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走進客廳,笑道:“小妹,讓他們醒來吧。”


    玉環走到古琴旁,玉指輕撥幾下,眾人恍然驚醒,隻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玉堂長的琴技,當真了得。”劉德才感慨道。有那麽一刻,他不願從夢幻中醒來。


    溫庭愷神情激動,走到古琴旁邊,沉吟片刻道:“玉樓明月長相憶,柳絲嫋娜春無力。門外草萋萋,送君聞馬嘶。畫羅金翡翠,香燭銷成淚。花落子規啼,綠窗殘夢迷。這就是我在剛才夢境中的所見所感。”(溫庭筠《菩薩蠻·玉樓明月長相憶》)


    玉環見他出口便是一首韻律極美的小詞,對他才會也極為讚賞,心中原本有些厭惡的情緒也隨之消散。


    “溫堂長這首小詞,倘若碧玉坊姐妹聞之,必受歡迎。”


    溫庭愷苦笑道:“愧不敢當。”


    玉環心知他所顧忌,正色道:“我大哥曾說,‘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所以,溫堂長何愧之有。再言,好男兒,就該頂天立地,莫要鞠躬他人前。”


    “小妹說的好。”楚逸拍手稱快。


    玉環這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猶如巨石砸入心湖,驚起駭浪。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銘記於心。”溫庭愷抱拳躬身道。


    “哎呦。我的姑奶奶,大事不好,大事不好。”月娘急匆匆跑了進來。


    楚逸問道:“月姐姐,慌什麽呀?”


    月娘焦急道:“那巨虎幫少主秦玉,正在前廳指名道姓要玉壞出麵作陪,否則他就要拆了碧玉坊。你說說,我能不急嗎?”


    玉環臉色微變,冷哼道:“無恥之徒。”


    楚逸問道:“他帶了多少人?”


    月娘想了想道:“差不多有七八人吧。你也知道,這秦玉武功高強,又是巨虎幫少幫主,這身邊肯定還有高手保護。硬碰硬,會吃虧的。”


    楚逸笑道:“誰說要硬碰硬?月娘,咱們現在就過去會會他。”


    月娘遲疑道:“小侯爺,那秦玉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你可別在我碧玉坊磕著碰著。要是老太君知道,還不照樣拆了我碧玉坊。”


    聽到“小侯爺”三個字,溫庭愷、劉德才等人才知道他真實身份。


    這洛川城隻有一個忠勇侯,那就是楚劍峰。


    眾人這才意識到,眼前之人竟是街頭眾人口中的傻子。可誰想,這哪裏是傻子,分明就是人精。


    謠言不可信啊。


    楚逸一眼掃過眾人,抱拳略有尷尬道:“諸位,事出有因,這才未告知真實身份。還請見諒。”


    “公子屈尊,與我等共事。我等愧不敢當。”劉德才抱拳道。


    玉環微微一笑,向眾人施萬福道:“山長及諸位堂長,大哥心中有日月,今後還請多加相助。”


    果然是一家人,吹捧加攏人心兩不誤呀。


    溫庭愷興奮道:“我與公子結拜為兄弟,玉堂長與公子結拜為兄妹。倘若不嫌棄,我稱玉堂主一聲小妹。”


    玉環落落大方道:“小妹見過二哥。”


    溫庭愷激動的有些結巴:“我,我,身上也沒帶什麽物件…”


    “二哥,不必拘泥於繁文縟節。”


    “哎呦,都火燒眉毛了,你們還說這些不著邊際的。”月娘催促道。


    楚逸笑道:“小妹,你且在這裏,我去前麵會會他們。”


    “大哥、二哥多加小心。”


    出了客廳,楚逸突然止步,然後對著東南方向大喊道:“等你來啊。”


    月娘不解,問道:“等誰來?”


    楚逸笑了笑,沒說話。


    在場眾人,隻有玉環知道,那個人是誰?


    沒多會,他們來到大廳,就見秦玉斜靠在椅子上,摟著一個姿色尚可的女子在喝酒。


    在他身後,站著八個人,其中有一人模樣特別醒目。


    此人身材魁梧高大,膚色黝黑,身穿一襲灰色長衫,左手衣袖下垂,空蕩如也,顯然是左臂缺失。


    “少幫主,小侯爺來了。”月娘戰戰兢兢道。


    秦玉扭頭望向楚逸,笑道:“小侯爺大手筆,悄無聲息來個金窩藏嬌,佩服佩服。哎呦。對了,這才剛站起來,就迫不及待往玉環姑娘閨房裏鑽。閑擺這麽多年,你可要憐香惜玉,別弄疼了小美人啊。”


    楚逸不怒反笑道:“少幫主,這話說的有點酸呀。可惜可惜啊。”


    秦玉陰沉道:“可惜什麽?”


