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中,犬山賀看著安德的眼神極為複雜,帶著幾分無奈,幾分悲涼,還有些許憤怒與不解。


    安德卻沒多廢話,擠開昂熱的身子,站在犬山賀麵前, 他高大的身軀擋住天花板上的燈光,在犬山賀麵前如同一堵黑色的牆壁。


    啪!


    安德一巴掌抽在犬山賀的臉上,老人的臉頰立刻紅腫了一塊。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你應該感謝昂熱,要不是他求情,蛇岐八家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犬山賀沒有躲閃結結實實挨了安德一下, 嘴角流出淡紅色的血:“為什麽……我不過是想讓家族能夠有尊嚴的活下去……”


    犬山賀出生的犬山家曾經是蛇岐八家中的底層存在,掌握枕營業的他們並不被人看好,犬山賀的父親也是個狂熱的軍國分子,在天皇投降的那一刻就切腹自盡。


    孤身一人的犬山賀見證了島國失敗後的瘋狂,囂張的米國士兵在島國肆無忌憚,一塊巧克力便能換來一個女人,自己作為犬山家僅存的男性後裔,也隻能在碼頭山拉皮條,帶著米國佬去幹自己的姐妹。


    他想要家族脫離秘黨的掌控,想要島國人不再被米國侮辱,被昂熱收為徒弟後,這種想法進一步變成了某種俄狄浦斯情結。


    俄狄浦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人物,他因為神明的預言而弑父娶母,在心理學中,便以這一人物為名,將那種渴望超越父親的情結命名為俄狄浦斯情結。


    犬山賀便是這樣,在殺死父親昂熱的衝動下, 前進了一生的男孩。


    但安德對他毫無邏輯的囈語並不感興趣,聽到這家夥說的話,反而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昂熱,你這徒弟,在不要臉上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這家夥還挺懂教育的嘛。”


    安德笑得是那樣大聲,犬山賀甚至看到了從他口中噴出的火星,昂熱見狀搖了搖頭,衝著後頭的路梨與上杉越招了招手,三人找了個旁邊的位置坐下,將空間讓給了安德與犬山賀。


    安德捂著肚子,跌跌撞撞地找了個犬山賀對麵的沙發坐下:“你是黑道啊,怎麽一點當黑道的自覺都沒有,黑道要尊嚴,那普通人呢,就隻能被你們欺負到死?”


    犬山賀沒說話,在他看來,隻要脫離了秘黨,島國人的生活一定會變得更好,就像那如夢似幻的昭和年代一樣。


    安德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地盯住麵前的犬山賀:“我不是昂熱,他是個讀書人,劍橋畢業的博士,標準的歐美左派,他會和你說我不歧視黑道,但我不會。”


    “我歧視你們,在我看來你們就應該像老鼠一般藏在下水道裏。”安德毫不客氣地說道:“昂熱實在太溺愛你了,他在六十年前就該把蛇岐八家拆散重組。”


    犬山賀抬眼看了看旁邊正在投喂路梨的昂熱,他從未想過自己那個如惡鬼般的老師,會被安上溺愛這個一點都與他不相關的形容詞。


    安德在腰間一抹,一個木質的牌子出現在他手上,木牌看著有些古舊,雜亂地雕刻著中式的祥雲文:“小子,看好了,知道這是啥嗎,天地會的腰平,你別以為我就是個清白人,我當年在天地會開香堂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安德手上的木牌,在天地會中叫做腰平,是類似身份證的文件。


    “那你為什麽……”犬山賀很不解,都是混黑道的,安德憑什麽看不上自己。


    “你蛇岐八家配和我們天地會比嗎?”安德臉上露出吃蒼蠅一般地惡心表情:


    “我們反清複明的時候,你們把島國姑娘賣到南洋當妓|女賺錢;


    我們傾盡全力抗日的時候,你們和軍部蛇鼠一窩,在華夏大地上燒殺搶掠;


    我們支援華夏建設的時候,你們在鎮壓學生運動;


    島國繁榮時你們想著靠暴力撈錢,島國現在衰落了,你們又坐在黑錢上不願放手;


    現在你過來說,你們想要尊嚴,你也配?!”


    安德最後的話語是吼出來的,聲音在這間包廂中迴蕩:“那你問問那些被蛇岐八家殺死的普通華夏讓有沒有尊嚴,那些客死他鄉的島國姑娘有沒有尊嚴,那些被你們勒索的島國人有沒有尊嚴?!”


    嘣!


    安德一拍沙發的扶手,沙發在他的巨力下寸寸斷裂,露出其下的棉花與木板,他順勢站起來,身軀如同一堵牆逼向犬山賀:<w.


    “你想洗白上岸,金盆洗手,那就得用血來洗,用敵人的血,或者……用你們自己的。”


    安德如同黃銅金屬球般的豎瞳盯住犬山賀的眼睛:“你應該感謝那個幕後搞事情的家夥,他給了你們一個如英雄般死去的機會,我很高興,不用沾上你們這幫人渣的血。”


    犬山賀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向安德:“那麽,安德先生,告訴我,你準備對島國分部做什麽。”


    “做什麽,放心等這一切結束,蛇岐八家會徹底消失,島國分部的有限自治權會被收迴,經費下調,以及……從黑道方麵完全脫離。”


    “這是不可能的,黑暗世界中總是需要有人統治。”犬山賀笑著搖了搖頭。


    “是啊,隻有你這樣的傻瓜會盯著給人當狗得到的仨瓜倆棗,或許黑道總是需要領袖,但為什麽要是混血種呢?”


    “你就是學加圖索那幫種馬,蛇岐八家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真是……”


    安德卡頓了片刻,最後說出了一個不怎麽貼切的形容詞:


    “真是慈母多敗兒,你變成這樣昂熱絕對有一半……啊不,起碼百分之八十的責任。”


    坐在旁邊的昂熱和上杉越身子不約而同地抖了一下,昂熱正在切的蜜瓜因此變得不那麽規整,讓有些強迫症的昂熱很難受。


    “真是氣死我了,”安德走過來,拿起昂熱切壞的蜜瓜:“你教的好學生,難道就沒給他上兩節曆史課嗎?”


    “那時我來島國本就不是為了教學生,”昂熱有些尷尬:“更多的是震懾蛇岐八家。”


    “然後和我打架是吧。”上杉越拿過一牙蜜瓜,遞給旁邊的路梨,沒好氣地說道。


    “不把你這個皇打服,我怎麽收複蛇岐八家。”昂熱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自豪,他轉頭看向安德:“你一定不知道我們這些天來幹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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