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正在匯報如何收拾黃拜佛的王五豁達道:“管他是誰,就憑一句話想帶走錦衣衛的人,真當自己是皇帝陛下了不成?再說了,就算是皇帝前來要求放人,最起碼也得有個拿得出手的理由對不對?”


    蕭無忌看著生性豁達的王五罵罵咧咧,笑道:“非也,有些人的麵子還真要給,你不給,他就懷恨在心。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暗中使絆子,咱們錦衣衛抓人容易。可要真跟朝廷上的那幫大臣們勾心鬥角,恐怕還真不是對手。”


    雖著了一身錦衣,卻算然沒有這身錦衣風度的王五驚訝道:“哦?難不成那半死不活的老頭兒在朝廷中竟還有人?如果我沒記錯,根據咱們錦衣衛的情報,這老頭兒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叫黃拜佛,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個成名已久高手,什麽時候咱們朝廷的大臣竟也跟這群莽夫扯上關係了?”


    蕭無忌啼笑皆非。


    若真說是莽夫,倒是麵前聲如洪鍾的王五更像莽夫一點。


    須知錦衣衛皆是經過重重挑選,除了極個別執行特殊任務的不便露麵,亦不能以常理揣測之外,其他侍衛大都大同小異,這其中又以張龍的出手狠辣,王五的大嗓門兒最為聞名。


    蕭無忌甚至可以想象到落在他兄弟二人手裏的黃拜佛是什麽淒慘模樣。


    錦衣衛十八大酷刑專門對付窮兇極惡的犯人,在自己的叮囑下,張龍恐怕是早已將十八大酷刑用了一個遍。


    二人同行,白色裘絨披在身外的蕭無忌身材消瘦,麵色如同女子的脖頸肉那般白皙,每行一步路皆給人一種仿佛這位相貌如同女子一般陰柔的大人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倒。


    至於其身後身材異常高大的王五,看起來更像是一座行走的人形雕像,充滿冷酷,以及夾帶著一絲狠辣。


    “如果是其他人前來要人,恐怕早已亮出身份強行動手了,可今天這人居然如此有禮貌,還知曉提前通報,此人身份已昭然若揭。”


    蕭無忌步履輕快。


    緊隨其後的王五道:“大人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太明白?難道大人知道今天來要人的是誰?”


    關於種種跡象直指禁軍的事情,目前為止隻有錦衣衛的三大指揮使清楚。


    而楊虛彥已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王初一並不在總部。


    十分清楚這件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就會多一分風險的蕭無忌淡淡道:“不知道我猜的準不準。”


    前廳的相貌平平老實人已經等待許久。


    不催不怒,始終站在門口,微微躬身,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捋著下巴長長胡須,看其年紀,四五十左右。


    一直等到聽到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這人才抬起頭看向走廊盡頭處迅速走來的蕭無忌。


    “呀,被我猜中了,薑先生,果然是你。”


    論這等客套寒暄的功夫,王初一都要對蕭無忌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才一上來蕭無忌便殷切伺候,又是端茶又是噓寒問暖,這般模樣,如果不是這位被稱作薑先生的老實人說了一句閑話不必多說,作侍衛狀站立蕭無忌身側的王五十分懷疑二人會不會是許久不見的老相識。


    “蕭大人怎麽知道是我。”


    被蕭無忌按著坐在賓位上,姓薑的中年男子笑著好奇問道。


    蕭無忌輕聲一笑。


    “禁軍之中除了作為軍師的薑昱陽薑大人你之外,又有何人如此有禮?來了我錦衣衛還能如此平聲靜氣?”


    “哦?”


    軍師薑昱陽微微詫異,又朝蕭無忌身側的王五看了一眼。


    蕭無忌示意王五退下。


    王五站著不動。


    蕭無忌不得不苦笑道:“這裏是錦衣衛,難不成你還怕我出什麽事情?更何況盡管放心,薑先生並不會武功。”


    這時候王五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出門,並且重重關上了廳堂的門。


    薑昱陽眯眼看了看離去的王五,輕聲笑道:“都說隻懂服從軍令,最是擅長行軍列陣的禁軍脾氣差,沒想到錦衣衛當中居然還有這樣的人。”


    蕭無忌道:“不稀奇不稀奇。”


    心裏卻是在琢磨,那要是待會兒你見到了黃拜佛的淒慘模樣,到時候又會怎麽說?


