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花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已經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春紅和燕子兩個人都睡在秀花房間,方便照顧她,


    秀花虛弱的看著兩個跟自己相似的孩子:“燕子,春紅多虧了你們,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指定會被人閑。”


    春紅按著秀花的腿,以前緊實的肌肉現在變得鬆弛又無力。


    燕子給秀花洗臉,建平和建國看著母親病痛的樣子無能為力,隻能裝作平常模樣跟他聊聊天。


    秀花看著窗外的陽光:“春紅呀,建安還是沒有消息嗎?上次那個電話絕對是他打的,有什麽不能迴來的呢。”


    “又不是他的錯,是有人欺負了他,坐牢就坐牢唄,家又不是沒在了。”


    春紅點點頭:“是呀,建安肯定會迴來的,今天就是除夕了,孩子們都會迴來,今天太陽也暖和,我叫建平把你抱到外麵曬會兒太陽吧。”


    秀花點個點頭。


    外麵的世界,秀花已經很久沒見了,之前的一段時間她總是想睡覺,身體的疼痛讓他無法在一個動作堅持太久。


    外麵的梨花溝已經來到了冬末,今年沒有下雪,還不是很冷。


    春紅給秀花穿上厚實的棉衣,又將被子蓋在她的身上。


    “媽,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給我們說,我到時候給你換個位置或者方向。”


    秀花笑著點點頭。


    院子裏的柿樹結著黃青的果實,她能夠聞見隔壁的煙草味。


    天空藍的耀眼,一切都像新生。


    婷婷率先迴來,為了給奶奶買一件好看的帽子,她特地去兼職了幾天。


    婷婷拖著大大的行李箱,推開了陳舊的大門,秀花看著已經是大姑娘的婷婷,心理恍然若失,他們什麽時候長這麽大了。


    婷婷跑上前來抱住了秀花:“奶奶,你看我給你買的帽子,好不好看。”


    秀花笑著說:“好看,我的大孫女給我買什麽都好看。”


    “快把東西放進家裏吧,來陪奶奶說話。”


    婷婷點點頭,將行李箱放進屋子。


    婷婷坐在石凳上,陽光溫暖:“奶奶,我給你講我們學校的事……”


    秀花聽的不是很真切,她感覺自己好像籠了一層厚厚的布。


    婷婷說完詢問秀花:“奶奶你說搞不搞笑呀。”


    秀花怔了一會兒:“好笑,好笑。”


    山山,浩浩,陽陽,果然是親兄弟,才睡醒伸懶腰的樣子一模一樣,他們看著迴來的婷婷:“婷婷姐,你怎麽才迴來?”


    “你們幾個大懶豬,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床。”


    秀花看著三個人打鬧,要是時光在長一點,這樣的日子在緩一點就好了。


    要是建安迴來了,這裏還熱鬧些。


    彬彬是第二個迴家的,三個人看著彬彬手裏的一大袋東西,就湊上前去:“哥,你太有錢了是給我們買的禮物嗎?”


    彬彬點點頭:“不是給你們買的還是給誰的?你們自己去分吧,爸爸和媽呢?”


    婷婷迴到:“爸還在工作,媽正跟春紅嬸一起做飯呢。”


    彬彬來到秀花身邊:“奶奶,我迴來了。”


    秀花笑著說:“嗯,彬彬迴來了呀。”


    彬彬看著奶奶紅潤的臉色,他想奶奶可能在慢慢變好,心理忍不住的開心。


    一群人坐在秀花周圍,大家一起保護著自家的奶奶。


    突然村口炸開一陣摩托車的轟鳴,建國衝進屋,棉襖還裹著山風的味道:"警局來電話,說老三已經到縣城了!"


    秀花聽後激動的說不出話:“好久迴來,我……”


    婷婷忙給秀花順氣,建國說道:"娘,警車要繞盤山道,怎麽也得明早才能到。"


    秀花點個點頭,她覺得上天一定是在提示她,秀花想起了黃阿姨的話”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她真的能夠長命百歲。


    中午一家人坐在桌子旁,小黃狗搖著尾巴,陽陽將吃剩下的骨頭遞給他。


    燕子連忙阻止:“陽陽,吃飯就吃飯別玩其他的,要給小黃就快給他,別在餐桌上玩。”


    陽陽隻好將碗裏的骨頭倒給小黃。


    建平和建國跟彬彬和山山聊著一些國家大事,浩浩融入不進去默默吃著飯。


    春紅看著這一大家子人笑著說:“媽,在過幾年,我們這桌子怕是不夠,還要買幾個大桌子呢?”


    燕子也打趣著說:“是呀,那時候我們兩就退出廚房,讓他們給我們做飯吃。”


    婷婷笑著說:“好呀,我就做可樂雞翅,炸雞腿,漢堡包,炸薯條……”


    燕子打住了婷婷報菜名一樣的油炸食品:“算了,以後我和你嬸子老了,這些油炸食品你們吃的動,倒苦了我們到時候牙齒還行不行。”


    春紅和燕子相視而笑。


    秀花很享受這樣的時光,今天她竟然意外的吃下一碗飯。


    建平看了心情更加好了,這些天的照顧,終於有點起色了。


    秀花吃完飯就想迴床上睡覺,建平把秀花抱上床去,或許是秀花的麵色告訴眾人秀花在慢慢變好,在加上今天又是除夕一家人忙著做年夜飯。


    等到建平去叫秀花的時候,她自己陷入了昏迷。


    衛生院的醫生過來,先給秀花打了一針。


    秀花迷迷糊糊嘴裏說著建安兩個字。


    建國打電話催去,秀花卻越來越迷糊。


    建平對著醫生說:“今天我媽狀態那麽好,怎麽可能會這樣她中午都吃了一碗飯。”


    醫生解釋到:“有可能是迴光返照。”


    此刻三十裏外的山道上,建安正把額頭抵在警車玻璃上。


    十年光景把記憶裏的羊腸小道碾成了柏油路,可那些歪脖子老槐樹還在,枝椏間垂落的須根依舊像母親縫衣裳的棉線。


    "同誌,能開快點麽?"他第九次問開車的警察,喉結上下滾動。副駕駛座的老張扭頭看他:“我已經盡力了。”


    車過老鷹岩時起了霧,車燈照出前方橫臥的斷樹。兩個警察下車查看的當口。


    建安摸到褲兜裏硬邦邦的物件,是臨行前養父塞給他的虎頭鞋,掉色的紅緞麵上金線繡的"安"字還依稀可辨。


    當麵他從洛陽流浪索性被一位老人收養並改了姓,現在娶妻生子,直到前兩天看到的那張尋人啟事,他才知道母親生了很嚴重的病。


    坐牢一點都不可怕,他就像迴去看看母親。


    警車在村口槐樹下停住時,建安嗅到了熟悉的艾草香。幾個早起挑水的鄉鄰愣在原地,扁擔上的鐵鉤叮當亂響。他踉蹌著奔過曬穀場,看見自家屋簷下垂著的白幡,雙腿突然失去了知覺。


    堂屋正中停著的柏木棺材尚未合蓋,建安跪著挪到跟前時,棺槨上的桐油映出他扭曲的臉。十年歲月在母親臉上刻下的溝壑,此刻都被晨光撫成了安詳的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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