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越來越近,京都過年的氛圍越來越濃。


    對楚逸來說,那個楚府根本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哪裏?淩煙在哪裏,家就在哪裏。所以,他現在沒有家。


    紫棠在臘月二十日那天,便帶著妙玉提前離開京都,前往雲州洛川的煙淩書院。


    走之前,楚逸跟紫棠推心置腹談了一夜話。關於煙淩書院“雙輪驅動”策略,楚逸把細節上的一些事情跟紫棠交待了些。又根據紫棠提出的一些新想法,楚逸又對前期的部分設想做了調整,這樣整個計劃就變得更加完善。


    除了公事,還有自己的私事。楚逸請紫棠到了洛川之後,一來前往楚府老宅子替他看望自己的奶奶,代他拜個年;二來就是暗中幫忙尋找淩煙的下落。


    關於淩煙的事,紫棠事先並不知曉。等楚逸說完之後,紫棠才發現,自家公子竟然是個癡情種。


    前幾天出入煙花柳巷之地,不過是做給京都那些人看的。如果一個人太過優秀或完美,勢必會讓身邊人心生嫉妒,更會讓自己的對手抱有十分的警惕。


    與其無形之中增加風險,不如主動暴露弱點,降低對外界的影響力,自然會讓人的嫉妒心減弱,也會讓對手放鬆警惕。


    紫棠越發看清楚,楚逸就是那種每走一步就必然帶著目的去的,而不是隨心所欲。


    但這樣的人,會過的很艱辛,很累。


    楚逸也明白,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否則他哪裏還有小命從洛川來到京都。


    生活逼的你罵娘,那就隻能忍著受著。等到有一天,可以毫無顧忌地罵迴去的時候,新仇舊賬,連本帶息一起算。


    紫棠帶著妙玉走了之後,荊無命也要離開京都,去做自己一件未完成的事。


    京都北城門。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公子多保重。”荊無命依依不舍道。


    “老荊,你這一走,我還真不習慣。”楚逸傷感道。


    “花開有聲,風過無痕。有聚即有散,公子無需傷感。”荊無命安慰道。


    “事情辦完,趕緊迴來。”


    “好。不過,公子與公主定下的婚約,恐怕一時半會不好善了。如果形勢逼人,公子還得從長遠考慮。淩煙的事,我會放在心上的。但我相信,她應該還活著,公子也必會與她相逢。”荊無命最擔心就是這件事。


    楚逸苦笑道:“放心。我心裏有數。”


    “那就好。公子,保重,等我迴來。”荊無命沉聲道。


    “一路保重!”


    荊無命心中一念,一柄土黃色大劍懸浮在他腳下,散發淡淡光芒。


    “老荊,你何時成劍仙了?”楚逸吃驚道。


    “曾經吃虧在上麵,現在總不能再吃虧吧。”荊無命淡淡道。


    “走了!”


    一道劍光衝天而起,消失在天際之中。


    “小師叔,荊大哥隱藏的夠深啊。”李響吃驚道。


    楚逸淡淡笑道:“行走江湖,誰沒有一兩把刷子。也就是你,看似聰明,實則不過腦。以後,不管在哪裏,出劍之前,多想想。如果非要出劍,那就一門心思出劍,生死無懼,這樣才會純粹,才能達到一劍破萬法的無上境界。”


    李響神色激動道:“小師叔教誨,李響銘記於心。對了,小師叔,咱們這會去哪?還是去抱月樓?”


    “抱你個頭啊。你從哪來迴哪去,我一個人走走靜靜。”


    “小師叔,你現在怎麽這麽想靜靜呀?”


    “是啊,靜靜多好!”楚逸歎道。


    楚逸站在那兒,一時間似乎好像沒地方可去。


    天大地大,何處是我家?


    正要轉身,往城裏走,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他的身邊。


    “楚兄,請上車。”車裏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楚逸楞了片刻,內心糾結一下,然後上了車,正好李茂鎮的事情確實要找她幫忙。


    馬車裏,李景璿一身男裝,跟之前在洛川初次見麵模樣沒有什麽變化。


    隻不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李景璿換了男兒裝,整個人氣質似乎有點變化,不似女兒身那樣帶著絲絲嬌羞。


    “找我有事?”楚逸開口問道。


    “沒事就不能找你?”李景璿輕聲輕語道。


    楚逸一時無語,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心裏五味雜陳。


    “淩煙的事,我迴京都後就派人去洛川找過,沒有消息。”李景璿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楚逸詫異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你想說什麽?”楚逸聲音很低沉,似乎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你很在乎她,所以想知道她是什麽樣的女子,以至於讓你如此刻骨民心?”李景璿如實道。在楚逸麵前,她覺得沒必要藏著掖著,如果真的無法在一起,那也是有緣無分。與其這樣,不如敞開心扉,該說的就說,藏在心裏難受。


    “我讓人找遍了整個洛川城,以及方圓百裏之地,均沒有她的蹤跡。鳳凰穀那邊,我也派人守著,也不見她迴來。倒是有其他人去鳳凰穀,似乎也在找人。我想,應該是你的人吧。”


    半晌,楚逸沉聲問道:“你這麽好心?”


