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初一就這麽突破了四人的封鎖圈子,這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身後這四個轎夫,既能被安排保護王爺,怎麽著也應該是一流高手才對。


    四個一流高手居然沒來留住自己。


    王初一本能覺得這其中有問題,以至於躍出幾丈後,他又重新退了迴來,不解道:“你不追我?”


    天下間真有刺客被人發現了還不緝拿的道理?


    王初一絕對不相信。


    依舊雲淡風輕的廉王宋德昭歪著頭饒有興致道:“去你所說的,我怕讓他們追你之後,你狗急跳牆對我下手,我堂堂一個王爺的命,來換你一個毛賊的命,你願不願意換?”


    “這解釋……”


    王初一啼笑皆非,他甚至沒忍住笑道:“你倒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沒想到帝王之家,居然還有這麽有趣的人。”


    “難不成小兄弟你覺得帝王之家就應當隻有無情之人?隻有為了權利勾心鬥角之人?”


    “這個我可沒說,不過按照我眼下的經曆來看,帝王之家的關係倒是的確極為複雜。”


    王初一眼珠子一轉,沒打算在這個話題多做停留。


    眼前這廉王雖然有趣,並且跟宋括貌合神離,可事關朝廷安寧,誰都不敢保證這兩個家夥會不會串通起來。


    “玉墜我就笑納了,這玩意兒有總比沒有好,不過我也不是那貪得無厭的人,等到我安全離開皇宮,我就會想辦法還給你,今日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小兄弟你還是打算從這裏離開?”


    廉王笑的連一雙慧眼的眼角都有了笑意。


    “你這麽做難道就不怕被禁軍發現?被他們捉到的下場,可比在我這裏被發現的下場嚴重的多。”


    王初一不置可否,笑道:“不走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難道還跟你一起吃頓宵夜不成。”


    “若是小兄弟真有膽色跟我一起吃頓宵夜倒也無妨,可就怕小兄弟沒這個膽子。”


    “激將法對我沒用,隨你怎麽說,我當做沒聽到。”


    王初一嘿嘿一笑。


    又看了一眼依舊深沉的夜色。


    今夜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


    若是今夜之後,禁軍有了防備,再想找到這樣的機會可就難了。


    “總之不論如何,今日我都欠你一份人情,將來若是有機會。定當償還。”


    王初一抱拳道:“告辭了,王爺。”


    這一次,王初一卻是再沒有任何猶豫,遁進了夜色之中。


    “王爺為何不讓我們去追他?並且還給他了貼身玉墜這麽寶貴的東西。”


    終是有一位轎夫不解的問道。


    宋德昭淡然一笑。


    “這小兄弟恐怕也並非什麽刺客,若是此刻,被如此多的禁軍搜查包圍,怎麽能不大開殺戒?縱然身死,也定會拉上不少禁軍陪葬,反觀這小兄弟一路躲躲藏藏,尾隨在我們身後,也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我們也沒必要激怒於他。”


    那轎夫又道:“王爺是什麽時候發現他跟在我們身後的?須知王爺根本不會武功,更不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這個就更簡單了。”


    宋德昭突然哈哈大笑。


    “因為我壓根兒就不知道我們屁股後麵跟了一個人,隻是猜測而已,但沒想到居然真被我猜中了,如此一來,這件事情,倒是有趣的很,這位小兄弟,也有趣得很,現在,我命令你們悄悄跟隨在他身後,看看他究竟要搞什麽名堂,完了以後再匯報給我。”


    “隻是跟隨?”