    楚逸笑道:“可惜,你玉麵郎君名頭再響,照樣跟在本公子後麵吃屁。”


    秦玉一把推開懷中女子,摔倒在地上,嚇的嬌軀微微顫抖。


    “姓楚的,別給臉不要臉。我管你什麽狗屁侯爺,老子今天晚上就讓玉環跪在本少爺胯下吹簫。”秦玉惡狠狠道。


    楚逸哈哈哈笑道:“我看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都產生性幻想了。你要是虛火旺盛,我讓月娘給你找幾個姑娘伺候著。對了,這錢本公子出。”


    秦玉本就脾氣暴躁,頓時殺機乍起,欲要拔劍出手,卻被那獨臂中年書生攔住了。


    “少幫主。忠勇侯過幾日便迴洛川。你若這個時候打傷了他,倘若忠勇侯追究起來,就是幫主也擔不起。”


    秦玉怒火難消,厲聲道:“姓楚的,有本事你劃出道來,咱們比試比試。倘若你輸了,玉環歸我。”


    楚逸沉思片刻,便把目光落在那獨臂男子身上。


    根據劉德才通過丐幫打探到的資料,此人名叫荊無命,巨虎幫幫主秦懷的結拜兄弟和智囊軍師,熟讀兵法、擅長謀略、且精通陰陽八卦。


    在秦懷創建巨虎幫之初,機緣巧合救得此人。為報救命之恩,荊無命對秦懷忠心耿耿,全部心思投入到巨虎幫發展當中。


    短短三年,巨虎幫從一個無名小幫派,一躍成為雲州境內的大幫派,控製雲州境內的大部分陸運和漕運,以及掌控糧食和藥材流通銷售。


    巨虎幫高手如雲,但在荊無命麵前,個個都畢恭畢敬。就算是秦玉也得給他三分薄麵。


    可以說,荊無命實屬巨虎幫第二號人物。


    荊無命位高權重,但十分低調。不論對幫眾長老,還是對普通弟子,都很謙和,所以他在巨虎幫中口碑及人緣極佳。


    這樣的人才,正是楚逸苦苦尋找的。隻是,苦於沒有機會,不料秦玉竟然給他這樣的好機會。


    反正就算輸了,有劍無塵這個超級高手坐鎮,也不會讓秦玉帶走玉環。更何況,他怎麽會輸呢?


    “怎麽,你怕了?”秦玉譏笑道。


    楚逸喝了杯茶,望向荊無命,道:“就怕咱們玉麵郎君沒這個權力做主。”


    秦玉冷哼道:“別玩這些虛的。在巨虎幫,還沒有我做不了主的。”


    “少爺。”荊無命低聲叫了一聲。


    秦玉此時正在火頭上,也沒搭理他。


    “少幫主霸氣。好,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我要是贏了,荊無命歸我。”


    荊無命愕然。


    秦玉愣住了。


    這個賭約,他想破腦袋可都不可能想到。


    秦玉麵露為難之色,荊無命是他老子的拜把兄弟兼軍師,也是巨虎幫不可或缺的靈魂人物。


    “少幫主,您不會反悔了吧?得,既然沒那本事,以後就少在外麵誇海口,免得風大閃了舌頭。”楚逸諷刺道。


    “你…”秦玉騎虎難下。


    荊無命看得出,自家少主始終被這個小侯爺牽著鼻子走,根本沒有還手餘地。


    而且,看他神情十分自信,是對玉環的生死不在乎,還是胸有成竹?


    “少幫主,沒別的事,我就走了啊。玉環姑娘還等著我呢!”楚逸起身,正要離去。


    卻聽荊無命開口道:“小侯爺,賭約如何進行?”


    楚逸目露敬重神色,喜道:“荊老哥,就等您開金口。”


    荊無命蹙眉道:“還請小侯爺明示。”


    楚逸坐了下來,道:“很簡單,你我雙方各出三人,比試三場,三局兩勝,如何?”


    荊無命道:“請說。”


    “文鬥和武鬥,文鬥分兩門,詩詞和經略,武鬥就是看誰武功厲害嘍。”


    “好啊!這可是你自找的。”秦玉突然搶過話來。


    在他看來,這三場他們贏定了。


    荊無命歎了兩聲,到嘴的話又咽了迴去。


    “咱們口說無憑,簽字畫押。”楚逸補充道。


    秦玉大喊道:“筆墨伺候。”


    一炷香後,秦玉寫好賭約,便在上麵簽字按上手印。楚逸拿起筆,寫上比較難看的名字,按下手印。


    “月娘,今兒在你場所比試,這比賽你來招唿。事後,你可要添油加醋廣而告之。”楚逸望向月娘道。


    月娘哆嗦道:“小侯爺,你可別拿我開涮啊。”


    “哪來那麽多廢話。”秦玉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楚逸失敗的神情,滿心期待把玉環壓在身下的那種超級快感。


    “荊叔,經略你上,武鬥和詩詞,我上。”


    楚逸拍手稱快:“少幫主,這麽迫不及待想要輸啊!”


    秦玉冷笑道:“姓楚的,你少得意。”


    “賢弟,詩詞你上,經略我上。至於武鬥嘛,劍兄,你上啊。”說到最後,楚逸故意扯大嗓門。


    當劍無塵從眾人身後走出來時,秦玉臉色大變。


    這個白衣劍客帶給他的不是怒火,而是莫名的恐懼。原以為,此人救下玉環隻是順手之舉,在派人全程搜查並無此人後,便斷定他離開了洛川城。


    這才讓他稍微輕鬆些。可想知道,他要對陣的正是這白衣劍客。


    心中那股恐懼越來越強烈,甚至兩股戰戰,幾欲先走。


    “少幫主,這第一場筆試詩詞,你先來,還是我們先來?”楚逸笑問道。


    秦玉心中雜亂,已然慌了方寸。


    荊無命心中歎了幾聲,抱拳道:“小侯爺,這第一門可否調整為經略?”


    楚逸爽快道:“好啊。那荊老哥先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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