    李景璿似乎心裏已有準備,苦笑道:“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會多解釋什麽。不過,我可以肯定,越王那邊沒有對她出手。”


    楚逸臉色陰寒道:“說了這麽多,怎麽不提太乙宮?太乙宮既然早有預謀,自然知道淩煙在洛川城裏。接下來他們會怎麽做,你不清楚嗎?”


    “師門那邊,我也私下打聽過了,沒有淩煙姑娘的消息。”


    “沒有消息,不代表他們沒做。”楚逸森然道。


    李景璿眉尖蹙起,但她也無力反駁,“你說的對。師門那邊,我會再留心的。”


    楚逸吐出一口濁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謝謝!”


    李景璿微微一怔,淡淡道:“我來,還有一件事告訴你?”


    “你說。”


    “楚懷跟隨大將軍迴京行至半途,又奉旨動身返迴朔方軍營。”李景璿淡淡道。


    楚逸心中一凜,問道:“為什麽告訴我這個?”


    李景璿平靜道:“你與越王在洛川結下的恩怨,陛下和我那些大哥們都知道。越王仇視你根源,正是來自楚懷。這點,你應該清楚。”


    楚逸開始正視她所說的話,沉聲問道:“虎丘遇襲,你知道多少?”


    李景璿沒想到他問的如此突然,想了片刻,道:“我隻知道,那天晚上出現的獨臂道姑與那刀客是兩撥人。獨臂道姑是魔門中人,那刀客是受人之托,應該是來取你性命的。”


    “受誰委托的?”


    李景璿抬頭道:“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應該不是越王。”


    楚逸眉頭緊蹙,問道:“獨臂道姑帶走玉環是為了什麽?”


    李景璿苦笑道:“我不知道。”


    楚逸料想她應該不知道,也就沒有再追問,“他們為何中途返迴?”


    李景璿沉吟片刻,道:“陛下打算攻打西胡,從根本上解決邊境之患。”


    楚逸愕然,沒想到李世洵竟然會主動挑起戰端。


    戰爭本質就是燒錢和死人,但其存在的價值就是為當權者的政治服務,最慘的還是老百姓。


    “陛下腦子是不是燒壞了?”楚逸忍不住問道。


    李世洵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想說什麽,終究沒說。她心裏明白,自己父皇根本不想打這場勞民傷財的戰爭。但是,此事他沒有決策權,隻能奉命行事。


    “陛下也不願意。”李景璿終究不想讓自己父皇在他心裏落個窮兵黷武的不好印象。


    楚逸自知話說的有點過,歉意道:“對不起。我隻是一時心急,沒忍住。陛下雄才偉略,又豈是我等小民可以評判。”


    李景璿微微一笑,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楚大人在年關後會調任戶部尚書。”


    “這事跟我沒關係。”楚逸一臉的不感興趣。


    “陛下決定與西胡開戰,那朔方軍必是西征主力。屆時有楚大人在兵部給予強大支撐,打敗西胡隻是時間問題。這對楚懷來說,這是他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到時候一門兩侯,也是未嚐不可。”


    “再加上,有越王在背後運作,玄天宗必然投入足夠的資源,一來確保楚懷安全,二來對你再下狠手。”


    “說到底,你跟楚懷,隻能活一個。”李景璿滿臉擔憂道。


    楚逸非常好奇她為何如此關心他,難道是處於對他的補償,以代其師門謝罪?


    “我就納悶,我的存在對他們威脅就那麽大?”楚逸有點想不通。


    李景璿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那件橫在心頭的事。


    在她看來,李景佑之所以下這麽大血本除掉楚逸,就是看中楚懷可以桃代李僵,與五老峰那位天之驕子楊嵐可以喜結良緣。


    哪怕這個可能性極小,但終究還是有機會去操作。隻要楚懷與楊嵐在一起,那麽他與五老峰之間就可以建立某種微妙的聯係。


    這盤棋,李景佑是下了很大賭注。開弓沒有迴頭箭,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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