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靜靜聽著逍遙子追惜往日,突然發現,這天底下還真沒有想不到的事情。


    逍遙子昔年是五老峰的天之驕子,不光修為突飛猛進,而且在玄門成名特別早。但他這個人就喜歡愛管閑事,雖然結交了許多三教九流,但卻得罪了玄門的六大宗門。


    因在對待魔門的態度上,逍遙子顯得非常不熱心,甚至對除魔衛道這個旗號都極為鄙夷。在他看來,玄門的那些鳥人做事比魔門還讓人鄙夷。


    所以,在他紅塵遊曆過程中,私底下也結交了不少魔門有血性的翹楚。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那些死對頭拿此事做文章,借題發揮,誣蔑他與魔門暗地勾結,並且使出下三濫手段提供了所謂的人證和物證。


    五老峰雖為玄門之首,但在這件事上也不得不顧全大局,商議後決定將其逐出五老峰。逐出之後,逍遙子的死活便與五老峰不再有任何關聯。


    由此,逍遙子便踏上了一段追殺與反殺的熱血旅程。


    那個時候,逍遙子已是元嬰後期修為。在打打殺殺中,一次次瀕臨生死邊緣,在機緣巧合之下突破到化神初期。


    但即便如此,那些宗門大人物並未打算收手,而是抽調諸多頂尖高手,再度對逍遙子在西胡進行圍殺。


    那一戰,逍遙子殺力大開,痛殺四方。但終究寡不敵眾,遭受重創。


    就在他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之時,不曾想被當時還是八尾的顏坨夫人出手相救,並將他帶入鬼蜮。於是,逍遙子在鬼蜮度過一個非常愜意的百年人生,並且因禍得福,突破化神瓶頸進入仙人境。


    而後,玄魔大戰爆發,顏坨夫人以一人之力獨戰玄門兩大仙人境高手,以及文廟一聖。


    後因鬼蜮大祭司朱子器的突然叛變,使得顏坨夫人受到重創,魔門大敗,不得不退守西胡,千年未能再入南唐。


    聽到朱子器這個人,楚逸便將他在京都雁鳴塔遇到的事情一一告訴了逍遙子。


    聽完之後,逍遙子感慨道:“這個朱子器,還真是個奇人,尤其是佛法造詣之高,當真罕見。不過,有件事,他卻說了謊。他口中那個薑世林並不是什麽高僧,更不是融合饕餮元神才參悟饕餮吞天決。薑世林不過是饕餮的一具分身,是魔宗明麵上的宗主,魔門真正的始祖是顏坨夫人。”


    楚逸眉頭緊皺道:“老逍,朱子器為何在這件事對我說謊?”


    “朱子器這個人無法用善惡、好壞來評價,性格極其複雜。他的厲害之處在於,擁有兩具獨立的分身,其中一具分身,名叫朱子善,也就是如今文廟的大祭酒。另外一具分身,法號叫普度,如今是月氏國白馬寺的大法師。八百年前,朱子善和普度兩個人在空靈岸設局,重創朱子器。而後,二人與玄門和文廟達成共識,將朱子器交給玄門,而朱子善進入文廟擔任大祭酒,普度則離開南唐去了月氏國。”


    “老逍,我離開雁鳴塔時,朱子器提了兩件事,一是讓我去一趟月氏國的白馬寺,告訴他們一句話,慈悲是救世泉源,但無智不成大悲,有智方有無窮慈悲,此乃佛法中的‘悲智雙運’。”


    逍遙子沉默片刻,問道:“那第二件事呢?”


    “要我進入魔宗聖地鬼蜮,成為魔宗宗主。成為宗主之後,帶領魔宗眾人,一舉踏破玄門。”楚逸苦笑幾聲道。


    逍遙子捋了捋花白胡須,嗬嗬笑道:“這個朱子器,果然是個大智之人呀。”


    楚逸不解道:“老逍,什麽意思?”


    逍遙子笑問道:“那你現在想想,這兩件事你覺得能否辦到?”


    楚逸低頭凝思片刻,苦笑道:“老逍,你別逗我呢。”


    逍遙子加重語氣追問道:“你不想嗎?”


    楚逸楞了一下,然後斬釘截鐵道:“我與太乙宮和玄天宗已經結下生死仇怨,要報仇,自然會與整個玄門做對。就算我不想,玄門也未必肯放過我。既然如此,與玄門一決高下,又有何不可!”


    逍遙子哈哈笑道:“好小子,還真有你的。比老逍我當年還要威猛,真不愧是謫仙人呀。這份膽量和氣魄,無人能及!”


    “對了老逍,那玉環是不是不會再迴來了?”楚逸關切問道。


    逍遙子歎了歎道:“方才她已經讓玉環與你相見,算是給了她一個交待。等你再見到她時,她就是顏坨夫人,而不再是玉環。如今的顏坨夫人已是九尾天狐,按照境界,應該是仙人境後期修為。能夠與她一戰的,恐怕這天下隻有三個人。”


    楚逸心中一凜,問道:“老逍,是哪三人?”


