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臉愣住。


    在自己身後的人除了王初一之外又還有其他人?


    他下意識轉過頭來,隻看到一臉冷漠的王初一正一手托住自己後背。


    眼見這等情況,心道不妙的老鼠臉連忙衝王初一使眼色,並同時訓斥道:“說什麽呢?什麽牛鬼蛇神?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各位頭領,還不趕緊跟各位頭領道歉?”


    以王莽帶頭的十幾個漢子原本正要發作,突然聽得老鼠臉如此一說,便安靜等待對麵布衣小子接下來的表現。


    須知他們十幾位兄弟當初為了入夥,可是下了不少苦功夫,更是沒少做一些立下投名狀的要命勾當,如此才換來一個團夥裏小頭領的位置,可到了對麵這籍籍無名臭小子這裏,什麽事沒做,什麽功勞沒立就得到了童大寶如此重用,哥兒兄弟們豈能不氣。


    今日刁難老鼠臉是假,針對王初一才是真。


    畢竟對於一個團夥裏誰都能欺負上一頓的老鼠臉,這些漢子連跟老鼠臉打趣的心思都沒有。


    老鼠臉拚命使著眼色,以他與王初一二人的默契,老鼠臉十分相信王初一一定看得懂這是千萬不要得罪的意思。


    要不然接下來說不定還有什麽欺負人的事情發生。


    王初一是童大寶親自指定的人不假。


    可一旦發生個什麽好歹,一邊是早就跟隨的十幾個弟兄,另一邊是才剛剛入夥的王初一,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不是?到時候童大寶又豈會為了一個王初一而傷了弟兄們的心?


    老鼠臉沒什麽朋友,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臭味相投的王初一,雖說這之前有一點誤會,但老鼠臉卻十分清楚,麵前這富家子弟真真切切是團夥裏唯一一個拿自己當朋友的人,今日王初一不讓自己出洋相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雖然還不是很了解王初一的脾氣,但料想他一個並未見過什麽大風大浪,隻曉得整日遛狗觀花的富家公子受到了屈辱之後,還不得拚了命?以王初一的這小身板兒又能撐得住幾下?


    而他老鼠臉就不一樣了,自幼因為生得醜陋,沒少受人白眼,也更沒少被人欺負,幼時坊間打架時候每每挨揍的都是他自己,早就不怕了,又何況什麽鑽人褲襠?他老鼠臉在京城能苟活下來,鑽的褲襠還少了?


    誰料到王初一下一句話冷笑著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什麽叫做道歉,隻曉得以牙還牙。”


    那十幾個漢子齊齊一愣,隨即爆發出陣陣哄笑。


    最先挑事的王莽笑道:“小子,有種。”


    老鼠臉大驚。


    果然,立馬王莽又冷笑道:“不過你知不知道有種的人通常活不長?你應該多向老鼠臉學學,夾在褲襠裏做人才能活的長久,你瞧瞧老鼠臉這探頭探腦的模樣,像不像大爺我褲襠裏的探頭?”


    老鼠臉連忙訕訕道:“是,就是,王頭領,我這位兄弟不懂事,說錯了話,請你千萬要原諒。”


    “閉嘴,他娘的我讓你說話了?”


    王莽一巴掌扇乎過去,直將老鼠臉打的嘴角溢血。


    他隨後又看向王初一道:“聽說你這小子家裏挺有錢的是不是?是不是像你這種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都不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


    王初一淡淡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知道有的人別的本事沒有,欺負比自己弱的人倒是挺在行,真不知童大哥是看上了這些人什麽地方,如果這些人也能成大事,那豈非不論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做出一番驚天動地事情?”


    “老子現在就一刀劈了你這小兔崽子你信不信?”王莽憤怒抽刀。


    王初一麵不改色,冷笑道:“你大可以來試試。”


    王莽怒道:“老子還怕你不成?”


    王初一道:“隻有虛張聲勢的人才會嘴上撂狠話,如果換做是我,早就一刀劈了過去,何須這麽多廢話?難不成你以為就憑你的一張嘴便能殺人?真當自己是老子褲襠裏的探頭不成?一張嘴就能秒殺千千萬萬子子孫孫。”


    王莽皺了皺眉頭。


    他倒並非是不敢殺了王初一,而是因為過往經曆的關係,使得他有了一個臭毛病,每次行兇之前都會先讓將死的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如此才能滿足心中的報複欲望。


    從前對那媒婆母女是如此,對村長父子以及那惡婦亦是如此,甚至在後來的許多歲月裏,每每挑選婦人下手,都會逼迫她們說出各自見不得光的事情,然後跪地懺悔,最後一刀砍下。


    與其他真正意義上的惡人不同。


    畢竟江湖上真正的心狠手辣,哪裏對上對頭的時候還這麽多廢話?從來都是手起刀落,絕不拖泥帶水。


    隻不過這些人在王莽看來,隻是單純為了殺人而殺人罷了。


    本是莊稼漢子出身的王莽沉聲道:“什麽千千萬萬子子孫孫?老子怎麽一句都聽不懂?”


