旁邊走廊拐彎處,鄭幼荷將長歌堵在了走廊盡頭。


    「你就是那個勾引太子哥哥的賤人鳳長歌?」鄭幼荷趾高氣昂地望著她。


    對於這種鼻孔朝天的女人,長歌沒來由的不喜歡,連最起碼的應付也懶得,越過她,抬步走去。


    「大膽,鳳長歌,你隻是一個小小的貧賤女,你以為有太子哥哥護著你,我便不能把你怎麽樣了嗎?」


    鄭幼荷從小到大被人捧於掌心,再加上皇後是她的親姑姑,她何曾被人這麽無視過,一時氣從心來,抓住長歌手腕,揚手便欲給她一巴掌!


    卻未想到,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抓住她半空中疾揮而去的手腕,手微一用力,鄭幼荷便痛地哇哇大叫起來,她還未看清究竟是何人,來人大手一揮,她整個人已被甩到了地下。


    「混帳,你可知我姑母是誰嗎?你敢對我如此大敬,我叫我姑母……」鄭幼荷撐扶起身,反身怒望著眼前來人,突地僵住了:「太子哥哥……」


    「叫母後怎麽,來殺了我?」李楨目光冷峻如刀,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不是的,太子哥哥,我怎麽會……」鄭幼荷哪還顧得上疼,連忙爬起身,想去解釋,卻被李楨眼底閃過的殺意嚇得生生僵住了步子,又見長歌雲淡風輕的立在一旁,好像無關緊要一般,打了個嗬欠。


    她怒氣攻心:「都怪你這個賤人!」一個箭步往長歌沖了過去。


    長歌眉頭一皺,身形一動,李楨卻比她更快一步攔在她的麵前。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靜謐的時刻份外響亮。


    「你打我,太子哥哥,你居然為了這麽一個賤人打我?」鄭幼荷紅了眼,捂住半邊發疼的臉,難已置信地望著突然立在長歌麵前的男人,視線掠過他,狠狠瞪了一眼長歌,一跺腳,哭跑著離開了!


    鳳長歌遙遙望著那抹粉紅身影離去的背影,有些訝異:「你不是說羽翼未滿,不宜與皇後那邊撕破臉嗎?」


    李楨迴首望了眼她:「現在不同了!」


    「嗯?」長歌挑眉,似又想到什麽,瞭然道:「你想藉此搭上李貴妃這架橋?」


    李楨點了點頭,臉上有些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自從李喆死了之後,李氏在宮中便徹底失去了依靠,而她與皇後鬥了這麽多年,皇後得此機會勢必不會輕易放過她,而她也必然不會坐已待斃,鄭幼荷乃皇後侄女,我若不做些什麽,又怎麽能讓李氏相信,表麵上我與皇後關係融洽,實則卻是不和呢?」


    長歌望著眼前少年,那半張銀白色的麵具,在刺眼的陽光下璀璨發亮:「這一步棋卻是走的極險。」


    「我已經沒有迴旋之地了!」李楨望著長歌,深深地凝了她片刻,道:「長歌,我隻是擔心你!」


    「擔心我?」長歌古怪地望了眼他。


    她有什麽可擔心的?


    「如今你法力全失,又被推入風尖浪口,皇後及各宮那邊虎視眈眈,我怕……」李楨話還未說完。


    「太子殿下……」身後有宮婢盈盈一拜:「皇後娘娘有請。」


    這麽快……


    鄭幼荷前腳剛走,皇後便已派人來通知他了。


    李楨與長歌下意識的互望一眼。


    李楨沉聲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那宮婢頷首退下。


    李楨望著長歌道:「我去皇後那裏一趟,若有什麽事,立即派人通知我!」


    長歌點了點頭,李楨這才抬步離去。


    自從長歌貶為凡人之後,便住在了李楨寢殿隔壁。


    走到門口,長歌剛打開門,忽地,一隻白虎從她屋內竄出,猛地朝她撲來。


    長歌心中一驚,電光火石間,身形迅速一閃,那隻白虎便已撲空。


    她雖被禁錮了法力,但練武時所用招式卻也不差。


    這白虎三番二次陰魂不散,她屢次放它,它既然還敢登上門來,簡直是天法無天了!


