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君臨道終於緩緩睜開雙眼。


    入目的是這世界上最深沉的黑暗,周圍連一絲光亮都沒有,猶如鬼蜮。


    “我……這是……在哪裏……”


    君臨道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喉嚨一陣苦澀,幹裂得根本發不出任何的音節。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對喉部的控製,連吱吱嗚嗚的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極為勉強的張開嘴,露出一絲縫隙。


    更可怕的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也無法動彈分毫。


    他剛想要稍稍有所動作,移動一下手臂,就感受到一絲痛入骨髓的顫抖從手臂處蔓延到全身。饒是他意誌堅韌,遠超常人,也幾乎要承受不住。


    他的身體不動還好,隻有類似於一般酸脹的無力感以及若隱若現的痛楚而已,而一旦想要移動四肢,便會從身體各處極細微的地方猛地冒出無數針紮般的刺痛,然後傳導到渾身上下,令他苦不堪言,幾乎有生不如死之感。


    這樣的痛楚,想必即使是前世傳說中的十八層地府,也不過如此而已。


    “莫非,我真的是來到了陰曹地府?”君臨道暗自想著。


    自他十八年前,從原本的世界穿越重生後,就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任何事物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很多神話傳說中的奇異神秘之物,也並非完全的迷信,或許在某一個不知名的空間,便悄然存在著,隻是從不顯化而出罷了。


    “怎麽迴事?我竟連內視都無法做到了。”


    君臨道赫然發現,身為修士的一項最為簡易的神通,甚至說不上什麽神通,隻是最最基礎的小技巧小法門——內視,他都無法做到了。


    內視,簡單點說就是指在排除外界幹擾,沒有浮思雜念的情況下,合閉雙目,觀窺軀體某一部位。在進行冥想,大小周天運行時,非得要內視之法來為能量的運行進行引導。而且內視可以透視自己的道胎、丹田等處,能夠全麵掌握自身的一切情況。


    這可是即使身體飽受重創,但隻要神識不滅,依舊可以動用的小法術啊。


    “我的身體固然受到極嚴重的創傷,神識也昏昏沉沉,但畢竟沒有徹底消亡,怎可能出現這樣的現象!變得和普通人一樣了!”震驚之餘,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莫非……我……”


    他正要再試試自己的內視之法能否奏效,忽然耳邊傳來一陣簌簌的聲響,這聲音來的突兀,雖然細碎,但在四下空寂的環境中,卻給人一種極強的心理壓迫。


    悚然一驚!


    君臨道之前隻覺得周圍萬籟俱寂,沒有任何生機存在,即使是螻蟻,也沒有瞧見一隻。此刻的聲音,對他來說,既是一種發現自己不孤獨的欣慰,又是一種麵對未知的恐懼。他現在身子不能動彈,而且可以想象自己也根本無法施展法力,變得連普通人都不如,若出現的東西對自己有敵意,幾乎是隻能束手待斃,任人宰割。


    唦唦。


    聲音更近了,而君臨道腦中也已經開始幻想對方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聲音好像是人踩在枯樹葉上所發出的聲響,當然也可能是野獸。不過,我現在還沒嗅到任何特殊的野獸氣息。”


    他身子不能動彈分毫,但感官依舊靈敏無比,遠超常人。他的身體縱然遭受重創,許多機能均已嚴重受損,不過像聽覺和嗅覺這方麵,依然保留了原先的狀態。


    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飄然充盈而來。


    這清香恬淡而幽然,仿佛雪山之巔那傲視天下的雪蓮,避世獨居,自賞孤芳。


    君臨道聞到這股味道,隻覺得精神一震,腦中那紛亂的思緒、雜念,還有種種痛苦餘感均減輕了三分。他不由自主的再深吸幾口氣,胸腔也微微鼓起。


    “你醒了。”


    一個細膩清脆如黃鸝啼叫的聲音悠然傳來,落在君臨道的耳中,就如同之音。


    終於有人出現了!


    君臨道睜大雙眼,可惜周圍依舊是完全黑暗,無法視物。他此刻神識全無,隻能仰仗目力去窺視事物,而在這絕對黑暗沒有一絲光亮的地方,他也和盲人一般,失去了視覺。


    他隻能感覺到,那聲音的主人,離自己很近很近。


    “你……”


    君臨道想要發聲詢問,可任憑他使出全力,喉嚨中也不過傳出幾個模糊無比的音節,根本無法順利的說話,而且胸腔處又傳來一陣酥麻痛楚,蔓延至喉部。經過這麽一段時間,君臨道已經完全清楚,自己的身體怕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會處於這種活死人狀態。


    不能動彈,不能說話,更不能修煉。除了還保留有一點點意識外,他幾乎可以說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悲涼之意,現在隻怕連一個普通人都可以置他於死地。堂堂破妄境界的修士,離天人不過一步之遙的強者,居然會落到這步田地。


    他對於靠近身邊的那個人,確切的說,是一個女人,並且還是一個身體能夠散發出奇妙體香的尤物,心中存了一絲抵抗之意。


    此刻的他,無法與人交流,眼睛也不能觀察對方,完全不能判斷對方是否是自己的敵人。若是對方存了一點歹意,他基本是隻能等死了。


    “你無法說話嗎?身體也不能動彈?”那個溫婉悅耳的聲音再度響起,“若非我能感受到你微弱的唿吸聲,幾乎會認為你是個死人呢。”


    她適才聽到君臨道所發出的幾個音節,便知道身下的這個男人,依然活著。隻是,近乎變成了一個廢人。


    她默默躬下身子,伸手朝君臨道探去。


    君臨道隻感到臉部一陣冰冷,一隻柔軟的玉手在臉上輕輕摩挲,肌體的交錯給他以生命的觸感。


    這玉手順勢往下,直直輕按著他全身,似乎在探察著他的身體。


    良久,收手。


    然後,一聲歎息傳來:“唉,你的身體……完全毀了啊。幾乎所有的機能,都被從根源部摧毀。連丹田都……我不知道你現在怎麽還能維持意識不滅,但你已經近乎一個死人了,斷絕了所有的生機。是的,從物質生命的角度來講,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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