    “看來有些事情,蕭大人你們已經知道了。”


    薑昱陽說至此處,長長歎了一口氣。


    “或許還隻是處於懷疑,並沒有真憑實據的階段。可被錦衣衛盯上,是早晚的事情。”


    “薑先生話裏的意思,在下不是很明白。”蕭無忌故作疑惑。


    薑昱陽道:“以錦衣衛密集的情報網,恐怕早就將我要帶走的人的情況摸了一個清清楚楚,所以蕭大人又何必與我虛與委蛇?那姓黃的老人能讓我來出麵,其背後關係已經昭然若揭。”


    “薑先生,你也太過老實了一點,難道就不怕引火燒身?”蕭無忌不由得多看了這位禁軍軍師一眼,眼中盡是濃濃不解。


    “在下若是不實話實說,蕭大人又怎可能輕易就讓我將人帶走?並且在下也直言相告,這是王爺的意思。”


    “信陽王跟這老頭兒又有什麽關係?”


    “那就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在下來亦隻是奉命行事,蕭大人若是要我帶走,我便帶走,蕭大人若是不願意,我也隻需迴去迴話即可,一句話,在下不過隻是跑腿的而已,順帶負責傳上一句話。”


    “什麽話。”


    “良禽擇木而棲。”


    ……


    王初一出了李府,先是左看一眼,隨後右看一眼,等到確定並無人跟蹤之後才迅速穿行至鬧市之中,即便已入人聲鼎沸的京城繁華街道,王初一仍是三步一迴頭,五步一拐角,讓跟在其身後不遠處的人影心驚膽戰,生怕被發現。


    如此,一直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時候,王初一才停下腳步,抬起頭望向這家不久之前讓自己發現楊柳莊秘密的酒樓。


    還是上次的房間。


    酒樓生意在這一帶極好,幾乎座無虛席。


    不過如同王初一這般一進門就要了一個大房間大擺宴席的人終歸隻是少數。


    一如既往是上次招待的老鼠臉瘦猴兒,但似乎並沒有認出王初一的樣子。


    隻是在親自上樓伺候之後,總覺得眼前這公子哥兒十分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但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不過細想一下也就沒當迴事。


    作為整個大齊王朝為數並不多的百萬人口城鎮。每日裏人來人往,客走客留何止一二百?有一兩個長得差不多的麵孔實在再平常不過。


    開門做買賣時間長了,也不乏有一些覺得味道不錯的迴頭客,故此,老鼠臉男人很快就釋然。


    管他的是不是見過。


    來了咱們酒樓最重要的是要有銀子,如果實在沒銀子,有人也行。


    正好最近上邊來了指示,人手不夠,需要多加一點。


    至於如何弄到替上麵做事兒的人,老鼠臉早已有了一整套經驗,保證做的天衣無縫。


    不過這次上麵還交代了,最近有可能已經被錦衣衛盯上,幹活兒的時候必須得細致一點才行,免得到時候被錦衣衛登門,上麵又恰好知道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雖是如此,老鼠臉卻並未將錦衣衛當一迴事。


    盡管平日裏沒少聽說錦衣衛的心狠手辣以及不擇手段,前不久才有一個混進京城的江洋大盜一著了錦衣衛的道,被後者當街活虐至死,離這邊酒樓也就隔了一條街。


    但那又如何?


    錦衣衛能耐不過爾爾罷了,若是真有能耐,便不會任由這家酒樓朝上麵輸送了許多壯勞力。


    老鼠臉也沒少從中撈好處,想著上麵大事即將完成,老鼠臉便心情極好,這意味著他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銀子,迴鄉下娶個婆娘生娃,從此不用低聲下氣在酒樓討生活了不是?


    “至於勞什子錦衣衛,去他娘的錦衣衛。”


    想到這裏,老鼠臉隻覺心中暢快,連看麵前這位公子都不那麽覺得咬牙切齒了。


    須知他本就生的醜陋,又身材矮小,平常有心地不善的客人來吃飯時候,總會拿這件事情來調侃,這調侃在老鼠臉看來更像是一種侮辱。


    更別說若是碰到美麗女子隨同俊俏公子前來的時候,每每都會被當做笑柄,陣陣嘲笑聲刺痛的老鼠臉臉頰滾燙,耳膜生疼。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雖模樣神似老鼠,畢竟不是真的老鼠,不能真的鑽進地洞去。


    他隻能忍氣吞聲,舔臉陪笑。


    然後在背地裏找個機會下黑手,將嘲笑的公子哥兒們想辦法弄去後院,交給那群同樣拿錢辦事的打手解決,最後丟盡地下甬道裏,出了氣的同時還能換取一筆報酬。


    至於女的,通常會被老鼠臉折磨一番,這之後若是女子羞憤欲絕,多半會選擇自盡,稍微想活下去的,也被老鼠臉以特殊渠道賣去青樓,再也無法迴歸正常人的生活。


    一句話,這他娘的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下人便不是人啦?


    下人便能隨意取笑侮辱啦?


    真當受製於人的時候,瞧瞧那些個眼高於頂的臭婆娘們還不是得低聲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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