    看來,這白虎背後的主人也是發現她了。


    長歌皺了皺眉,若是以往,她定然不將他們放在眼底,但她如今法力盡失,跟個普通人無異,交起手來,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未免被瞧出異樣,她清冷開口:「出來吧!」


    迴答她的卻是一片肅靜。


    那白虎露出兇猛目光,仰天嘶吼了一聲,似被長歌躲過極度不甘,調轉身形,張開血盆大口,又猛地朝長歌撲了過去。


    「豈有此理!」


    長歌心膛劇烈一震,身形險險一閃,還未站穩,那白虎又飛撲而來,長歌心知硬拚絕不是上上之策,腦海中突然想起李楨那把『純鈞』寶劍,想必此刻正掛在他寢殿之內,趁白虎離她有一段距離,她一個閃身,飛奔往李楨寢殿而去。


    李楨寢殿就在她隔壁,進入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當她抬手剛觸及到那把『純鈞』之時,風馳電掣間,身後白虎已如疾風跟來,長歌想要避開已來不及,正當那白虎的利爪快要落入她身上,手中玉鐲突地發出一陣耀眼光芒。


    這趁這個時刻,長歌眼疾手快拿起『純鈞』往白虎所在猛地一揮,「噗」地一聲,滾燙的鮮血如數噴灑在她的臉上,身上。


    白虎痛得大吼一聲,跳窗而出。


    在這短短一瞬,長歌仿佛失了所有力氣,抓著『純鈞』的手漸漸垂下。


    當李楨進來之時,便看到這樣一副畫麵。


    長歌一身是血孤傲地站在風中,墨發隨風搖曳,絕美的五官染滿了殷紅的鮮血,低垂著眸看不清任何情緒,手裏拿著『純鈞』劍,滲人的緊。


    「長歌……發生什麽事了?」李楨瞳底閃過一抹驚慌,見她渾身是血,以為她受了什麽重傷,急忙上前想去看看她傷勢。


    觸及到他擔憂的眼神,長歌麵上終於有了絲絲反應,心竟有些柔軟,平靜道:「這不是我的血!」


    「不是?」李楨動作一滯,卻是放下心來。


    長歌點了點頭,將劍遞還給他,道:「這是玉璣子座下那隻白虎的,想必它沒那麽兩三個月,是走不了路了!」


    「那你剛剛低垂著頭……」


    長歌望了望自己這身衣裳,皺了皺眉:「我隻是可惜了這一身上好的衣服!」


    李楨的臉變黑了:「難道你認為,我連一件衣服也滿足不了你?」


    長歌抬眸望了眼他。


    這滿足二字,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


    見那一臉滲人的血跡斑斑的臉,李楨忍不住倒吸口氣,將長歌往門外一推,嫌棄道:「快去洗把臉!」


    長歌自幼長相討人喜歡,又加上天姿聰慧,愛慕她之人數不甚數,沒想到,有遭一日,她居然……居然被一個十五六歲的黃毛小子給嫌棄了?


    長歌心中默念:他還隻是個孩子,還是個孩子……


    當長歌重新洗漱一番之時,已過了半柱香。


    李楨此刻,正端坐在書房內看那本資治通鑑。


    難得他這般自覺,長歌淡淡一笑,又轉迴身,往迴走去。


    「長歌……」李楨突地開口喚住了她。


    長歌反身:「何事?」


    李楨放下手中書籍: 「今日,我們出宮吧!」


    「出宮?」長歌眉眼一動,之前她便想帶李楨出宮一趟,卻又礙於他特殊身份,怕給他帶來禍事,所以一直未提,為這事她還頗有些苦惱。


    今日,他主動提出,便道:「你便不怕皇後那邊藉此來問罪於你嗎?」


    「問罪?」李楨唇角勾起一抹譏諷:「若是這般規規矩矩,倒是令她生疑呢!」


    長歌想了想,也沒再多說什麽。


    出了皇宮,街道上熱鬧繁華,沿街叫賣的小販走卒大聲地吆喝著,過往的商客行人綿源不絕。


    長歌與李楨甩開身後皇後派來的幾條尾巴,兩人直徑走到一家茶樓才停下腳步。


    李楨望著麵前茶樓,疑惑道:「你帶我來這做什麽?」


    長歌淡淡一笑:「自然是去喝茶!」


    「喝茶?」


    「對,喝茶!」長歌跨步走進。


    李楨皺了皺眉,望著這人來人往的茶樓,眼底閃過一絲遲疑。


    他最討厭的便是這種烏煙瘴氣之地,見長歌已走了進去,輕嘆了口氣,抬步跟了進去。


    此刻,茶樓座無虛席,滿堂拍掌叫好,生意簡直好到火爆。


    長歌一踏進來。


    「公子,您幾位?」熱情的小二迎了上來。


    長歌微轉過頭,「兩位。」


    待看清長歌,小二唿吸一滯,竟訝異的長大了嘴巴。


    眼前女子大約二十芳華,眼眸浩瀚無波,麵若皎月,肌膚吹彈可破,仿若遺世獨立中的曠古幽蘭,那麽清靜高雅,仿佛多望了那麽一眼,就會生生褻瀆了一般,一時竟看呆了。


    長歌皺了皺眉。


    李楨剛踏入進來,便正好看到眼前一幕。


    似自己最為寶貴,心底最為隱晦的東西,被人窺視著,這種感覺令他很是不悅,抬步,便已擋在長歌麵前,冷冷道:「看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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