    這十幾個漢子中,也有曾經讀過書的,一聽王初一這話,便很快反應過來這話裏的意思。


    那是一個即便上了道,依舊一幅儒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他滿是笑意道:“王莽,怎的你作為一個男人,連這句話都聽不懂,人家這是拐著彎罵你是他褲襠裏的探頭。”


    又是陣陣哄笑。


    隻不過這一次被嘲笑的人已經從王初一變成了王莽。


    很快的連老鼠臉都沒忍住差點笑出來,好在很快意識到眼下可不是隨便笑的時候,連忙捂住嘴,忍的十分辛苦。


    且不管接下來事態會如何發展,單憑自家兄弟這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夫,便當得一聲技術活兒。


    王莽臉色黑的能下起冰雹來,知道自己在嘴上占不了麵前這富家公子哥兒的便宜,又因為受了兄弟們的嘲笑,覺得十分丟麵子,他再度冷笑道:“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挺厲害。”


    王初一風輕雲淡道:“不厲害,跟你娘學的,要不是她用嘴皮子伺候我,我也練不出這麽好的嘴上功夫。”


    這一次的話卻是簡單明了通俗易懂。


    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憤怒的王莽咬牙切齒道:“去死。”


    一把快刀朝王初一頭頂當頭劈下。


    老鼠臉大唿不要,但終歸還是沒忍住閉上雙眼,不敢再去看這血腥殘忍一幕。


    即將落下王初一頭頂的一把快刀突然被兩根纖細手指夾住。


    “人家罵你是因為你先罵人,罵不過便要動刀子,咱們兄弟當中什麽時候也出了這麽沒用的廢物?”


    兩根手指看似輕描淡寫,但隻有拿刀的王莽才能感覺到這兩根手指蘊含的恐怖力道,他竟是無論如何都抽不走這把刀。“大姐。”


    十幾個漢子見狀,同時起身朝衣衫有些淩亂的婦人躬身。


    即使寒冬臘月,婦人依舊衣裳遮擋不住大片肌膚,赤腳踏出房間,火光下美輪美奐。


    論姿色,即便是已入中年,姿色非但不減,反而更加多了幾分成熟嫵媚。


    看的十幾個漢子們目瞪口呆,卻也僅僅隻敢目瞪口呆,不敢做出任何逾越雷池的舉動。


    良久,抽不出刀身的王莽隻得硬著頭皮道:“大姐。”


    十三娘鬆了手,隨後緩緩掃視了眾人一圈,隨後才看向老鼠臉與王初一二人。


    老鼠臉不敢抬頭,隻敢恭恭敬敬躬身彎腰,如此一來倒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十三娘的雪白腳丫子,雖然上麵沾染了一些地上的濕潤青苔,卻根本不影響美觀。


    十三娘淡淡笑道:“你倒是挺有種,刀都劈砍到了頭頂上居然還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


    王初一不慌不忙道:“非是有種,隻不過是腦子比十三娘你的這群手下要好一點而已。”


    並沒有理會十幾個漢子的怒目圓睜,十三娘好奇道:“哦?這倒是有趣,你說說看,若是說的能讓我服,今日你們找我不論什麽事情我都暫且先應下,至於做不做得到,後麵再說,若是說的不是那麽一迴事,我能替你擋住第一刀,可未必就能替你擋住第二刀了。”


    不去看十三娘這風姿綽綽的婦人,王初一有理有條道:“眼下京城是什麽時候?九龍玉杯失竊,人心惶惶,錦衣衛鋪天蓋地四處搜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犯下害人性命的蠢事,更何況別忘了我可是富商之子,一旦我出了事情,我爹便沒了最後的香火,眼前這十幾個阿貓阿狗是狠人不假,可再狠能狠得過擁有萬貫家財的我爹?”


    王初一笑眯眯當著十三娘與其他漢子的麵拍了拍王莽的糙臉說道:“如果你殺了我爹唯一的兒子,你猜我爹會不會不惜耗盡所有家財也要將你五馬分屍?請上一個高手不夠,就再請一個,又不夠,再請上十個八個,你覺得你能有幾條命?再者,之前聚事的時候童大哥已經說的清清楚楚,誰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後果如何恐怕不用我多說。”


    被不斷拍打著麵頰的王莽很快麵色由陰沉變得漲紅。


    莫說是一個才剛剛入夥不久的毛頭小子,便是麵前的十三娘也定不敢如此赤_裸–裸羞辱自己。


    “老子要你的狗命。”


    “急什麽?”


    王初一再度笑眯眯說道。


    “我話都還沒說完,難道你還看不出來究竟是我不讓你殺我,還是別人不讓你殺我?”


    十三娘雙眼一眯。


    王初一視若無睹,繼續誅心道:“恐怕我們剛來的時候十三娘就已經醒了,一直在裏麵聽,她若真讓你殺我,又何須攔下那一刀?話說迴來,也難怪人十三娘能當上頭領,你們隻能做一窩蛇鼠,連一丁點大局觀都沒有,也好意思出來耍橫?同樣的一句話送給你。”


    “這年頭要想活的久一點,就得如同我褲襠裏麵那玩意兒一樣,藏的深一點,不要隨便吆五喝六,否則當心哪天出門的時候就一不小心被人大卸八塊,可我就不擔心了,老子有的是錢,你呢,你有什麽?除了一條爛命,你他娘的連一根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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