    “自然是那三位,文廟的至聖先師,五老峰的上清道尊,還有就是遠在月氏國白馬寺主持的迦葉尊者。”逍遙子悵然道。


    “老逍,現在玄門已經殺進西胡,正在圍剿魔門三宗。他們這次傾巢而出,應該是衝著鬼蜮而來的。”楚逸滿臉擔憂道。


    “還有,淩煙她似乎變了個人,根本不認識我。”


    逍遙子拍了怕她的肩膀,神色無奈道:“命運這東西,聽起來很玄乎,但你又不得不認。淩煙這個丫頭,成為如今的她,也是她的命數,無法改變。”


    楚逸猛然抬頭,追問道:“老逍,你知道情況?”


    逍遙子點了點頭道:“淩煙出生鳳凰穀,也是命運安排。太乙宮之所以要屠殺鳳凰穀,一來是想奪得丹霞宮,二來就是上古神獸火鳳凰的魂血。你應該知道,太乙宮是玩火的,倘若他們拿到不死鳥的魂血,那麽就可以有機會掌握火之本源,進而勘破大道,突破仙人境。”


    “不曾想,丹霞宮沒拿到,魂血也沒拿到,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鳳凰穀的存在本身是與魂血相關聯,而魂血就在淩煙身上。故而,魂血自行融入淩煙的血肉之中,使得天地出現異象。雖然我趕來及時,幫助她遮掩天機,但太乙宮早已知道淩煙的存在,就中途將她帶迴太乙宮。說起來,這件事也怪我沒考慮清楚,急匆匆來,又急匆匆去,否則也不會出現今日局麵。”


    楚逸心中清楚,這件事與逍遙子無關,歸根結底還是太乙宮。


    “老逍,你別這樣說。你都說是命運,豈是人力可為。那太乙宮是不是封印她原來的記憶,並且給她一個新的身份,好讓她安心在太乙宮修行?”


    逍遙子撿起一顆石子,然後用力朝雲海深處扔了過去。


    “應該是太乙宮施展了一種秘法。但具體是什麽,我不清楚。不過據我推演,淩煙的命數之中似乎跟另外一個人有著緊密關聯。而這人,我不知道是誰,但可以斷定此人就在京都。”逍遙子神色凝重道。


    京都?


    楚逸關切問道:“老逍,那這樣對淩煙會有什麽傷害?”


    逍遙子搖頭道:“有沒有傷害我不清楚,但多半兩個人的命運栓在了一起。也就是說,兩個人當中誰若死了,另外一個人也會死去,如同寄生關係。”


    楚逸腦袋嗡的一聲響,險些重心不穩,摔倒在地。


    “你先別著急。這件事,還得要從太乙宮那邊問清楚。”逍遙子安慰道。


    楚逸鎮定心神,深知此時再怎麽想也無濟於事,當下還是先解決外麵的事情,等處理好了再想辦法去太乙宮弄清楚情況。


    “老逍,現在我要怎麽做?”楚逸問道。


    逍遙子笑了笑道:“有顏坨夫人在,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不過,眼下還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楚逸道:“什麽事?”


    逍遙子笑了笑道:“朱子器不是想讓你去一趟月氏國的白馬寺嘛,你就去一趟。”


    楚逸楞了楞神,道:“月氏國距離南唐有幾百萬裏之遙,我哪裏去得了啊。”


    逍遙子神秘笑道:“在鳳凰穀,你從劉霸橋那邊獲得那塊黑色石碑還在吧。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這塊石碑來頭不小,能夠識得此物,普天之下不超過五人。能夠懂得如何使用的,也隻有一人而已。”


    楚逸想了想,點頭道:“我記得。老逍,這石碑到底是什麽寶物?”


    逍遙子咧嘴笑道:“那會,我還真不知道。不過,現在我知道。這石碑名叫蟲洞石,乃天地孕育而出的寶物,可以無懼距離,能夠瞬間即達。”


    聽聞“蟲洞石”,楚逸立馬想起宇宙中那個極為神秘的蟲洞。


    按照物理學理論解釋,蟲洞是宇宙中可能存在的連接兩個不同時空的狹窄隧道。穿越蟲洞,可以做瞬時的空間轉移,或者做時間旅行。


    “可你不是說,普天之下,隻有一人懂得使用。”楚逸狐疑問道。


    當他問出這句話說,突然恍然大悟,這個人多半就是顏坨夫人。


    逍遙子哈哈笑道:“你猜到了吧。你說,這是不是命數?”


    “老逍,那我去白馬寺不會隻是把朱子器那句話帶過去吧,就沒別的要求?”楚逸問道。


    逍遙子收起玩笑之心,神色凜然道:“大道至簡。一陰一陽,陰陽平衡;物極必反,過猶不及。玄門一家獨大,且一味索取,已然使得天地失衡。天地失衡,災害頻發,受苦受難,依然是百姓。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載物之厚,而君子須有成人之美。你這次過去,就是請圓寂活佛出寺,隨你前往九原城。這樣,佛魔一體,文玄一家,才有坐下來談判的必要。人間方能迴歸正道!”


    逍遙子頓了頓,繼續道:“這是我畢生的追求的大道,也是我存在於世的價值所在。但這件事,或許我做不到,但可以親眼看到。如此,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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