    “若是他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搭一把手,前提是,不能做出任何對朝廷不利的事情。”


    四位轎夫得令,不再拖延時間,保持著一定距離跟上了離去的王初一。


    而此刻的王初一雖然暫時逃過了被禁軍發現的危險,卻依舊不敢大意。


    一邊遠去一邊仍舊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溜了。


    廉王說的不錯,禁軍很快去而複返。


    但天明即將到來,也即將迎來文武百官早朝時間。


    豁出去了。


    王初一咬咬牙。


    縱然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弄清楚在楊虛彥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金鑾殿很快就出現在了王初一的視線之中。


    這座隱藏了九龍杯失竊秘密的金碧輝煌大殿於深沉夜色中,就如同一隻遠古兇獸正張開血盆大口等待人們鑽進去。


    禁軍的搜查無孔不入,王初一小心翼翼,亦步亦趨。


    可始終感覺背後正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如芒在背。


    “我就知道沒這麽便宜的事情,跟了我這麽久而不露麵,也算是有耐心了。”


    王初一不迴頭的冷冷一笑。


    身後跟隨上來的四個轎夫並不驚訝,隻因換做任何人,都不會輕鬆的以為自己就這麽堂而皇之的離去了。


    其中一麵目憨厚的轎夫低聲道:“王爺說你這小子有趣,現在看來倒是的確有趣,不過小兄弟盡管放心,我家王爺對你並沒有敵意。”


    得了一塊護身符玉墜的王初一心下隻覺莫名其妙,可嘴上卻是不悅道:“那你們如此跟著我做什麽?”


    說話轎夫倒是沒想到王初一居然如此不識好歹,甚至可以說是給了三分顏色就想開染坊,想他師兄弟四人曾也是有名高手,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


    可想起自家那位極少對一個人如此評價的主子方才所說的話,那轎夫便不得不按捺住心中不快,說道:“王爺吩咐看小兄弟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得上忙的地方,畢竟想毫發無損從禁軍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可謂難如登天。”


    這意思說的已經很明白了。


    那就是說我們有辦法讓你安然無恙出皇宮。


    王初一愣住不說話。


    轎夫以為他是在沉思,權衡要不要相信自己四人,便又低聲道:“若真想對小兄弟你出手,便不會等到現在對不對?我們家王爺是真對你有興趣,甚至可以說是惜才。”


    如果你們家王爺知道了我所調查的事情跟你們宋家的江山有極大的關係,甚至讓宋家決裂,你們還會不會說惜才呢?


    當然,心裏話,王初一絕對不會說出來。


    隻是淡淡說道:“意思是我要做什麽你們都能幫我?那好,我現在不想出皇宮,相反,我想去金鑾殿。”


    “小兄弟,你一定是瘋了。”


    四位轎夫先是麵麵相覷,隨後紛紛搖頭。


    王初一原本也沒指望這四個才見了一麵的轎夫會答應,便淡淡說道:


    “意思是這個忙幫不上我對不對?那就請別再跟著我。”


    “能不能多嘴問問小兄弟你去金鑾殿做什麽?並非不願幫忙,隻因此事開不得玩笑,縱然帶你去,也一定是要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才行,這可是為了王爺著想。”


    四位轎夫低聲議論一番,最終給出了如此迴答。


    但四人亦同時達成共識。


    帶王初一去可以,這畢竟是王爺的意思,可一旦王初一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四人即便拚了一切,也要將王初一當場格殺,再收走王初一玉墜,與廉王徹底撇清幹係。


    王初一倒是沒料到四人答應的如此痛快。


    忙道:“當真?”


    四人中一人道:“做不得假。”


    完了之後又正色道:“以王爺的名義保證。”


    王初一心下大喜,但仍不敢完全放心。


    笑道:“成交。”


    ……


    ……


    與黃拜佛行走在京城大街上的青竹娘宛若一位貴婦人,至於黃拜佛,更像是婦人之家衷忠心的奴仆。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京城大街小巷,縱橫交錯,一不小心就會迷了路。


    “誰能想得到昔年的魔教餘孽,居然已經偷偷在京城有了自己的據點?”


    黃拜佛聲音小的如同在自言自語。


    青竹娘淡淡道:“就如同連那糟老頭子都沒想到,當日裏追殺楊虛彥二人的殺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混進了京城?”


    二人對視一眼。


    眼裏有說不出的嘲諷。


    對京城治安的嘲諷。


    亦是對錦衣衛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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